亲爱的，让我们把孩子的硬心肠变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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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人本】亲爱的，让我们把孩子的硬心肠变软1998.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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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教育电子报】亲爱的，让我们把孩子的硬心肠变软
1998.12.23

周三：人本教育札记精华

今日主题：关於「坏人」的戕暴我们是已有了感受，然而，是
不是如少年仔所唱颂的，他的「坏」是因为生来便是个「坏坯
子」？（取自98年1月号札记）

人们是宁愿相信「坏人」之坏是来自根种於血液□的那种无可
为之的莫名原由的，就像黑人曾经被「黑」烙印上的一切一样；
人们是宁愿划出楚河汉界来界清好人／坏人的，就像小学生在
课桌上玩的那种不可以越过线的游戏一样。如此，黑白立判，
简明而有效率。

    只是，如果让我们极经验之所及想想曾经手捧的、逗弄的、
偶遇的那些粉嫩婴孩们的娇颜时，我们又怎能说服自己，其中
的一些婴孩只不过是乔装了的大野狼?!

    让我们把情绪放一旁，事情似乎就有那麽点明白了，「坏
人」也曾经是「无邪」的小孩是无庸置疑的，只是，在长大的
过程□到底发生了什麽，於是曾经童稚的人终於可以硬起了心
肠？那些长成了「坏人」的人们的「变脸」过程可有人好奇过？
或者更多的人是愿意以「破少年」视之、以「人渣」藐之、以
「垃圾」待之？

    在教育的路上我们还未能有足够的经验及能力去为这一些
沈重的生命做回应，不过森小小孩的变脸过程，我们倒是熟悉
的，只不过，亲爱的读者，这一回，我们看到的是孩子变柔和
了。

在爱与粗暴之间摆□，森小是怎麽样的一个摇篮？

    初初来到森小的孩子，常常是试探性地拘谨著他们的语言
行止的，如他们平常所被教育的「要有礼貌」一般。但，一段
时间後，也许二个月、半年、一年，一些「爆炸性」的言行（对
孩子们的父母来说是如此）开始在周围人毫无准备的状况下出
现：他不再白皙而沾黏著泥水、他操起了脏话、他偷了东西、
他说了谎话、他动手打了人、他放声大哭（这是离了襁褓之後
再不曾有的现象）、他的泪水□隐约蓄著「恨意」?!爸妈们慌
了，为什麽小蜜糖变刺□？为什麽孩子和爸妈之间有一道跨越
不了的沟渠？而才不过几岁大的孩子为什麽有那麽多的委屈？
为什麽从不知道他（她）是个暴力小子（暴力妹）？或者，那
些原就「张狂」的小孩为何似乎没有修剪他们的言行？森小不
是谈「爱」与「尊重」吗，孩子怎麽变（恶）脸了?!

    「相对於孩子的一般行为来说，我们会说孩子变暴力了，
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一种语言表达方式，孩子
用这样的方式说一些话、表达一些意思。问题是：为什麽孩子
要用这样的方式？这样强烈的方式让别人不舒服他何尝又愉
快？」校长朱朱这样说。

    在大人们「怎麽会这样？」的疑问下，进一步地，我们看
到的是孩子的「不会」与「诚实」□□暴力行为是孩子们如实
地呈现他在生活中遇到困难，而他不还会面对那样的困难。

    一方面，森小的环境让孩子们和人有更多的接触（校内熟
悉的人们及户外教学遇到的陌生的人们），於是，他们频繁面
对的是既存的价值观及行为模式与来自不同环境的人之间的
「不同」。是这些「不同」让孩子们产生了矛盾与压力。而孩
子们对於森小的大人是信任的（大人的愿意倾听与协助），他
们无需掩饰压抑自己的压力，於是，言行的「脱轨」、放弃各
种「规矩」的约束，成为他们最先找到的出路。所以，说森小
的孩子是放肆地不肯拘束自己的言行，只是表象而非事情的真
相，更贴近於事实的是：当孩子还没有好的方式应对时，他要
面对的是自己的生之困难，这包括自主的学习、和谐地与人相
处、自在的生活。

    所以，森小不是粗野、暴力的摇篮；而是森小的环境释放
了孩子们原已内在的冲突、矛盾。朱朱常形容这一段行为乖张
时期是孩子在「放毒」。

小不拉鸡的人，何来委屈？！

    对於小孩究竟有什麽「曾经」在束缚著他们？找出极端的
例子，也许可以凸显出问题的根源，朱朱提到，在接触过的几
百个孩子当中大约只有十个左右是常使用暴力的，深究孩子们
成长的环境，有一些共通处：被打骂大、父母关系不好、单亲
家庭，或者小时候不是妈妈自己带大的。这样的状况为何会导
致那样的结果？朱朱的分析是孩子的基本需求没有被满足□□
被爱得不够、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朱朱说：「父母用打骂的方式是在告诉孩子『我不喜欢你，
你最好死掉』、孩子们得到的最好的诠译是『爸妈不爱我』。」
每一个孩子都是爸妈的心肝宝贝，这是无庸置疑的，「可是，
爸妈真的不会爱他们的心肝宝贝，情绪化地对孩子吼、孩子犯
错了用皮带抽，用对任何生命都不会用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小
孩，而他们说孩子是他的最爱。」

    而夫妻不合、吵架，常常争的是彼此之间的对跟错，二分
法的我对／你错，并没有站在孩子的立场想，吵来的是孩子不
知如何自处的恐惧、吵翻的是孩子对於家的安全感。而离婚，
我们明了那是爸妈们在许多困顿中不得不然的选择，只是「决
定要离婚了没有把孩子的权利放在同等（优先）的位置考虑？」
这也是朱朱在与许多夫妻恳谈後不得已的严厉质问，在这之中
不论原因是「认识更清楚了」、「兴趣不合」、「我无法忍受....」、
「认识更好的人了」.....朱朱都要问：「这样是不是就有权力
毁掉这个保护孩子的家？」父母是不是给了孩子一个物质宽裕
的家，有时是微不足道的，反而是「父母关系是不是和谐的」
是孩子的最低需求。父母是不能替代的，也是造成孩子有暴力
倾向的重要原因。而伴随暴力来的说谎、偷窃、跷课、欺负人、
被欺负，这些行为的强度正反应了父母之间关系好坏的程度。

出路之一：爱孩子要口软心软手软

    森小的做法是和个别的家庭协谈，找出父母和孩子过往的
互动中有待再讨论的部份，协助家长用更好的方式和孩子相
处。
    一些「爱的方法」是需要学习的，告诉孩子多爱他、多麽
喜欢他、孩子有多少的优点、在父母的生命中有多麽地重要，
为的是让孩子有充份的爱和安全感。也请家长自己提出可以怎
麽做，每天和孩子共同做一件事情，可以让孩子感受到父母对
他的爱，问题是在，父母是不是愿意每天拨一些时间在孩子身
上？即使是单亲的家庭，也要让双方都可以跟孩子保持连系，
离婚了没办法复合，但要怎麽做可以让伤害减到最低，是父母
要为孩子设想的。

出路之二：大人不是仲裁者，是软化剂

    在学校，朱朱发展了一套协助孩子们处理纷争的方式：找
来当事的两人，和他们恳谈一番：（本文最後有一段朱朱的回
忆及部份模拟）

    在朱朱的经验□，如果时间太长，她会卡一个段落，让孩
子们完成道歉的动作，再谈。有时很长的故事会谈很久，小孩
自己会不耐烦地说：「可不可以走了？好了。」两人早玩在一
起了。通常比较有困难的小孩处理个三回，就差不多。这样的
应对过程是让孩子认真地思考一遍发生过的事情究竟是怎麽一
回事，朱朱说：「我只负责把事情的真相呈现，包括心□的各
种想法、感受，而做结论、做判断，全部都交给孩子。所以他
们自己会去思考。表面上看起来处理一次好花时间，可是我不
需要天天去处理，反而是更省事的方法。」

    多年来，就是透过课程、纷争或是任何生活点滴，森小的
大人都呵护、撑起一个可以对话的空间，让孩子们组织他的思
考、表达他的情绪，一段时日後，孩子们自然可以自己做主、
处理自己的情绪。这样一段大家都停下来非常专心地等他把事
情想清楚、让他自然地流露自己的情感的时间，对任何人来讲
都是非常珍贵的。而也是经由这样的「对人如实地了解」的过
程，退烧了孩子们的委屈与愤怨，代之以理解後的包容，於是，
我们看到了孩子的□□欢颜，而非暴戾。

体验摸索是必要的，因为教育的对象是人

    如果你问朱朱，怎麽会这样的一套协助孩子对话，朱朱会
这样回答你：「不能打、不能威胁是我自己说的大话啊，那怎
麽办呢？只好谈罗！但，谈些什麽呢？对孩子说：『你要不要
说说看？』是突然玩出来的效果，之前和孩子的对话也有不少
失败的经验吧?!」要允许小孩跟自己有体验摸索的机会，是朱
朱对於自己的专业能力之形塑最真实的感受。因了她的玩心、
因了她的爱现，因了她的周围有欣赏、肯定她的人，朱朱说：
「我终於弄会了！ 」

    而很多的孩子并没有被允许有犯错、摸索的空间，朱朱说
她最不舍的是那些「犯了罪」的孩子，他们看起来很坏、很凶
狠，但是，如果真的去接触他们，会发现这些「狠角色」连自
己很小的事都不会处理，又怎麽能够去面对司法体系中要有很
好的表达、应对能力的审理过程？

    朱朱难受的是：「因为基本存活的需求不够才让他们不会
表达、才让他们做一些事情，可是偏偏他们又要去面对一般人
都没有能力可以好好处理的问题，这些孩子们就永远栽在那
□。在犯罪人口□有蛮高比例他们的父母关系是不好的，这要
如何去要求这个孩子呢？表面看来犯了罪的人是施暴者，但实
际上他也是一个受苦者、是一个需要协助的人，对於那些犯了
错而不会照顾自己的大人，事实上他们是如孩子一般的人。」


和孩子的对话
朱：「你们两个谁要先说？」
甲：「我先说。」
朱对乙：「你愿不愿意让他先说？」
乙：「好。」
甲：「都是他先骂我啊，所以我才会打他。」
朱：「这个先不要说，只要先说过程。」
（这部份让一人先说，另一人补充。第一个人通常可以说得很
完整。这部份还要照顾孩子对过程的争执，常要提醒他们让对
方好好说话、不打断，如果觉得对方说的不对，等一下一定有
机会换他说。）
朱对甲：「先来看看整个过程自己有没有错？」
甲：「我有打他，可是是他先骂我的。」
朱：「他骂你是他的事情，他有错，你先看你有没有错？」
甲：「有啊，我不应该打他。」
朱：「你为什麽不可以打他？」
甲：「他会痛。」
朱：「他痛你有什麽错呢？」
甲：「他不舒服啊！」
朱：「他痛、他不舒服你有什麽错呢？」
甲：「他不喜欢被打啊，他被打了会觉得人家不喜欢他啊！」
朱：「人家不喜欢他你有什麽错呢？」
甲：「他希望人家都喜欢他啊！ 」
朱：「你猜他有什麽委屈？」
甲：「他不舒服啊，他心□难过，一方面会痛，另方面不管打
得会不会痛，他心□就是会痛，他觉得我不喜欢他，他希望有
朋友，他不喜欢本来是朋友的变成不是朋友。」
朱：「好，我来问他一下。」
朱：「你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
乙：「对！」
朱：「你是不是很难受？」
乙：「对！」
朱对甲：「好啦！你都错了嘛，现在怎麽办？」
甲：「道歉。」
朱：「等一下，我看人家接不接受你的道歉。」
甲：「对不起，我不应该怎样怎样。」
乙：「没有关系。」
朱对乙：「你有没有希望他不要再怎麽样？」
乙：「没有。」
（这才一个人哦，再转到另一人。）
朱对乙：「你有没有错？」
乙：「有啊！我不应该骂他啊！」
（接下来，重覆和甲的对话....）
朱朱的补充
    我不会生气，一生气就处理不好，孩子话说不通了我负责
帮他们搭桥梁，搭桥梁的人干嘛要生气?!
    有时两人都不说，或抢著说。可以依据对孩子的理解对、
较讲理的孩子做一些安排。

    通常孩子会同意。如果两人抢著说就猜拳决定。有人说处
理问题干嘛猜拳？玩一玩可以降温也很好，有老师处理问题一
碰到学生笑出来会说：「不知羞耻、还笑？笑什麽笑。」我总
想这老师在干什麽呢？我很清楚我只是在做「搭桥梁」的工作，
孩子们降温了、舒坦了、慢慢可以解决问题，是我努力的方向。

    孩子通常会先合理化自己「就是他怎麽样怎麽样，所以我
才……」只要跟他说「先平□直叙事情的经过、当时的状况就
好。」通常交待一下小孩就会说实话，一但说实话，只是述叙，
孩子的情绪就会平稳。一个人可以理性的说话时他的情绪不仅
不会增加，而且会和缓下来。

    孩子通常不会直接回应这个问题，会再陈述一次对方的「罪
行」，我会要他剥乾净，先看自己的部份。

    过程中如果孩子认错了，我绝对不会说「好好好，错了对
不对，赶快道歉！」我会兜他，让他想个四五层，充份的想的
过程才有办法把对方的委屈全都说进去。我也会问小孩：「你
猜他会不会很难受？」「你猜他在难受什麽？」一路让小孩去
猜别人的心情，透过思考转换立场，而不会一直以自我为中心。

    百分之九十的孩子都会愿意接受，要非常正式的道歉，而
且要有称呼的。

    小孩通常会说：「没有。」也有人会说希望他下次不要再
打我。

    有时孩子也会说：「他虽然骂我，我也不应该打他啊，他
就算骂我，我也应该好好跟他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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