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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cchou.bbs@twserv.csie.nctu.edu.tw (孤鸟), 信区: history 标 题: [转贴] 铁骨农者--下营农组与下营事件之六 发信站: 台湾文化资讯站 (Wed Jul 30 18:06:47 1997) 转信站: Lion!ccnews.nsysu!news.civil.ncku!news.csie.nctu!twserv.csie.nctu!TWser 【 本篇文章原是由 ycchou 於 white_terror 板所发表 】 发信人: ycchou@TWserv (孤鸟), 信区: white_terror 标 题: 铁骨农者--下营农组与下营事件之六 发信站: 台湾文化资讯站 (Wed Jul 30 17:18:11 1997) 转信站: TWserv (local) 三、枪决 : 隔几日送情报处,再送到青岛束路的军法处,当时陈明、姜炎坤等关在 第一区,只有我在第二区,隔一栋房子,晟先我关在17房和两个大内事件的 人关在一起,住不满七日又押到23房,佳里人许强也在23房。他是台北帝 大医学部毕业生,二十七、八岁获得博士,据说日人曾期为「亚洲第一位诺 贝尔医学奖候选人」,却因为台大医学院事件被抓进来。 军法处牢房一间关二、三十人,一人睡不及四寸宽,人挤如沙丁鱼,因 闷热难当,日夜两人轮番分站两边以毯子缚绳子拉来拉去□风,白天坐著, 晚上侧身躺下,若半暝起身放尿,回来就找无位,只能站到天亮。我个子瘦 小,若和胖壮的人一起睡,常被压得喘不过气而痛苦万分。 在军法处的囚犯,都得面对审判与死亡,早晨天未亮一起床,大家的眼 睛就转看四周围看有那一房的人被叫出去枪毙,每日透早,大家都非常紧张, 不知何时会叫到自己名字。同房的人,若透早被叫名收拾行李,大都知道这 是此人最後一刻了,这时在拥挤的牢房内,常是一片死寂,临刑者一一和牢 友握手。大家心中都极悲哀,却总不知如何启口诀别,寂静的生死握别後, 牢房打开,马上五花大绑,不久,脚镣拖地声在长廊哀鸣,逐渐远去,从此 永别。 某一天透早,许强被叫出去,他一一和牢友握别,临出牢门时,以坚定 语气,用日语向房里狱友说 : 大家要坚强。 跟我同案的姜炎坤、陈明因和我不同牢房,我一直未确定他们生死,直 到1993年6月中旬,台北六张犁白色恐怖墓碑群被发现,赫然见到姜炎坤墓 碑,始确定俩人已於1950年12月底被枪毙。而那时我开庭判决回牢,同房 人见了我的判决书是二条一项,都认为我没被判死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我虽被判了无期徒刑,但还有生死未卜的牢友欣□我。我想若是我缴纳小组 费用时无向陈明推辞,我的命早已没了。 至於判决书,更是一派胡写 : 「台湾省保安司令部判决 主 文 陈明、姜炎坤共同意图以非法之方法变更国宪颠覆政府而著手实行各处 死刑各褫夺公权终身 洪水流共同意图以非法之方法变更国宪颠覆政府而著手实行,处无期徒 刑褫夺公权终身 沈学、曾连清、沈闹拾参加叛乱之组织,各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褫夺公权 十年 曾琴、黄万居、陈全、张清参加叛乱之组织,各处有期徒刑十年被夺公 权五年 陈明、姜炎坤、洪水流之财产除的留其家属必需生活费用外全部没收 四、火烧岛 1951年2月l日,被送军人监狱,那日六十一岁的曾琴患了重病,军监 不收他,再送回军法处,後来才知曾琴回军法处,医官看其病得太重,让其 家属保释出去。 到了5月15日,夜送火烧岛,犯人都套上脚镣手铐,每几十人被用粗绳 子绑缚手臂串连,当晚台北戒严沿路都有荷枪士兵直到车站,我们坐火车到 基隆坐船,连官兵、粮食亦上了船。 到火烧岛时船停在海中,再用岛上渔船接驳上岸,脚镣手铐才解开。 到火烧岛是1951年5月 17 日,第一批的政治犯,有七、八百人,收容 我们的集中营美其名曰「新生训导处」,分为七队,一队一百二十八人。住处 如营舍,睡的是像部队的大通□,分上下□,每天要摺棉被像豆腐。 本来新生训导处是在一条林投巷仔南,後来林投砍掉,去海边挖石头□ 一道围墙,我们笑自己是在造万里长城。起初的生活是 :早上二、三小时的 政治课,一小时的小组讨论,下午作工,常要去南寮码头,搬米粮、煤炭等 等。最初出门时官兵荷枪押队,後来只有值星官带队也不佩枪了。 後来设生产班,有种菜、养猪、养羊、养鸭、养兔子、火鸡等,我曾被 派去山头赶二、三十只羊仔好几年。 起初大家认为不论自己判几年,皆彼此安慰道官方不能关我们多少时 日,有不少人认为将会改朝换代,假使无这个提早出狱的希望,无期徒刑的 人想到终身都将在狱中渡过,实在无信心活下去。 当初官兵亦骗我们,讲我们若较守规矩,成绩较好,不久就可放我们回 家,处长姚盛斋中将亦如此骗我们。我自己想的亦是无影无迹的,自已编自 己。这是一种生存下去的动力来源,每个人不得不如此想 ; 终究我的刑期是 无期的徒刑,关三十年?关五十年?谁也不敢把握呀!大部的人内心亦看开 啦,随遇而安,一天一天的过去。但是亦有人想不开发疯的,有人上吊自杀 死的,有人跳海,连官兵也有人思乡跳海自杀。 我於1950年7月20日被捕,是第一纰被送火烧岛的政治犯,於1984年 l月 22 日假释归来,是最後第二批被释放的政治犯 (林书扬、李金木是最後 一批),被关了三十三年六个月零二日,回来已是六十九岁老病残年,妻已死, 父死、兄弟也死了一个,家破人亡,四分五落,家业全无了。 五、妻 在我被捕时,妻子曾到麻豆区署押房看过我,等我被辗转送到火烧岛, 妻子虽曾於别人代笔的信中表示想来面会我,可是我知道妻子生活操劳又须 抚养三个子女,顾温饱尚无暇,况且她又不识字,在四十几年前如何到火烧 岛来找我。 她虽屡屡於信中表示要来见面,却总未能成行。後来,妻子病倒了,虽 欲见,又如何见面?终至到妻子过世,也见不到面了。 -- I am alone, but not lonely. -- I am alone, but not lonel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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