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都市妖奇谈 卷十二 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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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sky0226.bbs@bbs.wretch.cc (沉睡深海), 看板: marvel 标 题: 【转贴】都市妖奇谈 卷十二 夜话 发信站: 无名小站 (Sun Sep 18 01:32:06 2005) 转信站: Lion!cbs.ntu!news.kdais.gov.tw!news.ccu!ctu-peer!news.nctu!netnews.csie 夜话 几个少年少女忙著把茶几和矮桌拼在一起,摆上水果、零食,又从冰箱里取出下午就 冰好的啤酒,七嘴八舌地嚷嚷著:「好了,关灯,点蜡烛。」其中一个少年把几支白蜡烛 点燃,立在桌上倒扣的茶杯上,另一个人跳起来把灯熄灭,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 神秘了。少年少女们在围成一圈的沙发上坐下来,其中一个兴奋地清一下嗓子问:「那麽 开始了,谁先讲?」 「我!」一个看起来最兴奋的少年抢著举起了手,「我先讲……」他故作神秘地环视 一圈,确定同伴们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自己身上後,说道:「我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故 事。很吓人的故事,但是先声明,信不信由你们啊。」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那天晚上我像今天一样溜出宿舍去参加个聚会,那是在一个同学家里举办的,大家玩 得很疯,结果我想起时间来的时候已经11:30了,当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同学那里住一 夜,二是冒著被逮住的危险回宿舍去。想到自己明天一早还有课,我就决定赶回去。 我一个人告辞出来,发现外面不知什麽时候阴了天,空气也湿呼呼的,彷佛随时都会 下场大雨,所以我扔下我的自行车,伸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我还记得,那是一辆红色的 出租车,当它从黑暗中缓缓向我驶来时,不知为什麽,一股微微的寒意从我的脖子後袭来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了不安,事後回想,当时大概是我的第六感在警告我,不要 坐上那辆车吧。可是当时我却没有想那麽多,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我坐上车的一瞬间,就见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几声闷雷就像在耳後一样响起…… 像配合他的讲述一样,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光芒一下打在他们脸上,几个女孩子一 下子惊叫起来,还夸张地相互抱在一起,几名少年则惊讶地跳起来,四下观望。等他们稳 住了神才发现,这只不过是这时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而已。 站在电灯开关前的是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正一脸不快地看著屋子里的人。 「小睿……」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林立文看清楚是自己的表弟林睿後,抚著胸口呼出一 口气,「你干什麽啊,吓死我了。」 「干什麽?」男孩子撇撇嘴,「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你们在我家里干吗?」 「挺无聊的,找同学来聚聚嘛,哈哈。」林立文摸著头,打著哈哈说。 林睿抱著手臂,一副大人的模样说:「我记得我妈妈找你来,是为了让你在她出差的 时候『照顾』我的,现在你在做什麽?还关了灯妨碍我学习。」 「哈哈哈哈……」不知怎麽的,林立文总觉得自己这个小表弟年纪虽然小,却十分难 对付,忙赔著笑脸哄他:「来,这里有水果和点心,吃一点嘛,别总学习,会把脑子学坏 了的。」 林睿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食品,目光停在啤酒罐上说:「你们还在喝酒?」 屋子里的少男少女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想这次难得的聚会要毁在这个孩子手里了… … 「来,来,小弟弟,这里还有巧克力、饼乾、牛肉乾喔。」 「还有可乐,你喜欢什麽口味的?」 「我给你这个掌上游戏机玩好不好?」 大家开始一起讨好林睿,一个少女取出一包食品说:「我还买了汉堡和薯条、炸鸡喔 ,你吃不吃?」 「炸鸡……」本来一副坚决不受诱惑样子的林睿闻到炸鸡的香气,忍不住斜著眼看过 去。 他的样子立刻被那个少女发现了,急忙把他拉过去,把一包炸鸡都放在他手上,又帮 他开了一桶可乐:「来,姐姐请你吃啊。」 「好吧。」林睿一下子换上一副天真可爱的笑容,「谢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少女们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又把电灯关上,重新围坐下来,培养那种神秘的 气氛。 「你们到底在干什麽啊?」林睿边吃边问。 一个少年把脸贴近他,充满阴森地说:「我们在讲鬼故事喔,很……吓……人……的 ……鬼……故……事……喔……」 「哼!」林睿不屑地笑,「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我们见过鬼的喔,宋刚他还见过妖怪,你想不想听我们的亲身经历啊。」 「你想吓坏小孩子啊!」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打了他一下。 林立文也瞪他:「别吓唬我弟弟!」他拍著林睿的头说:「小睿,吃完了东西就回房 间睡觉吧,我们待会儿要讲的故事真得很吓人的,你听了一定会睡不著觉的。」 「我不怕。」林睿咪著眼睛笑著说,「因为妈妈和老师都说世界上没有鬼和妖怪。」 「喂,立文,」一个少年扯扯林立文的衣角问,「你这个弟弟是优等生吧?」 林立文耸耸肩:「而且是很『优』的那种,年年考第一。」 大家一起点头,那个少年又说:「那就难怪了,所以才把老师和家长的话当真理啊, 就让他听听我们的故事,改变一下那错误的人生观怎麽样?」 大家一起哄起来,林立文虽然很反对,但是他的声音已经起不了什麽作用了,林睿自 己更是一点都没有走的打算,一边吃鸡眼睛一边盯著鱼乾。 於是少男少女们怀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让林睿加入了他们的「鬼故事」会,而吃得眉开 眼笑的林睿同样怀著不可告人目的,继续留下来听听他们到底讲什麽故事。 「好了,好了,现在单龙继续讲。」 那个叫单龙的少年清一下喉咙,继续讲起了刚才被打断的故事: ……闷雷响过,雨立刻飘泼般地下了起来,我当时什麽都没想,一下子跳到了车上。 对司机说出了学校的地址後,车子立刻开动了。其实我虽然听过文新街的传闻,也知道那 里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但是我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要是知道自己竟然会遇到的话,我 死也不回学校去…… 这时一个少女插嘴问:「文新街的传闻?什麽传闻啊?」 「你没听过?」单龙惊诧地问,「鬼车的传说啊。」 「鬼车?」林睿目光一闪。(注:林睿在这里误以为单龙所说的「鬼车」是一种名叫 鬼车的妖怪,那种妖怪又名姑荻鸟,又叫九头鸟或天帝少女,白天隐藏晚上飞行。白天脱 下羽毛化作女人,晚上披上羽毛又成为飞鸟,那是一种很强大的妖怪。) 「就是鬼车啊,」单龙丢下自己的故事,先讲鬼车的事,「有一个男人,是个公共汽 车司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愿意和他交往,但是她也爱另一个男人,於是就 一直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後来有一件事让她下定了决心,就是她爱的另一个男人得到了 一大笔财产。本来在她心目中不相伯仲的两个男人这一下子就分出了上下,於是她毫不留 恋地把那个司机一脚□开,跟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去了。 那个司机因此耿耿於怀,一直想要报复。有一天,他驾车走在固定的工作线路上,正 好看见了他爱的女人和那个夺走她的男人开著一辆车行驶在旁边,十分亲热地边开车边嬉 戏,他一时怒火中烧,开著公车向那辆车撞过去。 两辆车相撞後,那对男女开的车被撞得滚了一周,摔到了路边的沟里,但是那对男女 竟奇迹般的捡了一条命。而那辆公共汽车则一直冲进了路边的加油站……」他停了一下, 看著大家又说,「大爆炸,那辆公车的司机,十三名乘客和四名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全部 死亡。」 「啊……」不论是听过的还是没听过的人都发出了叹息,只有林睿还在大口大口地吃 东西。 单龙接著说:「从那以後,每当有红色的轿车□□那对男女当时开的车是红色的□□ 在夜里经过那场悲剧发生的地点时,那个司机就会开著那辆炸得不成样子的公车出现,追 逐它、挤撞它,直到对方车毁人亡为止。」他向前倾著身子说,「那天晚上我一时不慎上 了那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又走了那条路,结果就遇见那辆鬼车了。」 「啊……」一片惊叫声响起来。 「喔,鬼车。」林睿还在继续吃。 「当时雨下得很大,车窗外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清楚,闷雷一个接一个的打,闪电乱 舞,我对那个鬼车的故事只是听说过,那时也不知道怎麽了,这个故事就是一直浮现在心 里,加上那个司机又不说话,也不开车上的音响,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所以我心里更觉 得发毛了。 当车行驶到那个加油站的旧址附近,迎面忽然有辆车亮起了大灯驶来,灯光一时刺得 人睁不开眼。当时我就咕哝了一句『怎麽这麽没有公德心,也不为对面的车想想!』载我 的那个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倒是个好脾气的人,什麽也没说,反而把车往右侧让了让。 那一时我也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可是当两辆车会车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 是一辆已经变形了的公车,车身上的铁皮都扭曲了,熏得漆黑,而且开车的那个人浑身血 淋淋的,只剩下半个头,右臂仅有一块皮肉连著身体□□他就用那样的手握著方向盘,和 我坐的车擦身而过,我忍不住惨叫了起来:「鬼车!』 谁知道那名出租车司机却什麽反应都没有,一边开车一边看了我一眼说:「你做恶梦 了吗?』 我回头一看,刚才开过去的鬼车已经掉转了车头,向我们这辆车追上来了。我慌忙抓 住司机的手臂,『快逃,鬼车追上来了!』 『什麽鬼车?』司机却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我。 这时鬼车已经从後面撞了过来,但是因为刚好那里有一个小转弯,出租车向里让了一 下,鬼车从旁边冲了过去,又没撞上我们的车。 □□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那辆鬼车上不只有那个司机,车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有 的浑身是血,有的肌体不全,有的烧得焦黑,一起在拚命地拍打那辆鬼车上现在已经不存 在了的玻璃窗,哭喊著『救命啊!』『让我们下车!』 『救命!』我也忍不住这样哭叫出来,因为眼睁睁地看著那辆鬼车又转过车头,再次 冲过来。 迎面撞过来的鬼车越来越近,这一次我甚至看得见那个鬼车的司机半边头上不住淌下 来的血和白色的脑浆……」 「唔……好可怕!」 「好恶心……」 「後来怎麽样了?」 听故事的人再次叫起来。 「喔,脑浆啊……」林睿在脑海里自动描绘成豆腐脑,因此拿起奶油冰淇淋吃了一口 ,「好久没有吃人了啊,都怪妈妈有那麽多规定,作好孩子牺牲真大啊。」他在心里感叹 著。 「……这一次鬼车迎面撞上了我们,当那庞大的车头向出租车压下来的时候,我不由 得闭上了眼,心想这下子完了,谁知道等了一会,竟然什麽也没发生,当我再次睁开眼的 时候,发现出租车还是老样子往前开著,而那辆鬼车却越过我们,又到了後面,正在掉转 车头再次追上来。 我再看看那个出租车司机,还是什麽事也没有的样子,这时路上又驶过了几辆车,其 中一辆还和那辆鬼车擦肩而过,可是他们也都没有什麽反应□□这时我有点明白了,原来 只有我看得见那辆鬼车。 鬼车跟在我坐的出租车旁边,来来去去的几个过往(这时我的胆子也大些了),因为 发现这辆鬼车虽然在追逐我们,但是并不能伤害到我们,我在鬼车一次次地接近中更加仔 细地看了它一下,那真是越看越可怕□□ 那辆车明明已经炸飞了三个轮子,偏偏还能跑得飞快。那个鬼司机半片脸已经没了, 另外半边上的一只眼珠垂在眼眶外面晃悠著,却又在骨碌碌地转动……那真是要多吓人有 多吓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有馀悸地继续说:「即使它不会伤害到我们,总这 麽来来去去地看见他的样子,又听见後面车厢里那些鬼魂拚命地敲打声、抓挠玻璃声、呼 救声、哀叫声……任谁也会受不了,我觉得自己都快发疯了,不住地在车上叫著『救命! 救命!妈妈……』喂!你们别笑我,换成你们不怕吗?只怕你们比我还没出息!」他指著 窃窃地取笑他的朋友叫起来。 「行了,行了,快说下面,你後来怎麽样了?那辆鬼车怎麽样了?」急著听下文的人 催促著。 「怎麽样了?」林睿自言自语地嘀咕,「结果还不是火儿一直抱怨,鬼魂这种东西一 点都不好吃……」 「什麽?」 「没事。」林睿甜甜地向问他的少女笑,「姐姐,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别客气啊,你吃吧!」 「谢谢姐姐。」继续向鸡块进攻。 「……我吓得惊叫著,甚至想推开车门逃下车去,幸亏那个司机很冷静,他一边开车 一边抓著我,把我按在座位上。而我就不停地大喊大叫,并且挣扎著,每一次鬼车撞过来 之时我都试图拉开车门跳下车去。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像个疯子,那位出租 车司机用安全带捆住我,不停地加著油门。 当那辆鬼车又一次冲上来,我大叫著闭上眼,过了一阵子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眼前 一片灯火通明。我们的车终於离开文新街,来到了繁华的华兴路上。那位司机见我安静下 来了,一边开车一边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以为自己遇见神经病了,连忙说:「还是去学校,去学校。』一面 回头看,文新街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是亮著昏暗的街灯,风雨後黑鸦鸦的树影像藏了 什麽东西,偶尔才会有辆车经过,但是那辆鬼车已经不见了。 幸亏那位出租车司机没有多管□事,依照我的话把我送回了学校,而不是精神病医院 。 我下了车之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宿舍,连宿舍管理员责问我为什麽这麽晚回来 我都没有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自己住的屋里,打开了所有的灯,吵醒了所有的同住人 ,扑到床上用被子蒙著头发抖,谁叫我也不答应。只要一闭上眼,那辆车和那个不似人形 的司机就出现在面前,所以一整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我就发起了高烧,一连五天都躺在病床上,那个学期的考试也一塌糊涂。事後 我分析,那辆鬼车虽然样子可怖,但是没有实体,是不能伤害我们的。以前那些因为遇见 鬼车而出事了的司机,可能是因为看见鬼车可怖的样子,慌乱躲闪的时候出了车祸。 可是不管怎麽样,我是再也不敢过文新街了,如果坐出租车,我也是宁愿多付车钱让 司机绕路。」他用一连串的叹息,结束了这个故事。 「你运气不错。」林睿忍不住评价说。 「这样还运气不错?」单龙大叫大嚷著说,「活见鬼!大病一场!还连带的考试考砸 了!这样还叫运气不错?」 「你幸亏坐上那辆车,不然连命都没了,这就叫运气好啊。」林睿撇著嘴说。 「小睿说的也是!」林立之插嘴说,「幸亏你坐的那辆车司机看不见那些东西,要是 他也看得见,和你一样吓得惊慌失措,那还不车毁人亡!你的确算是捡了条命!」 顿时大家议论纷纷,有说他倒霉的,有说他运气好的,总之品评了一阵子後,大家又 推出了另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开始讲她的故事。 「前一阵子我患病住院的事你们还记得吗?」这个名叫蒋凤的女孩问大家。 「记得,不就是孙倩倩生日那天请自助餐你吃得太多,结果犯了急性胃炎,就住进了 医院那回吗。」另一个女孩笑著说,大家一起笑起来。 蒋凤抓起瓜子丢她,「你也不用说的这麽清楚吧!」 「哈哈哈!」大家还是笑,可见那次的自助餐会上,蒋凤吃得还不是一般的多,所以 大家记忆犹新。 「人家可是住院的时候遇见了鬼!你们还笑!」 「遇见鬼?」 「真的!」 「这是医院里的鬼故事吧!」 「快讲,快讲!」 大家的注意力总算又回到了鬼的主题上面。 「住院的第二天夜里,我的胃又开始疼,那时有半夜11:00了吧,我也不好意思叫值 班的护士,只好自己强忍著,看能不能忍过去。因为疼痛当然睡不著,一直在床上翻来覆 去的,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疼痛渐渐减弱了,於是我也就开始迷迷糊糊地入睡,这时, 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什麽?」 「鬼,一定是……」 「鬼怎麽会有脚步声。」 少年少女们议论起来。林睿嘴里塞著东西,抬头问:「哪家医院?」 蒋凤不解地反问:「什麽?市立医院,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我妈妈也在那里住过院,我认得那家医院喔。」林睿甜甜地笑著说。 「闹鬼不分是哪家医院的,快讲是什麽鬼?」男孩子不著边际的发问虽然短暂地打乱 了鬼故事会的气氛,但是执著的少男少女们很快又利落地把话题引导了回去。 蒋凤接著说:「脚步声是从走廊的西头传来的,越走越近,虽然我半睡半醒的,但我 还是听见声音停在了我的病房门口,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进了门,向床边走来……」 少男少女们都睁大了眼,紧张地看著她。 「……又过了一会儿——我好像睡著了,不确定过了多久——病房的灯被打开了,我 这一下子完全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是一位姓南的医生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向我笑著 点点头,又向房间中看了看,便关灯闭门出去了。『原来是巡房。』我心里这麽想,也就 睡著了……」 「这算什麽鬼故事啊!」 「鬼在什麽地方?你到底知不知道鬼故事的定义?」 「你真是白住了一回院了!」 原本满怀期待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叫起来,纷纷指责蒋凤的故事滥竽充数。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蒋凤不满地扫视大家,「你们还想不想听下去呀?」 「讲吧,讲吧,好听再说。」大家一起不抱信心地说。 「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还想听好故事?」蒋凤先埋怨了一句才开始接著讲,「第二天 早上我醒了回忆起晚上的事,才开始觉得有点儿奇怪,我当时明明听见脚步声到了床边的 ,可是开灯的时候南医生是在门口——灯的开关也在门口,难道她是先悄悄走进来在我床 边站了一阵子又到门口去开灯的吗?以前医生巡房可不是这样的啊。 等到了上午的医生巡房时间,南医生又来了,她是个很尽责的医生,对每一个病人都 很好,我看到她有些疲倦的样子就忍不住说:「南医生,昨天刚值了夜班今天又上早班, 很累吧?你要注意休息啊。』 南医生有点奇怪地看著我说:「我昨天晚上没有值夜班啊。』 过了好半天,巡房的医生护士都走了我才回过神来,我昨晚确实看见南医生了,她站 在门边打开了灯看著屋里,手扶在门上,头发不像平时那样盘著而是有一半放下来了,垂 在肩膀上,发觉我在看她就对我微笑一下,然後她关上灯轻轻关上门走开…… 这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怎麽会变成了她昨天没有值夜班呢,虽然当时心里十分惊 诧,但是心想也许是自己做了个梦,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谁知道到了晚 上,怪事又发生了。」 这时大家都被她的故事吸引住了,屋里烛光摇曳,只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和林睿嚼东西 的声音,讲到兴头上的蒋凤看了这个忙著大嚼的孩子一眼,觉得他实在是破坏了气氛。 林睿却满不在乎,放下鸡块拿起瓜子继续吃,「卡嚓」「卡嚓」的咂瓜子声更努力的 破坏著鬼故事会的氛围。(明明在听诡的鬼故事,这个小孩偏偏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反而满脸兴高采烈,在烛光下,少年少女们紧张、神秘的神情衬托下,他看起来才比较 古怪。) 「你继续讲,後来怎麽样了?」 「晚上鬼出来了吧?」 「女鬼?」 大家索性尽力忽略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蒋凤接著讲:「……那天晚上我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所以睡得很熟,可是到了半夜 里却不知怎麽又醒了,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走动,有了前一天的事,我的心里已经有了 疑惑,很想去看个明白,可是因为睡得很舒服,一时醒不来,耳朵里听著那个脚步声徘徊 了一会儿,来到了我的病房门前,接著又进了屋子里——这次我听得很清楚,根本没有开 门的声音,脚步声是直接进到屋里来的——这下子我可完全醒过来了,紧紧闭著眼,别说 去看是什麽『东西』,就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我的床边站了一会儿,又走开了,我听到它在我旁边的病 床边停下来,当时那间病房中只有我一个人住,另一张病床空著,那个『东西』就在空的 病床边走了一阵子,我的心吓得怦怦直跳,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我听到了开门声,然後灯亮了,我一下子坐起来,看见巡房的一位护士走了进来 ,她和我说了几句话,问我怎麽不睡,然後便走了。我求她给我亮著灯,并且藉著灯光看 看旁边的病床那里,当然什麽都没有,那一夜我一直坐在床上,再也没睡著。 天亮之後,我把这件事跟来看我的母亲说,她当然是认为我做了个梦,只安慰我几句 就走了。 到了下午,我隔壁的病床上住进了一个病人。这是位三十多岁姓张的妇女,她得了很 重的胃病,人又黄又瘦,躺在床上很消沉,也不怎麽说话。论理说屋里有了病友我应当安 心一点,但是看著这个人,我总觉得让我心里更加不安,觉得她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到了晚上,我还是不由害怕起来,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也不敢睡著,就等著那件 事再发生。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熬过去,我终於还是撑不住打起了瞌睡。 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脚步声果然又响了起来,先是在走廊上徘徊,然後走到门口,最 後在病房内响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像前一个晚上一样,但这次没在在临床边上停留 ,而是一直走到了我身边,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躺著,脚步声停下,我能感 觉到什麽东西在看著我,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摸上了我的脸……」 「啊……」随著蒋凤阴森地叙述,一个少女惊叫起来,桌子上的蜡烛连连晃动,人影 摇曳,连男孩子们也不由得心里发毛,屋里充满了紧张的呼吸声,鬼故事会的气氛终於渐 入佳境。 「吱啦。」林睿用力扯开一包牛肉乾,客气地向大家问:「谁吃?……都不要我自己 吃了。」 大家这下可气极了,一起向林立文使眼色,要他把林睿弄走。林立文踌躇了一会儿, 在大家目光的逼迫下不得不向林睿说:「小睿,十点了,该睡觉了吧?」 「我打电话给大舅(林立文的父亲)。」林睿马上伸手去抓电话。 「不要啊……」林立文连忙阻止他,哄劝道,「不告状有好处,一顿肯德基。」 林睿看著他,伸出五个指头。 「两顿。」 林睿伸出十个指头。 「三顿,再也不涨了,不然你打电话吧!」 「成交!」林睿一拍手,爬回沙发上继续吃东西。 大家面面相觑,眼看林立文不但赶不走他反而被他敲诈了三顿肯德基,也不知道该怎 麽对付他了,只好任由他在那里继续吃大家买来的零食,而鬼故事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 氛围经这麽一折腾後,当然也破坏得一乾二净了。 ※※※ 远离那个鬼故事会的街道上,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正奔驰著,周影听到後座上的响动 回头看了一眼,见火儿正抓著一大袋牛肉乾往嘴里丢,它看周影回头便说:「小狐狸给我 送来的,他说待会还有更好吃得的。」 周影摇摇头,猜不透火儿又和林睿在捣什麽鬼,路边有人在招手,他便把注意力放回 了工作上。 ※※※ 「……那只手又冷又滑,在我脸上来回动著……」蒋凤好不容易又开始顺著故事讲下 去,「我都快吓死了,正想拚命大叫隔床的人救命,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叫道:「姐姐, 姐姐……』『谁?』我大著胆子睁开眼去看,床边站著一个小小的人影,虽然没有开灯, 但是藉著走廊上透进来的光还是足以看清楚这是个小女孩。 『姐姐……』她又开口叫了一声,这次我便听出来了,这是住在隔壁病房的孩子,我 曾经和她说过几次话,记得她叫『佳佳』,是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有意地 扫了林睿一眼,林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看佳佳脸上挂著泪珠,忙起来问她:「 佳佳怎麽了?』『我回不去……姐姐……呜呜……』佳佳啜泣著拽住我的衣角。 『回不去?』我琢磨一下,心想她大慨去洗手间回来,忘了自己住在哪一间病房吧, 见她还在不停地哭,便安慰她:「佳佳不哭了,乖,你就住在隔壁,来,姐姐送你回来。 』我穿上鞋,准备把佳佳送回去,刚牵著她走了两步,旁边病床上的那个病人突然一把拽 住了我的手。我吓的大叫了一声,扭头看见那个病人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指著 佳佳说:「别理那个孩子。』『你说佳佳啊?』我有点生气她这样吓唬人,但是还是心平 气和地跟她说,『她走迷路了,我送她过去,就在隔壁。』『你答应要送她回去了?』『 是啊。』张阿姨害怕说:「你快回床上去躺下睡觉,别管她,别管她!』我也觉得有什麽 不对劲了,同时也感到佳佳抓住我手指的手又冷又滑,而且她那麽用力,一点也不像是小 孩子的力量。我连连想挣开她的手,却怎麽也挣不开,佳佳一个劲地哭著,口中一再要我 带她回去,用很大的力气拉著我往外走,而病床上的张阿姨就拉住我另一只手,不让我走 。 佳佳的力气大得出奇,我身不由己地被她拉出了好几步,因为张阿姨不肯放开我,也 被拉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前倾著身体。我心里越来越怕,用力甩著手向佳佳说:「佳佳 ,你就住在隔壁,自己回去吧!你自己回去啊!』『姐姐带我回去!』佳佳大声哭了起来 ,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拉我,这时她一直盯著我的脸,那神色看起来怎麽也不像我喜欢的 那个小女孩,而是泛著凶狠。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我吓坏了,拚命向後退,但是佳佳力气那麽大,加上 张阿姨我们两个人都拉不过她,张阿姨双手拉住我左臂,佳佳双手拉住我右臂,我们三个 就这麽拔起了河。 『不好好休息,你们半夜在干什麽啊!』我听到呵斥声一回头,见门不知道什麽时候 开了,接著灯也亮了,南医生站在站口,皱著眉头看著我们。 『南医生……』佳佳哇的一声又哭起来,『我回不去,姐姐不肯送我……』她放开了 我的手向南医生跑去,委屈地叫著,『我很害怕……』『别怕,来,我送你回去。』南医 生轻轻抱起佳佳,向门外走去。 『南医生!』我忙叫她,想把今天佳佳的奇怪之处告诉她,可是张阿姨又用力握我的 手,向我拚命摇头。我把话□了下去,眼看著南医生牵著佳佳走了,临走前她还向我们嘱 咐『早点休息,你们是病人,知道吗。』『好险啊……』她们离开後,张阿姨长出了口气 ,无力地躺回床上。 我虽然心里很害怕,可还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於是坐下连连询问,张阿姨喘 了一会儿气才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找替身?』我点点头。 『知不知道他们为什麽一定要找替身?』张阿姨看著屋顶说,『因为死後灵魂想要去 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的门只为一个人打开一次,有些人死後意识不到自己死了或者不愿 意就此死了的话,往往会错过开门的时间,门一关上,死人就不得不在这个世上徘徊,无 法得到解脱和安宁了。所以有些鬼魂为了去那个世界就千方百计地害死活著的人,然後趁 著门开的时候跑在新死的这个人前面进去……』『你是说刚才的佳佳是……坏了,南医生 她……』我一下子著急起来。 『刚才那个叫佳佳的女孩怎麽走的?』张阿姨抓著我的手问。 『南医生把她领走的啊,您没看见吗?』张阿姨摇摇头:「我本来就很奇怪灯怎麽突 然开了,你又在和谁说话——我看见的是那个小女孩自己走了出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当时便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问下去了,爬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一直发抖到天明。 第二天,我悄悄向护士打听昨晚南医生有没有值班,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南医生那天 不值夜班,也不可能到医院里来,我又打听佳佳的消息,本来以为她一定是出事了,结果 护士却说佳佳好好的,而且她的切片做出来了,是良性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只 是她今天早上哭得很厉害,说是晚上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下午我又跟张阿姨说起这件事,张阿姨却很不解地一直摇头,并且说她像是吃了安眠 药入睡的,半夜里根本不会醒,而且她是无神论者,更不可能对我说那些话。 我完全糊涂了,不知道自己经历的到底是什麽,後来我又住了一个多星期才出院,也 没有再发生什麽怪事,出院时佳佳的病已经好了,张阿姨也有了好转,南医生依旧每天很 尽责的为人治病,只是那个很像南医生,一连帮了我两次的人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不过我 心里一直很感激她。」 蒋凤的故事讲完了,大家讨论了一阵子,也说不出这是什麽样的事来,都觉得用蒋凤 做了奇怪的梦来解释反而更说的过去,这让她大为不高兴。 「我讲一个别人的故事,」现在轮到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儿讲故事,「这个故事是我邻 居的姐姐讲给我听的,是发生在她同学身上的一件事。」 「邻居的同学的故事?扯这麽远,许琳,你能保证故事的真实性吗?」蒋凤刚才受了 怀疑,现在忍不住这麽说。 林睿撇撇嘴:「鬼故事还有真实性?」 许琳受了刺激似的叫起来:「我当然可以保证故事的真实性!琴姐姐不会骗我的!」 「好了,讲出来听听就知道了。」别人忙出来打圆场。 许琳又撅了半天嘴才开始讲: 「故事里的主角叫张倩,她和琴姐是同学,她是个作家,曾经出过一本散文集,笔名 叫『孩子』——什麽?你们不知道她!」平日喜欢舞文弄墨的许琳因为朋友们的无知又生 了一阵子气,可是最後终於还是开始讲了下去。 「张倩和我琴姐一样是H大学的学生,而且她们还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可是从去年开 始,张倩忽然变得很奇怪,她开始常常看著宿舍里的一个空床铺发呆,并且对别人问:「 薛瞳去哪里了?』 当别人问她『薛瞳是谁?』时,她自己会皱著眉头说:「薛瞳?应该没有这个人啊。 』 这样反覆了好多次,最後琴姐终於忍不住悄悄问她,她才说出来,原来这段日子以来 ,她一直在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个名叫薛瞳的同学,而且这个女孩还该是她的好 朋友,就住在这个宿舍里。可是她自己又很清楚这个人并不存在,无论宿舍里、学校里, 还是她认识的人中也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所以她常常感到很迷惑。 当时琴姐还觉得好笑,认为像她那样的作家太喜欢幻想了,连虚构的人物都能造得当 真了。可是後来发生了一件事,才让人真的怀疑,这个薛瞳究竟存不存在了。」 「张倩?薛瞳?薛瞳?」林睿用手拍拍自己的头,「这两个名字我绝对听说过,可是 为什麽就是想不起来呢!」 许琳正接著问大家:「去年九月份那次大楼倒塌事件你们总该都知道吧?」 少年少女们一起点头。 去年九月份,立新市一栋楼房因为质量原因忽然倒塌,造成了十七人死亡六十多人受 伤,也把十多名不法奸商和政府官员送上了刑场,只要是立新市的人,怎麽可能轻易忘掉 这场事故呢? 「当时张倩也在那栋楼中,」许琳说,「她是事故後从废墟中被抢救出的幸存者之一 ,也是在地下被埋得最久的一个。张倩事後说,她在地底下遇上了薛瞳。」 「怎麽可能?」 「那个人不是原本不存在吗?」 少年少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所以才叫鬼故事啊!如果是两个朋友因为大楼倒塌被困在地下而重聚,那就叫奇遇 故事了!」许琳因为朋友们的理解能力而生气地拧著手。 「也对,也对,你接著讲。」朋友们都知道她的个性,一起向她说。 「张倩的签约出版社就在那座楼上办公,那一天她正好去和编辑们讨论稿子,下楼的 时候便发生了那次事故。张倩因为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所以她平时很少坐电梯,那天也 是慢慢地走楼梯下去的。 事情发生时她正走到三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觉得一声巨响,天旋地转,等 她回过神来时,跟前一片漆黑,她伸手四处去摸,发现周围全是砖块、墙体、水泥,这时 她才有点明白可能是楼塌了,自己被困在了废墟里面。 也许是地震,也许是爆炸,总之一定有什麽灾难发生才会导至了这件不幸——如果她 当时知道倒塌的原因是因为楼本身质量问题的话,即使像她这样斯文有教养的人也会想把 那些奸商的祖宗十八辈骂个遍吧—— 前面说过了,张倩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被困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有多害怕我们外人难 以想像,她开始学著书上写的被困者那样敲打墙壁,大声呼救,坚持了一会儿後想到这也 许是一次毁灭性的大地震,也许是发生了战争,外面根本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这样越想 越绝望,终於呼救变成了号淘大哭,就这样哭累了,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朦朦胧胧的,她感到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 『得救了!』她这麽想,一下子坐了起来,可是头撞上了上方的墙壁,她还是被困在 那片废墟中。 刚才那只手的温暖在冰冷的地下那麽清晰,张倩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弄错,她四处摸索 ,但是这个废墟中的小空间仅够她蜷著身子呆在里面而已,怎麽也不可能再有一个人。 四面触到的全是断墙残砖,张倩快要疯了,扯著嗓子叫:「谁来救救我!谁在那里, 来救救我啊!』她一边叫一边乱敲乱打墙壁,突然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哇!」听故事的少年少女们一起惊叫起来,「真的有人在!」 「不,一定不是人!」 「鬼魂,薛瞳的鬼魂!」 林睿冷笑了一下,咕哝著:「他又没死,哪来的什麽鬼魂——猜也知道是谁了!」 「你在嘀咕什麽?」 「没有什麽,我说世界上不会有鬼魂的——这是老师说的,错不了!」 「小睿,我知道你是好学生,可是你在这样把老师的话当作圣旨的话,你的前途就完 了。」林立文不由对表弟的将来大表担忧。 「我将来要做老师。」林睿笑著说——其实他将来是想吞并德州扒鸡、肯德基等企业 ,自己做老板。 「那你的学生没前途了。」林立文不由感叹。 「你们还听不听?」许琳生气了,往沙发上一靠,「我不讲了。」 「讲,讲,刚到精彩的地方呢!都怪立文不好,捣什麽乱!」大家不敢指责林睿,纷 纷把矛头对准了无辜的林立文,把他一顿数落,许琳才肯讲下去。 「……那只手轻轻抓著张倩的手,引导她去轻触她刚才要砸的地方,张倩发现那里有 一块碎钢片夹在砖块中,如果用手打上去现在自己已经受伤了。 『你是谁?』张倩伸出另一只手去摸那只手的主人,却也被对方握住了。 『你为什麽不说话?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吗?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对方一声不出 ,只是一直握著她的手,直到她安静下来,靠著墙壁坐下来才想把手缩回去。 张倩反而一把拉住了那只手,她摸到了对方手指上戴的一枚铸成狗形的大戒指,忍不 住脱口叫道:『瞳!』——她记忆中薛瞳手指上就常戴这样一只造型奇特的戒指,所以一 摸到就不由这麽叫了。 对方快速缩回了手,再也没有声息。张倩摸索著去找,这个小小的空隙仅够她容身, 哪里又有旁人。 张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又开始哭泣,一面又清楚地记起关於薛瞳的事来 ,一起上课,一起聊天,一起看书……她现在觉得这些都是发生过的,只是自己过去不知 道为什麽忘记了。她哭一会儿睡一会儿,口渴得要命,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当她想到自 己也许要死在这里时,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个热呼呼的东西。 『包子?』张倩有点吃惊,那个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的,像刚出笼,她试著咬了一口, 竟然是她最爱吃的狗不理包子。 吃了一个,对方又在她手里放了一个,还放了一个杯子在她手里,杯子里是她最爱的 清茶,而且对方泡的茶清香适口,比张倩自己的手艺好多了,对方好像知道张倩的喜好, 吃了两个包子,又给了她一个玉米棒。 『你能弄来吃的,一定可以出去,救我出去吧,求求你!』张倩哭著央求。 对方用一条湿手帕给她擦擦脸,然後轻轻敲打起墙壁来,一时敲墙,一时敲钢板,过 了一会儿张倩才听出来,对方敲的节奏竟然是一首名叫《木兰小铁匠》的自己很喜欢的歌 曲,虽然在这种时候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方的敲打声停了,张倩却听见头上方传来『沙沙』的声音。『难道……』她凝神细 听了一会,果然是有极轻的响动传来,这才明白对方敲打是为了告诉自己救援的人马上就 到了,不用求他救自己了,才敲打的。 『你是谁?是不是薛瞳?』张倩定下神来问。 对方不出声。 张倩又追问几声,对方突然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个『不』字。 『那你是谁?是人还是鬼?为什麽要帮我?怎麽知道我爱吃什麽的?』 对方又不出声了。 『你就是薛瞳,我记得那个狗头戒指,那种东西只有她有,是买不到的!』 对方这次抓过她的手写『是狼头!』 『薛瞳也这麽说,说那不是狗是狼!你一是她!』 对方停了停写『没有这个人』。 『那你是谁?是谁?』 对方不动,直到张倩又伸手去摸索,才又在她手心中写『我是你的爱慕者。』 『男人!』张倩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掌宽大有力,手指修长,不是一双女人的手,自 己竟然一直把手让一个男人握著,她慌乱地把手从对方那里抽了回来。 这下不管她再问什麽对方都不回答了。但是她依旧可以感到对方就在自己对面,依然 在看著自己。张倩已经摸索过无数遍了,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墙之间的空隙绝对坐不下一个 人,可是又明白地感到对方就在那里。 『你是鬼魂吗?可是你的手又是暖的……』张倩反覆这麽问著,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在救护车上了。」许琳说,「可奇怪的是,她在医院里的时候 怎麽也想不起在地底下的事,直到出院後一个多月,一天晚上做梦时才突然把那一切想了 起来。到现在她还不敢和男性握手,就是怕会一下子握到一双那样的手自己会受不了。而 薛瞳竟究存不存在?地下的那个帮她的是什麽?她一直都不知道,不过她对琴姐说过,她 不打算去追根究底,就让事情那样好了。」 「她是个作家,这一切一定是她自己编出来的。」 「就是,一定不是真的。」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事故是假的,这一下惹恼了许琳,她和大家大吵了起来,一口 咬定故事是真的。 「真假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故事好听,」林立文说,「许琳又不是会说谎的人。」 许琳扬著眉头一笑,道:「当然啊,我要是编故事的话怎麽可能是这麽简单的故事, 更不会让你们觉得是假的啊。」 大家这才没有话说了。 大家一致认为前面两个故事不够刺激,於是一个男孩便自告奋勇地要讲个刺激的故事 。 这个男孩叫袁吉,他嗓门很大,一上来讲嚷著:「我先声明,这件事也不是亲身经历 的而是听来的,但是很吓人,不敢听的可以先回避!」来开鬼故事会的少男少女们想听的 本来就是这种故事,一起叫著好,鼓励他讲下去。 「我家开了一间修车厂,厂里雇了很多工人,其中有一个叫戴有溪的青年,他二十三 、四岁,是从我老家山东来的打工者,人很敦厚老实,非常能干,又有点文化,不像别的 工人那麽粗俗,加上大家是老乡,所以我爸爸特别重用他,因为他孤身在这里,还常常让 他到我们家里吃饭,我和他也相处的很好,这个故事就是他为我讲的,他亲身经历的故事 。 戴有溪最初来立新市打工并不在我家的厂里,也不是在市区,而是在下面东乡镇的一 家小型砖厂里。那砖厂工作十分劳累不说,老板还很刻薄,扣著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不发 放,戴有溪就蒙生了离开的打算,这时有几个老乡听说临市一家工厂招人,待遇也很丰厚 ,便拉他一起去应聘,戴有溪心想著试试也好,就和同乡们一起上路了,谁知道到了那里 几个同乡都录用了,唯独戴有溪因为双眼视力不好而被拒之门外,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 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 回程他乘坐了一辆公车。 因为已经很晚了,车上的乘客只有七八个人,全是像他那样的打工者,大家都在车上 闭目养神,戴有溪虽然很沮丧,但是奔波了一天,过了一会也开始随著车的摇晃打盹。可 是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车走了一会儿竟然抛了锚,怎麽也发动不起来了。司机央求大伙 帮忙把车推到路边然後打电话求助,可是过了一个多小时维修车辆也没有来,有人等不及 了,吵著要司机退钱,并且指著看起来很近了的立新市的灯火说要走过去打出租车进市区 。一个人挑头,大家就都这麽嚷起来,司机只好退了钱,大家就吵吵闹闹地下了车,仗著 自己年轻,都说要走回去。戴有溪其实并不想走,但想想走回去总比在车上过一夜好,也 跟著下了车。 一群人都是外来的打工者,边走边聊,很快就相互熟悉起来,步子快的人走到了前面 ,而戴有溪和一个姓宋的,一个姓周的,一个姓陆的落在了後面,和前面的五个人相距越 来越远。宋、周二人都是南方人,说的方言戴有溪听不太懂,他就只好和那个姓陆的男子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姓陆的青年年纪和戴有溪相仿,话很少,人老实到有些结巴,只说自 己也是打工者,在立新市为生计奔波而已。戴有溪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人说了一会便没 的说了,默默地走路,只听那两个南方人指手划脚谈的高兴。 原本明明在眼前的立新市的灯火还是在很远的地方,戴有溪抬手看看表,已经走了两 个小时了,怎麽还这麽远?他在心中嘀咕著。抬头去看,发现前面走的五个人不见了。「 陆哥,他们前面的走的真快啊。」只顾著走路太沉闷了,戴有溪很想找点话来说,姓陆的 青年却不回应,只是低著头走,过了好半天才说:「我们走快点。」他加快了步子,戴有 溪也加快了步子,不一会他们把两个南方人拉在了後面,可是还是没有看见前面那五个人 的影子。 「你千万别离我远了。」姓陆的青年又说了一句。 「什麽?」戴有溪不明白他什麽意思,反问一句。 「两个人一起走壮胆。」姓陆的青年这麽说。 「这里是市郊又不是荒郊野外,你怕什麽!」戴有溪忍不住笑起来。虽然是在郊外, 但是路两边不时有饭馆,商□和工厂出现,路上的车辆也来往不绝,这是一条比较热闹的 国道,也不知姓陆的青年怎麽会需要人壮胆。 「我胆子小。」姓陆的青年很老实地说。 「别怕,我一直陪你走到城里。」戴有溪拍著胸脯担保。 又走了大约一个钟头,城市的灯火还是在那个地方,一点都没有变近,戴有溪的腿脚 疲劳,有些後悔下车来了,看看姓陆的青年却还是走的很带劲。「我们找个小店住一下吧 ?」戴有溪忍不住提议。 「不行!」姓陆的青年猛抬起头大声拒绝,「继续走!」 「吓我一跳,」戴有溪没料到他突然高声,不由埋怨了一句,「我随口说说,你不用 这麽大声吧。」 姓陆的青年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个人又向前走,戴有溪心想也许这个姓陆的青年身上 没有钱住宿,他担心自己坚持住下的话也许姓陆的青年会向自己借钱,也就不再提这件事 了。两个人走出几步,在路边一拐弯的地方出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旅店。这时已接近半 夜2点钟,路边的店□也都关门熄灯了,这家店却还开著店门,门里门外的灯都开著,依 稀可以看见人影来去。 「都怪你说要住宿。」姓陆的青年气呼呼地咕哝著。 戴有溪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他已经十分累了,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姓陆 的青年一把拽住他,拉著他向前走。这时小旅店中走出几个人站在门口向他们挥手,灯光 下看的很清楚,正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五个人,过了一会那两南方人也出来了,其中一个 向他们挥手叫著,好像是在说一起住下吧,前边还很远什麽的。 「我们也住下吧,我请你。」戴有溪下定决心对姓陆的青年说。 「不行!」姓陆的青年声音坚决而严厉,拉著他走的更快了。戴有溪有点生气了,想 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像把老虎钳子一样紧紧夹在自己手腕上,要本甩不开,他生气 地叫起来:「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走不动了我背你,总之别停下!」姓陆的青年拉著他几乎是跑了起来。戴有溪心中 诧异极了,又听这个青年说:「别去看他们,快走!」他们正好经过那个旅店门口,戴有 溪还是向那边看了一眼,他一看过去,那几个民工叫他们叫的更急了,门里又走出了两个 妙龄女郎,向他们抛著媚眼。戴有溪这才隐隐觉得这家店不对劲,要拉客也不用这麽卖力 ,而且从自己这样的打工者身上又能挣到多少钱?「该不会是黑店吧?」他这麽想著,也 就下定了决心不过去,跟著姓陆的青年跑起来。 「油头!」 「啊。」有人在後面叫了戴有溪的小名一声,他随口答应著,心中一面奇怪这里有谁 知道自己的小名,一边回头看,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家旅店的人还在呼叫他们。 「别回答!」姓陆的青年很生气地踩踩脚,索性撒开腿飞奔,他跑的非常的快,开始 几步戴有溪还能跟上他,再後来就完全成了姓陆的青年在拖著他跑。一边跑还一边叮嘱: 「千万别回头看。」他不这麽说还好些,他这麽一说戴有溪不由自主就向後看过去——也 不是戴有溪这个人□扭,非要和别人唱反调,而是姓陆的青年说出的话实在没有什麽说服 力,反而增添了别人的好奇心。 戴有溪回过头,看见前面那几个打工者和两个南方人还在对喊什麽,而且神情变得很 焦急凶狠,他心里正奇怪自己和姓陆的青年已经跑出这麽远了,又跑的这麽快,怎麽还看 的这麽清楚时,眼睛里也看清楚了,那些人是在後面用和他们差不多的速度在追过来。「 他们为什麽追我们!」戴有溪不解。 「没有他们。」 「什麽?」 「他们都死了,是□体在追。」 开什麽玩笑!戴有溪脑子里马上这麽想。可是当他又回头去看了一眼之後,却立刻吓 得魂飞魄散:他这次看到那几个「人」为了追得快些,竟然扔了自己的身体,先是胳膊, 然後是腿、躯干,最後只剩下一个头在空中飞行,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扑来,面目狰狞的已 经变形了,露出口中的尖牙。 「他们,他们原来是鬼……」戴有溪仗著有姓陆的青年拉著才没有摔倒,但吓得语不 成调了。 「他们不是鬼,是被妖怪吃了。」姓陆的青年也声音发抖,「我们一直走不到立新市 ,就是因为有妖怪在作祟。但是你不说要停下,不答应他们叫你的话他们看不见你,那样 一直走到天亮,太阳出来就好了。可你一答应他们,他们就不会放弃到口的肉了。」他听 起来怕的比戴有溪还厉害,一边说话牙齿一边碰的直响。 「那怎麽办?那怎麽办?」戴有溪不住回头看,见那些人头已经越追越近了,忽然想 起什麽,颤抖著对姓陆的青年说:「你没有说要住下,也没答应他们的话,他们是看不见 你的,你快点逃吧,我,我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姓陆的青年叹了口气,「我也快吓死了,可你都 这麽说了,我更不能丢下你不管了,我们家族可没有不讲道义的成员。逃到立新市就有办 法求救了。来,你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吧。」 戴有溪又气又急,他再背上一个人还能跑吗!正要拒绝他,却感到自己身子腾空而起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骑在了一匹「马」背上。这匹马白色的脑袋,一条红尾巴,身 上尽是老虎一样的斑纹,四蹄生风,转眼把那些人头甩开了。怎麽会多出一匹马来?戴有 溪摸摸了马,真的是匹活马。 「抓住我的鬃毛,他们又追上来了!」姓陆的青年的声音又响起来。 戴有溪惊讶地发现,他的声音是从那匹马口中传来的,他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慌乱 中抓住马鬃问:「你,你,你……」 「我也是妖怪。」姓陆的青年直率地回答,「这只妖怪在这条路上吃过往的人已经一 年多了,它原本从来不侵害妖怪,所以和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今天看我坚持要救你 ,又欺负我弱小,它是想要把我一起吃了。」他边说戴有溪边感到他浑身在发抖,显然是 十分的害怕。 「那怎麽办?」他是个妖怪都没有办法,自己不就更死定了。 姓陆的青年飞奔著,半晌才说:「逃吧,逃到城市里我就有办法求救了。」 姓陆的青年发力狂奔,戴有溪也不知道他跑的究竟有多快,只知道耳边风声呼啸,如 果不俯著身的话就会被风顶的喘不上气来。而他偷偷往後看时,那些追著他们的人头已经 不见了而变成了一团血红的光在追逐他们,姓陆的青年跑得快,那光的速度更快,和他们 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救命!救命!」姓陆的青年突然乱喊乱叫起来。戴有溪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立 新市的市区,正穿过那道「立新市欢迎您」的标语下面。後的光团更快了,和他们相差了 不到十步的距离。 「救命啊……」姓陆的青年也不知在向谁带著哭腔求救。 这短短一瞬间的团光又追上了他们几步。 「快救命啊!一百头猪就一百头猪!二百也行!救命啊!」姓陆的青年不知所云地狂 叫乱喊著,不知道这是什麽咒语。 那团红光只差一线就碰到戴有溪的後背了,这时前方城市的城市中忽然升起一道金黄 色的光芒,迎著他们一眨眼间便到了他们身前,姓陆的青年长长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在了 地上,皮毛上汗水淋淋。戴有溪从他身上滚上来,趴在旁边的地上喘气。再抬头看时,那 团红光在前面逃,金光在後面追,在前面不远处已经追上,转瞬间两团光已经一起消失了 。 姓陆的青年喘了半天气才恢复了人形,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张了好一会儿嘴都说 不出话来,突然举起手拍了一下戴有溪的头,戴有溪立即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戴有溪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那辆客车上,客车司机睡在离他几步的座位上,如 雷般的打著呼噜,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戴有溪跳起来推醒了司机,急著问 其他人呢? 司机揉揉睡眼:「不是都走著回去了吧?就你不肯退票!」 「我……没下过车?」戴有溪摸著头坐起来,原来自己是作了个恶梦。可是一低头, 看见自己手腕上有五个通红的清楚的指印,那里正是「梦中」姓陆的青年抓过的地方,然 後他又从衣服上拈下一根长长的,不知什麽动物的毛来,不由开始发呆。 袁吉见大家听得入神,有几分得意地说:「然後维修车赶来了,那正好是我家厂的维 修车,戴有溪和工人谈起来,知道我家厂里招人,就索性跟著维修车回了厂里,我爸爸雇 了他,他就这麽在我家厂里待下来了。不过还有一点,他坐的客车抛锚的地方距离市区其 实只剩五分钟车程,步行的话最多二十分钟!」他讲完了,看著大家,似乎在问他的故事 怎麽样。 大家七八舌地议论著,这个说这里不合理,那个说那里没有逻辑,只有林睿什麽也不 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坐在一边,呆呆地出神。难得他让大家安安静地听完了一个故事, 大家心里正庆幸著,他却突然站起来。桌脚边堆著几个西瓜,原本是林立文买来给大家吃 的,他用手掂掂这个,摸摸那个,挑了一个最重的,一言不发地抱著它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彭」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终於想睡觉了吧。」一个少年充满希望的假设。 「不管怎麽说他走了就好!下一个是谁了,继续讲。」 「鬼故事会正式开始喽!」少年少女们兴高采烈地叫著,庆幸林睿这个捣蛋鬼终於从 眼前消失。谁知道话刚说完林睿就又推开门走了出来,只是手空著,不知他把那个西瓜弄 到哪里去了。他又露出那种天真可爱的笑容向大家问:「下面是什麽故事啊,我还想听呢 。」 ※※※ 肉乾、薯片、炸鸡、汉堡、苹果、松籽,正惬意地张著嘴等下一样,不一会林睿派来 的鬼使就扛了一样很大的东西摇摇晃晃的飞过来,火儿刚要高兴地去接,谁知鬼使飞过来 後手一扬,重重地把手里的东西砸在了火儿头上,然後完成了这麽危险的任务後,鬼使箭 一样的逃走了,只剩下火儿勃然大怒,身上的火儿焰呼呼地燃烧起来。 「竟敢拿东西打我,我要吃了它!」它把砸在头上的西瓜一丢就要去追那只鬼使,却 一眼瞥见西瓜皮上刻著几行字: 「死火儿: 贪吃!没义气!小气鬼!我什麽都分给你一半,你从鹿蜀那里弄的一百头猪却连猪尾 巴都有没有给我一条,我生气了!限你半小时之内来给我道歉! 很生气的狐狸」 「哇!糟了,他是怎麽知道的!」火儿叫起来。它可没有独吞那一百头猪的打算,只 是因为平时敲诈别人的东西太多,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而已,没想到林睿却知道了。它匆 匆忙忙地飞出车窗,向周影扔下一句:「我去拿猪。」便飞远了。 周影摇摇头,不知道它和林睿又在玩什麽游戏,「反正不闯大祸就行了。」他这麽想 著,又开始认真工作。 ※※※ 「宋刚,下一个是你,你不是说自己见过妖怪吗,说来听听啊。」少年少女们催促下 一个讲故事的人。 「是啊是啊,他说自己见过狐狸精。」许琳作证说。 「什麽狐狸精!」宋刚很不高兴地说,「是狐仙!狐狸精狐狸精的叫,大仙会生气的 !」 「哈!」大家一起笑起来,「什麽年代了还狐仙啊!」只有林睿笑眯眯地看著宋刚, 对他真是很有好感。 宋刚这麽说其实只是为了营造气氛,他对於狐狸精还是狐仙可不是真的计较,於是开 始讲他的故事:「我奶奶在老家的时候很信奉狐仙,今年因为她的年纪大了,我爸爸把她 接来家里一起住,可是奶奶在乡下自由惯了,城市的生活令她感到很拘谨不适应,为这个 整天唉声叹气,使我爸爸妈妈很担心,後来我妈妈就帮她买来一只猫作宠物,让它和奶奶 做做伴。」 「猫?」林睿的耳朵竖了起来。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波斯猫,雪白的毛,琉璃似的眼睛,而且乖巧听话,我奶奶很喜欢 它,没事就逗它玩,和它说话。那一阵子我爸爸妈妈出差,我又住校,陪著奶奶的就是这 只叫雪雪的猫。後来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我们才知道,这只猫可是不一般啊。」 「发生了什麽事?」 「这只猫怎麽了?是妖怪吗?」 「笨,当然是狐狸变的猫啊,对不对宋刚?」 「狐狸为什麽要变成猫!」 「行了行了,你们别瞎猜了,听宋刚讲!」 「这只猫是不是成了精我就不知道,但是它确实带著一只狐狸来救了我奶奶的命。 那一阵子我奶奶身体很不好,总是生病,她一病那只猫也不吃东西了,整天趴在她床头上 。大家都很担心。我说过的,奶奶在乡下时很信奉狐仙,她去了好多家医院病都没有治好 ,就不肯再去医院,开始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求狐仙帮她医治起来,为了她这样我妈妈 甚至和她吵了起来。 「神经病的老太婆。」林睿低声嘟哝著,「我被那只死猫骗了!」 宋刚和其他的少年少女们都没有留意他在嘟哝什麽,继续讲著故事: 「奶奶的病越来越严重,我们一家人都急坏了,这时那只猫却反常起来,它不但开始 努力吃东西,而且不再整天跟著我奶奶了,一出去就三、五天不回来,家里人都感叹:「 畜生就是畜生,无情无义啊。」再到了後来它甚至开始偷东西吃,我奶奶喜欢喝鸡汤,我 妈妈常为她准备著鸡,可是那时鸡老是少,家里人观察了一下,发现是那只猫成人不注意 ,竟然能拖著那麽大的鸡跑,而且它身手敏捷,屡屡得手,三番两次後,家人把它关起来 ,它竟然咬断绳子再跑出去。後来我妈妈忍无可忍了,不让它回家,它就晚上撕开纱窗进 来偷。爸爸气的要打死它,奶奶却硬是拦著不让。」 「後来奶奶的病情加重,终於住了院,医生对於她的病不抱希望,让我们做好心理准 备,住院後的第三天,奶奶就陷入了昏迷。」 少男少女们中很多最近还见过宋刚的奶奶,知道这位老人精神矍铄,身体健康著呢, 但是听宋刚的讲述他们还是紧张起来,宋刚讲到这里,声音也开始哽咽:「奶奶一直最疼 爱我,她这麽一病我难过的不知道怎麽好,只好天天到医院去探望她,那一天去医院,我 遇见了怪事。 那天我去的晚了,已经过了医院探病的时间,我就趁门卫不注意溜了进去。来到奶奶 的病房门口,我怕里面有巡房的医生护士,就先在门外偷偷一看,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什麽 ?我看到那只猫趴在我奶奶的床头上,就像在家时一样,它靠著我奶奶的头,还惬意地晃 著尾巴。可是它是怎麽知道我奶奶在这里的,又是怎麽进来的?我正在奇怪时,又看到一 个奇怪的东西从窗口跳进来□□要知道我奶奶的病房可是在十七楼啊□□那个东西在地上 停下,我看清楚了,那是只狐狸,而且是只雪白的,有九条尾巴的狐狸。狐狸一进来猫就 爬起来,咪咪地叫著,像是在讨好它一样,那只狐狸架子很大,看都不看猫一眼迳自走到 了我奶奶床前,它跳到床上坐在我奶奶胸口看著我奶奶的脸。我觉得事情太诡异了,又怕 它伤害了我奶奶,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等我进去後,狐狸和猫都不见了,我从床底下到窗台上都检查了一遍,哪里都没有, 正要到走廊上去找,忽然听见奶奶在叫我:「小刚……」 宋刚看著大家说:「就这样我奶奶的病全好了,她出院了以後那只猫自己回到了家里 ,又变的听话可爱,再也不偷东西了。我把看见的事告诉家人,虽然大家都半信半疑,但 是奶奶从此後更疼爱那只猫,对狐仙也更虔诚了,她的身体也一直结结实实的,再也没有 生过什麽病。」 「不信!」少男少女们一起叫。 「你说那只猫认识狐仙,那不成了猫精了!不可能啊!」 「行了,行了,真的假的都没关系,故事好听最重要,」又是林立文出来打圆场。结 果大家却又把目标定在了他身上,一致指责起他来,「你身为主人,到现在一个故事也没 有讲,只会在那里听!」「就是!」「你不讲点什麽吗!」 「讲什麽呢?」林立文思忖著,「讲什麽呢?我想想……」他自己实在没有什麽可以 讲的,临时又编不出来,就乾脆指著林睿说:「我讲个我弟弟的故事吧。」 「这个小家伙也有故事?」 「他不是不信鬼怪吗?怎麽会有那样的故事?」 林睿斜眼盯著林立文,准备他要是讲出什麽对自己不利的故事来就马上把他打昏。 「我弟弟去年得过一场重病,别看他现在生龙活虎的,当时他可是差点死掉,而且医 院也诊断了他是癌症,一度大家都认为他不行了,後来有一天他昏迷了很久,呼吸、心跳 都没有,我二姨认为他死了时他又醒了过来,从那以後他就一天天好了起来,医院方面也 证实了癌的事是误诊,总之他是完全没事了。」他爱怜地拍拍林睿的头,「不过大家有没 有听说过,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的人都能看见鬼?」 「对啊,是有这麽一个说法。」大家点头,都看著林睿问,「难道他能……」 「谁能看见鬼啊!」林睿叫起来,他可不愿意和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扯上边,谁叫他自 己就是妖怪呢。 「我有证据!」林立文说,「去年我们回老家,有一间闹鬼的房子,住过的人都说夜 里会听见有人哭,可是他和我二姨住了一晚,什麽事都没有。」 「本来就没有鬼!」 「可你为什麽睡前从那屋里拿出一条绳子丢进水塘里!我可亲眼看见了!大家都说那 个屋里吊死过人,可是上吊用的绳子没有找到!」 「我没有!」——怎麽会被他看见?林睿皱眉头。 「还有上次大姨买飞机票,是你故意把票弄到马桶里,结果大姨没有坐那趟飞机,而 那架飞机出了事!」 「我不是故意弄坏票的!我还挨了妈妈骂!」——看来事後非得给他洗脑不行了。 「还有……」 「行了!」林睿一下子站起来,「再说我的事我可要生气了,我要把你们赶出去!」他威胁著,「还告诉我妈妈和你们的老师。」 「你真是不讨人喜欢!」林立文动不动就被他威胁,快气死了。 「我为什麽要讨你喜欢。」林睿对他不屑一顾。 大家忙制止这两兄弟斗嘴,单龙问:「谁还有故事,继续啊。」 出租车上,火儿吃完了林睿给它送来的牛 「我讲一个吧。」一直没有开口的一个少年说,「讲个关於鬼故事会的故事。」 「方海,不是那个讲故事的人都讲完了,最後一个人讲了一个关於鬼故事会上的人都 被鬼吃了的故事,大家不信,然後他就变成鬼把大家吃了的故事吧?是的话你别讲了,我 们都听过了。」单龙说。 「不是,」方海说,「吃人的不是鬼,鬼怎麽会吃人呢,」他抬头看著大家,双目炯 炯有神,「吃人的是妖怪。」 「好俗气的故事了,别讲了,日本漫画上尽是这种东西。」林立文摇著头。 方海却执著的非往下讲:「去年,也是有一帮学生在一座废弃的大楼中讲鬼故事,结 果他们被恬怪吃了。然後他们的灵魂变成了伥鬼,被那个吃他们的妖怪支使著到处去找和 他们一样的少年少女给妖怪吃。」 「哈,」蒋凤笑起来,「这不合逻辑啊,即然是妖怪,不是应该有的是办法吃人吗? 为什麽非要吃讲鬼故事的人?又为什麽要用伥鬼?伥鬼是被妖怪吃了的人,为什麽反而为 吃自己的妖怪服务?根本讲不通吗!」 方海一笑说:「为妖怪服务是没有办法的事,死了灵魂还被他束缚著,不听他的不行 啊,所以才叫伥鬼啊。」 「我知道为什麽那个妖怪要利用伥鬼来吃人!」林睿像上课回答问题时一样举起了手 说,「因为那是一个无能的妖怪,他没有本事扑食其他妖怪,想吃人吧又所人类反抗,所 以挑讲鬼故事的孩子来吃,那些沉浸在鬼故事中的孩子脑里本来就装满了怪力乱神的东西 了,一看见妖怪出现自然就吓晕了,也就任由他去吃了,是这样吧!」他向方海问。 方海冷笑著说:「妖怪为什麽吃人我怎麽知道,我就知道自己运气不错,他说我能找 九个人给他吃就给我自由,本来还差六个,你们五个开鬼故事会,刚好又有一个小孩子在 这里,给我凑齐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袁吉向他摆著手,「表演的好也没用,你的故事最烂!评一个 末等奖!现在发奖品罗。」他从书包里掏出几张CD,「讲的好的可先选,大家说谁是第一 ,咦,怎麽少了一张?」他拿出了六张CD,又伸手在书包里翻找著。 「CD没有少,是人多了一个吧。」林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 「不错,多了一个人。」方海站起来说,「我可不是你们的同学啊。」屋子里不知从 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蜡烛都晃动起来,显得鬼气森森。方海咯咯地笑起来。 「对,你不是我们的同学,我根本不认识你!」林立文皱起眉头说。 「对,对!我们学校里没有这个人!」 少年少女们一起醒悟过来,厉害慌张地叫嚷,屋子里一阵桌翻凳倒的声音。 烛光映在方海脸上,青黑的颜色,毫无生气,他看著大家冷笑:「有了你们我就自由 了,等一下吧,他马上就来了。」 林立文跳过去想打开电灯,灯都怎麽也不亮,风一扑,蜡烛也熄灭了,藉著窗外面透 进来的光线勉强可以看见大家拥成一团,女孩子已经哭了起来,只有方海的脸像被一团青 光包围著,在那里冷笑著。忽然屋里一下子又亮了起来,一双黄色的眼睛从空中出现,接 著出现了血口,獠牙……几团鬼火围绕著他上下飞舞。 「啊……」少男少女们一起怪叫起来。 「真是的,你看鬼片看多了吧?这麽没有创意的出场,难怪专门捡鬼故事会下手,因 为你的理解能力就只到那个水平吧。」林睿还是坐在那里,对於这个他等了一晚上出场失 望极了。他一弹手指,电灯立刻亮起来,屋子里那个名叫方海的鬼魂已经不见了,只剩下 一个妖怪和少男少女们以及林睿对恃著,「你们应该感激我,」林睿对少年少女们说,「 我不一个劲打乱你们的故事,你们现在脑袋里装满了鬼啊怪啊的话,一见他那些阵式恐怕 就吓晕了——昏倒也会死很多脑细胞的,你们已经够笨了,再笨的话多可怜。」 「原来你也是……也是……」那个妖怪看清楚林睿後开始惶恐,「你竟然把妖气藏的 这麽好!」 林睿撇撇嘴:「别拿我和你这样的低等妖怪比!」他的外形渐渐有了变化,眼睛中射 出奇异的光茫,身後九条尾巴舒展开来。 「九,九尾狐……」 林睿一把抓住他防止他逃走,露出可爱的笑容来:「看到那个伥鬼之後我可是等了你 半个晚上了,你不能让我白等啊,我还要招待朋友吃宵夜呢。」 林睿的话音刚落,火儿及时的扛著一个大麻袋冲了进来,它连看周围有什麽人没有就 忙著把麻袋往桌上一倒说:「来,我把猪尾巴全给你!你不生气不吧!」麻袋里一百条猪 尾巴滚了出来。 「必方!」那个妖怪看见火儿,腿一软跌在地上。林睿一只脚踩著他,看看那些猪尾 巴眯著眼睛笑起来——对他来说吃不吃得到不重要,火儿有这个心就够了。 「你不生气了吧?」火儿小心地问。 「不生气,我还请你吃饭呢。」林睿笑著说,他抓住的妖怪照例是由火儿来吃的。 火儿贪心地扫了屋子里的生物们一眼问:「这些全是?」 「只有他。」林睿用脚点点那个妖怪,「人类不行。」 「狐狸,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火儿给了林睿一个拥抱——用一麻袋猪尾巴换一个 妖怪,实在太划算了——它飞上前去,一翅膀把试图逃走的「宵夜」击昏。 天色大亮,林立文敲著自己的头从沙发上爬起来,看著乱七八糟的房间发呆,林睿端 著一个盛了两个荷包蛋的盘子从厨房出来,往他眼前一放:「早餐,吃吧。」 「他们呢?」林立文想起了朋友们。 「我都赶走了啊!」林睿挥挥手。 林立文看著他,昨晚的事慢慢回忆起来,那些鬼故事,突然暗下来的房间,那双黄色 的眼睛、獠牙、血口……他不由惊叫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林睿撇著嘴说:「这麽大人了还喜欢听什麽鬼故事,胆子还那麽小,一直大喊大叫的 做恶梦。你不知道妖怪这种东西是根本不存在吗!我要上学去了,房间是你们弄乱的,你 最好在我妈妈回来之前收拾好,不然我可不帮你撒谎。」说完拎起书包出门去了。 「小睿,我送你啊!」 林睿头也没回:「我自己认得路!」门彭的关上,他「砰」的跑下楼去了。 林立文拍拍头:「原来是做梦啊……就是嘛,世界上哪来什麽妖怪!」他失笑起来, 一边吃著荷包蛋一边想,「现在的小孩不得了,连鬼故事都吓不住他们了——不过他的手 艺还真不错。」 明媚的清早阳光下,林立文开心地吃著早餐把自己昨晚的经历全部归於梦境。一只他 看不见的必方从他头上飞过去,因为吃的太饱了打著饱嗝,懒洋洋地飞向自己楼上的家里 ,几条不知什麽野兽的毛被它的翅膀扇动,飘落在地板上……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哀悲泣之战胜以 丧礼处之道常无名□虽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 202-178-194-76.cm.dynamic.apol.com.tw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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