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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观中道—中庸实践之贯通儒道佛修持基础(初稿)2
#1
东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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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上古的中道传统,不仅发展了为政治国的入世修持之道,也发展出炼气养
性的出世修持之道。易经哲理与中医传统就是奠基於中国先民炼气养性的觉知经验
基础上,而中医经络气脉理论也就是基於中国先民的炼气经验,所以中医根本经典
《黄帝内经》也就传言於上古黄帝与岐伯的对话记录。中医上古传统所谓「气」的
经验,乃是基於感受层次而非物质层次,而以超越思维感受的「中心」去观察人体
气脉现象。然而此种炼气养性的上古传统,经由代代逐渐发展而逐步升华其觉知观
察的心性境界;终而以老子为始,而形成了中国的道家传统。道家本非宗教,而是
修持心性以升华生命觉知的人文修炼;然而因为在修炼中有著超越凡俗经验的身心
现象,所以在汉朝时逐渐结合本土神□信仰而形成了道教传统。

  所以先秦道家的经典思想,虽有超越一般凡俗身心的描述,却尚保有素□的人
文修炼传统,更在觉知观察的出世修持上,超越了「中」的心性功夫,而提出了「
虚」的心性修持观念,所以《老子》才会比喻说:『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
穷,不如守中。』。道家修炼的觉知观察境界,不仅能观察一己思维感受,也能观
察一己「中心」,从而觉察到超越中心的觉知境界,而观察到一己「中心」乃是存
於觉知虚空,也就觉察到一己个体身心乃是含摄於广大虚空之觉知境界。老子将此
超越「中心」的觉知境界,称之为「道」;因而《老子》遂形容君子「中心」之个
体身心德业,犹如孔洞含摄於「道」的觉知虚空境界而说:『孔德之容,唯道是从
。』,也就强调修持功夫说:『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所以道家「虚」的修
持功夫,也就是要修持心性以达到超越「中心」的觉知境界。此种觉知境界乃是虚
摄「中心」,也就含容了一切内心思维情绪与外物环境现象,所以《老子》才会用
「冲」—超越而含摄「中心」的觉知之气—来阐述这广大含摄了一己中心、思惟感
受、及外在万物的觉知境界,而说:『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更形容说: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所以《庄子.天道》也就以老子之名而阐述说:

 『夫道,於大不终,於小不遗,故万物备。
  广广乎其无不容也,渊乎其不可测也。』

因而《庄子.天地》就阐述了道家之心性修持基础,乃在於超越个体执著之心,而
说:

 『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

所以《庄子.人间世》就寓言譬喻於孔子及颜回关於「心斋」的对话;而阐释了「
虚」的「抱一」功夫境界,不仅是超乎耳之感官觉受,也更超乎了心之思维能知,
遂超越了「中心」的个体意识觉知,而以超越中心之气的觉知境界来虚摄身心万物
,而超脱了自我觉知的个体身心而说:

 『回曰:「敢问心斋。」
  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听止於耳,心止於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
  颜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
  夫子曰:「尽矣!」』

所谓「心斋」就是意谓「心性修持的物忌功夫」(「斋」原指“从事祭祀之物忌”,
例如忌酒、忌荤等。),而意喻自心觉知超乎个体身心而不受外物牵累扰乱,所以《
庄子.田子方》寓喻老子为『遗物离人而立於独也』,而《庄子.天道》更藉老子
阐述至人觉知而说:『故外天地,遗万物,而未尝有所困也。』,因而《庄子.应
帝王》更强调了至人的「遗物」境界,乃是以「虚」为本,正对应了「心斋」之「
唯道集虚」而说:

 『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不伤。』

「用心若镜」的觉知照摄万物,也就是自我觉知超越了个体身心,觉知虚空境界犹
如明镜之不迎不藏而照显万物。这种觉知境界,既是觉知不受万物所扰,也是觉知
含摄了天地万物,而使个体身心融同於外物。所以《庄子.大宗师》就寓言譬喻了
孔子与颜回关於「坐忘」的对话;而阐述了既超脱於感受思维、更超脱於个体身心
,遂使自我同化於广大觉知虚空的融通境界,而藉颜回之名说: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谓坐忘。』

「坐忘」之所谓「同於大通」,也就是《庄子.在宥》所谓『颂论形躯,合乎大同
,大同而无己。』,也就是《庄子.逍遥游》所谓「至人无己」的超越个体身心的
觉知境界。所以庄子《庄子.逍遥游》才会评断列子凌空飞升的神通功夫尚是困於
个体身心,还只是「中心」心神觉知之神通妙用,却尚未能虚通大道以游无穷,而
说: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返。彼於致福者,
  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
  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然而虚通大道的境界,尚有层次之别。超越一己个体,而觉知观察到个体身心
与外在万物都融通大同;这种觉知境界尚未通彻万物发生之生命觉知根本,还更要
虚极静笃而能观照万象虚空之觉知境界,才能返复万物命根的太一觉知境界,正如
《老子》所述: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

《老子》所谓『道乃久,殁身不殆。』此种超越生死的功夫境界,并非是个体身心
超越生死,而是觉知之性(觉性)超越生死,所以才说:「殁身不殆」;而《庄子.
德充符》更阐述说:

 『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
  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

,这也就是《庄子.齐物论》所谓:『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觉知境
界,正对应了《关尹子.七釜》所阐述譬喻:

 『譬如大海,变化亿万蛟鱼,水一而已。
  我之与物,蓊然蔚然,在大化中,性一而已。
  知夫性一者,无人无我无死无生。』

所谓「性一」即是道之枢基,乃是融通了觉知之心物两端,而见虚空万象原本一元
融通,所以《庄子.齐物论》就阐述说:『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
中,以应无穷。』。因此《关尹子.八筹》也就阐释了这超越一切心物时空现象的
觉知境界(注意!「境界」一词带有空间意涵,其实表达并不够贴切,乃是为求解说
而不得已用之。读者当知所谓「境界」即非「境界」!)而说:

 『是道也,其来无今,其往无古,其高无盖,其低无载,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其外无物,其内无人,其近无我,其远无彼。
  不可析,不可合,不可喻,不可思。惟其浑沦,所以为道。』

  所以中国上古的宇宙论,并非是在物质时空观点下的客体宇宙发生论,而是在
觉知境界观点下的现象宇宙发生论。中国上古的宇宙论传统,既非唯物论,也非唯
心论,而是唯易论—认为「心」与「物」只不过是由「易」所发生的现象。所谓的
「易」,乃是意谓「变化」,既非是指「物」的变化,也非是指「心」的变化;而
是指「觉知」境界的变化,发生了心物现象,才能显现一切心物本体与时空□畴;
所以《周易.系辞上传》说:『故神无方而易无体』,也就强调了觉知之超越客体
时空,及变化之超越存有本体。所以中国上古传统的宇宙论,其实是觉知论,是在
论述觉知境界变化的时空万物发生,因而《庄子.齐物论》也就论述了觉知境界的
发生层次而说: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
  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
  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
  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
  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
  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

,正如《老子》也阐述觉知境界的(客体)万物发生而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庄子所谓『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就是指修炼理想的至极觉知境界。庄子所
谓『未始有物者』,就是觉知的「无极」境界;而所谓『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
也。』就是觉知的「太极」境界。所谓「物」也就是指物象(严格上说,应是主客尚
未二分的心物交融现象,所以说「物」而不说「万物」。)之存有,所谓「封」也就
是指空间□畴之存在。太极境界乃是心物通融而时空混沌未分,所以说『未始有封
』。因而老子也就阐述了觉知境界下时空分化之万物(心物已分之客体杂多现象)发
生而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描述了三维空间之发生、及
其中杂多客体之显现。这种客观空间存在的境界,就是觉知的「八卦」境界,也就
是庄子所谓『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的境界。庄子所谓『未始有是非也
』,乃是指个体身心的小我「中心」尚未发生,也就没有个体小我思维所引发的是
非执著;所以老子也就描述大道觉知虚空的(客体)万物现象而说:『万物负阴而抱
阳,冲气以为和。』。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就是指虚空万物的变化不止;因
为有所变化,必会有所相异,所以易理乃以阴阳相异为基础,正如《周易.系辞上
传》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中国上古易理正是相关於时空变化的觉知基础;
所以後世衍生的太极八卦图正是象徵著万物的时空基础,而以太极象徵了时间变化
〔「阴阳变化象徵时间」之说,首创於:梁乃崇〈时间起於变易〉《第四届佛学与
科学研讨会论文集》圆觉文教基金会〕,以八卦象徵了空间变化。个体身心生命在
客体时空变化下的世事是非,也就相关於个体生命的吉凶祸福;所以《周易.系辞
上传》也就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更阐述了易理卦象变化生
成之原理而说: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

正对应了觉知境界由太极变化而产生时间,生起觉知境界的八卦变化而产生空间,
显现了三维空间□的客体万物。觉知境界在太极变化□,心物二元只是有所分别,
却尚未有所分隔。觉知境界落至八卦立界的时空宇宙,心物二元才显分隔,才妄执
有客观宇宙,才妄执有独立客体,才妄执有客观能量存在,才发生客观时空宇宙下
的生死轮回(佛家所谓「分段生死」)。而当觉知境界落至个体身心,也才发生吉凶
成败的是非问题。

  因而庄子所谓『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就是指君子「中心」的觉知
境界,虽然可以明辨是非,但却已经陷入个体身心的是非执著,也就不再同於大道
境界(注意!大道境界并非「不明是非」,而是「超越是非」。);所以《庄子.德
充符》阐述了处世为人同於大道的觉知境界说:

 『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於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於身。
  眇乎小哉,所以属於人也!□乎大哉,独成其天!』

,而《庄子.齐物论》则阐述了个体身心的觉知境界而说: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
乎!
  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
  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

而庄子所谓『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就是指若连「中心」的觉知观照都无
法持守,人心也就将陷溺於情欲贪爱的庸俗境界了,正如孔子《大戴礼记.哀公问
五义》所述:

 『动行不知所务,止立不知所定;日选於物,不知所贵;
  从物而流,不知所归,五凿为政,心从而坏;若此,则可谓庸人矣。』

  中国上古的此种觉知论传统,除了可说是「唯易论」,也可说是「唯气论」。
中国上古所谓的「气」,也就是指「易」的物象表现。「易」是用以指称「变化」
,而「气」则是用以指称「变化的物象表现」,正相关於《周易.系辞上传》所述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所以中国上古所谓的「气」,并非具有
後世所误解的任何本体意涵,而是关连著变化的显现形态。中国上古传统并非认为
万物存在是基於某种存有本体,而是认为万物乃是变化所显现的形态表现,而变化
又是觉知境界所显现;因而中国上古所谓的「物」,并非仅是客体宇宙之物,而是
觉知境界(超越并含摄客体宇宙)之物。若以西方哲学术语来诠释,「易」是代表「
变化」(becoming),「气」则代表「变化」的「现象」(phenomenon),两者都显现
於觉知(perception)境界;而一切「存有」(being)都是由「变化」(becoming)所显
现,所以一切存有本体与万物都只是气的不同「形态」(form)。若以现代物理学术
语来诠释,也就是万物并不是由能量(energy)所形成,而是由变化(change)所显现
;能量只不过是变化所显现的某种守恒(conservation)现象。所以若依西学观点而
言,唯易论就是「变化论」(theory of change),唯气论则是「现象论」(theory
of phenomenon),合而言之的「易气论」也就是「变化的现象论」(theory of
phenomena of
change),三者都是基於「禅修」(percipience)传统的「觉知论」(perceptivity)
所建立。换言之,中国上古传统认为:万物并没有任何真实本体,所谓本体只不过
是变化所显现的守恒现象;万物现象的真正本原,乃是觉知境界之变化;所以只有
穷究觉知境界的变化本原,才能超越人间客体宇宙而通达生死。因而《周易.系辞
上传》会阐述说:

 『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然而先秦道家与後世道教内丹修炼的一些共用字汇,却有不同的指涉观念意涵
。先秦道家之「精」,乃是泛指一切觉知境界的精粹灵素;而後世道教内丹修炼之
「精」,却是指人体所摄之精粹质素。先秦道家之「气」,乃是泛指一切觉知境界
的变化现象,也意谓超乎个体身心的变化现象;而後世道教内丹修炼之「气」,则
是专指个体身心觉知境界的感受变化现象,也就等同於中医所论的人体之气。所以
後世道教内丹修炼所指的「太极」(神)及「无极」(虚),也就只是指个体心神层次
及万物虚空层次的觉知境界,而非是指关联於超越生死的觉知境界。而且後世道教
内丹修炼,更将先秦道家所谓「道」的觉知境界,区分为「道」与「虚」的两种层
次,而将功夫修炼由低至高分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炼虚合道」的四种次第;其中层次概略来说,「精」是关於个体身躯的精华质素,
「气」是关於个体感受的变化现象,「神」是关於个体认知的中心妙用,「虚」是
关於万物虚空的觉知八卦境界,「道」是关於心物通融的觉知太极境界。道教内丹
所谓「炼精化气」就是相关於气功养身的修炼□基功夫,以炼成健康肉身。而道教
内丹所谓「炼气化神」所修炼之心神,正就相关於儒家修持中庸的中心;只是儒家
用以入世实践,而道教内丹用以出世修炼。道教内丹所谓「炼神还虚」、「炼虚合
道」正就对应於道家的虚静功夫,以达致超越个体身心而同於大道的觉知境界。

  道家所谓「虚静」之「虚」,乃是意谓「心不执物」的观照功夫—心不执物,
而觉知心性空虚,摄容万物,所以谓之「虚」—因而《庄子.人间世》说:『虚者
,心斋也。』,《庄子.刻意》则说:『无所於忤,虚之至也。』。道家所谓「虚
静」之「静」,乃是意谓「心止而安」的定静功夫—心止一境,而觉知心性平静,
映照万物—因而《庄子.天道》说:『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庄子.
刻意》则说:『一而不变,静之至也。』。道家因为是出世之道,所以虚静功夫也
就关注於心性的内在超越;而儒家因为是入世之道,所以中庸功夫则就关注於外在
的心行升华。所以儒家功夫也就在觉知观照上,强调了相对於物欲的「中」;在契
入觉知上,强调了相关於外在行为的「庸」。而道家功夫则在觉知观照上,强调了
相对於自心的「虚」;在契入觉知上,强调了相关於内在心境的「静」。因而儒家
中庸与道家虚静,实是中道心性修为的一体两面;只是中庸功夫著重於入世心行,
而虚静功夫著重於出世心性。中庸修持在心性上的升华,也可通於虚静;虚静修炼
在心行上的济世,也可通於中庸。所以不但孔子《论语.里仁》说:『吾道一以贯
之』,《庄子.天下》也说:『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於一。』,而《庄子.
天道》更论述说:

 『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
  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平而道德之至也。故帝王圣人休焉。』

 『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
  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
  以此处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处下,玄圣素王之道也。
  以此退居而□游江海,山林之士服;以此进为而抚世,则功大名显而天下一也
。
  静而圣,动而王,无为也而尊,□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夫明白於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所以均调天下,与人和
也。
  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

 『言以虚静推於天地,通於万物,此之谓天乐。
  天乐者,圣人之心,以畜天下也。』

所以《老子》就彰显圣人治世风□而说: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正对应了帝尧治世时代百姓自得其乐的〈击壤歌〉所谓: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

所以孔子《大戴礼记.哀公问五义》说:

 『所谓圣人者,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能测万物之情性者也。
  大道者,所以变化而凝成万物者也。情性也者,所以理然不然、取舍者也。
  故其事大,配乎天地,参乎日月,杂于云□,总要万物,穆穆纯纯,其莫之能
循;
  若天之司,莫之能职;百姓淡然,不知其善。若此,则可谓圣人矣。 』

;因而《中庸》也就阐述说: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後行。
  故曰:「□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又更阐释中庸之诚,乃是觉性之德的心行表现,正以成就一己与万物之德,而说
: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成己,仁也;成物,智也;
  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因而道家虚静功夫虽是出世修为,但也要以儒家中庸功夫作为济世实践基础;
而儒家中庸功夫之心性修持至极,也就自然可以通达道家虚静功夫;所以《庄子.
庚桑楚》也就说:

 『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

  道家所谓「无为」并非是一切无所造作的「不为」,「不为」还是落於人为造
作的「有不为」,真正「无为」是指超越了人为造作以应事物变化。道家所谓「为
」的人为造作,乃是指个体身心层次的行为造作;因而道家「无为」其实也就是指
觉知境界超越了执著个体身心的造作行为,而不是指个体身心没有造作行为。所以
老庄都强调说:『无为而无不为』,表示既非「有为」,也非「有不为」,正相关
於佛陀《金刚经》所述:『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道家「无为」的心性
功夫也就正相关於佛陀《金刚经》所谓的『无所住而生其心』,所以《老子》有言
: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
  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而达致「无为」心性的持心方法,乃在於「能舍致得」—只有在心性上舍去物欲执
著,才能真正於道有得—正对应了《大学》以「格物致知」而舍离物欲执著,以「
止於至善」而「止定静安虑得」,遂达致诚意之功夫。所以《老子》说: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然而「为学日益」与「为道日损」并非必然冲突,正似知识与智慧并非必然互斥;
只是智慧并非累积知识可成,而是在於心性觉知的境界升华,才能真正明了及善用
知识,因而「为学日益」与「为道日损」两者乃是可以并行不悖而双全其美。所以
孔子《论语.卫灵公》虽然博学多闻,但在修道上却否认自己是『多学而识之者』
,而向弟子强调了『予一以贯之』;而《金刚经》也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
有差别』,《关尹子.三极》则说:

 『圣人以有言有为有思者,所以同乎人;
  未尝言未尝为未尝思者,所以异乎人。』

  因而君子修道,虽然在外显智识表现上是有所得,但在内明心性觉知上其实是
有所舍。而君子自心若是执著了外显智识之所得,也就会障蔽了内明心性之所舍,
反而堕落了其觉知境界。所以孔子才会以「庸」补充「中」之意涵,以期勉君子自
居平易而无所贪执,而强调「庸以中正」的「中庸」功夫。而且道家修炼与儒家修
持也可能会在个人身心上,随著修行因缘,而出现某些超於常人的特异能力—佛道
两家称为「神通」—例如《中庸》所阐述: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
  故至诚如神。』

然而具备神通并不代表修行有道,也有可能是妖魔鬼怪附身所造成,而且沉迷神通
能力更容易引发自我崇拜的贪欲执著。何况世人所见的神通能力只在有形有相的个
人身心觉知境界,而真正有道的觉知境界乃是无形无相又超越个人身心,根本就不
是神通能力可以企及。所以不能以神通能力来认证修道行持之真正境界,否则修道
行持岂不成了巫术训练!然而孔子《论语.述而》之所以『不语怪力乱神』,而又
强调「庸」的功夫以持守中庸的正中之心,并非是要否定神通存在;而是期许君子
修持心性不可陷入贪执种种神通能力,反而强化了一己的贡高我慢,又容易堕入贪
欲妄想,反而背离了君子之道,从而无法真正提升觉知境界。所以子思《中庸》除
了强调『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也又阐述了个体身心觉知之性的境界扩展过程而说
: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因而董仲舒《春秋繁露.天道施》也就引用道家《庄子》阐释觉知境界的「遗物」
观念,来阐释儒家中庸之道的至极修持境界而说:

 『是故至诚遗物而不与变,躬宽无争而不以与欲推
  ,众强弗能入,蜩蜕浊秽之中,含得命施之理,
  与万物迁徙而不自失者,圣人之心也。』

所以《周易.说卦传》也就阐述《易经》乃是起於圣人之通达玄微,用以佐赞神明
觉知而穷理尽性,而说: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於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
  观变於阴阳而立卦,发挥於刚柔而生爻,
  和顺於道德而理於义,穷理尽性以至於命。』



 ◎易气第四

  郑玄《易赞》阐释「易」之意涵而说:『易一名而含三义;简易,一也;变易
,二也;不易,三也。』,而此三种易义正对应了「理」、「道」、「性」在觉知
境界的表现意义。所谓「理之简易」,也就是知识理论以简御繁而对应变化,正相
关《周易.系辞上传》所述:

 『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
  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所谓「道之变易」,也就是生命实践的适应变化,正相关《周易.系辞下传》所述
:

 『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
  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

所谓「性之不易」,也就是觉性无极的超越变化,正相关《周易.系辞上传》所述
: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於此?』

因而中国哲学传统□「理」、「道」、「性」的三个基本概念,其实也正相关於「
易」的三种不同面向表现。「理」是「易」的法则□式,所以在於「简易」;「智
慧」在於以法则见□式,「知识」在於以□式见法则。「道」是「易」的观照实践
,所以在於「变易」;「儒家之道」以观照而实践,实践而应人道变化;「道家之
道」以实践而观照,观照而应天道变化。「性」是「易」的觉知显现,所以在於「
不易」;「心」以觉知证显现,妄执觉知不易而以为有「主体」;「物」以显现证
觉知,妄执显现不易而以为有「客体」。所以《周易.系辞上传》阐示说:『一阴
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也就正是以「阴阳之理」来表述「变
易之道」,而发扬於「德行之善」,而成就於「觉知之性」(觉性)。「阴阳」乃是
用以表徵「变易」的「简易」象徵,而一切现象乃是显现於觉知境界的变化,所以
《周易.系辞下传》说:『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关尹子.五□
》则说:『心之所之,则气从之,气之所之,则形应之。』。所以关尹子《关尹子
.七釜》也就阐述觉知太极元一境界之於万物现象变化而说:

 『万物变迁,虽互隐现,气一而已,惟圣人知一而不化。』

  中国上古传统关於「易」与「气」的哲学观点:既然认为万物现象皆是变化显
现,也就反对了一切实有本体的哲学观点,正对应了佛家「空」的基础观念;既然
认为变化现象本於觉知境界,也就更反对一切唯心或唯物的本体论观点,而对应了
佛家「觉」的基础观念。佛家与中国上古传统在观念本质上其实并无差别,只是在
表述方式上有所差异。中国上古传统是以「易」与「气」作为存在现象的本原,以
肯定变化而否定本体,而表述觉知境界。佛家则是以「觉」与「空」来阐释觉知境
界的存在现象,乃是变化而无本体,而引导众生解脱。佛家所谓之「空」,也就是
指一切存在现象皆非真实存有,而是虚幻妄执,正如《圆觉经.文殊师利菩萨品》
所述:

 『善君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
  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如病目,见空中华及
  第二月。

  善君子!空实无华,病者妄执。由妄执故,非唯惑此虚空自性,
  亦复迷彼实华生处。由此妄有轮回生死,故名无明。善君子!此
  无明者,非实有体。如梦中人,梦时非无,及至於醒,了无所得
  ;如众空华,灭於虚空,不可说言有定灭处,何以故?无生处故
  。一切众生,於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回生死。

  善君子!如来因地修圆觉者,知是空华,即无轮回,亦无身心受
  彼生死,非作故无,本性无故。』

佛家所谓之「觉」,乃是指一切觉知境界的本原基础,也就是「觉知之性」(觉性)
,也就是《圆觉经》所谓的「圆觉妙心」(觉心),正如《圆觉经.普贤菩萨品》所
述:

 『善君子!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
  犹如空华,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
  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
  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
  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所以《华严经.夜摩宫中偈赞品》觉林菩萨,就阐颂万有现象乃是造於圆觉妙心,
而说: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然而佛家所谓「万法唯心」之「圆觉妙心」,并非是以妄想自心作为心灵本体,乃
是为了破除世俗所以为的客观宇宙妄见而立论;但此论点却并非是世俗基於自我本
体的「唯心论」,而是基於「觉知」的「唯识论」。佛家唯识宗所谓的「识」,就
是通於「觉知」之指涉意涵;而所谓的「佛」也就是「觉者」之意,所谓「佛性」
也就是指「觉性」。因而佛家所谓「人人本具佛性」,其实也就意谓「人人本具觉
知之性」,也就相关於《中庸》阐述『率性之谓道』之所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
也;可离,非道也。』。所以佛家禅宗即以「自性」指称「觉性」,而禅宗六祖惠
能《六祖坛经.自序品》受传五祖衣钵,即是觉悟了『一切万法,不离自性』而作
偈言: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因而《中庸》才会强调中庸之「诚」、「道」,皆是本於自性觉知,而说: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因而佛家所谓「涅盘解脱」之空性境界,并不是意谓一切皆无的断灭境界,而是意
谓没有心物本体之妄执而返复「觉性」。根本来说,觉知境界之「觉」为真,而其
「心」「物」为妄,一切心物现象都显现於「觉」。若以现代物理观念来诠释,就
是指超脱於实有主体与实有客体的妄见,而回归以观察作用为本;而若更以量子物
理现象来诠释,也就是说,物理现象所发生之「观察」为真,而其观察活动中的「
主体」「客体」为妄,一切主客本体都显现於「观察」,并没有离於「观察」而独
立存在的主体或客体。所以中国上古传统才会否定存有本体,而以「变化现象」为
本,而建立起超越心物主客本体的「易气论」。因而佛家所强调的「空」,就是要
强调世俗观点所以为的“主体之心”与“客体之物”,只是众生妄执所生,其实并
没有真实本体;真正实相乃是超越变化(注意!不是没有变化!)的「觉性」,所以
《圆觉经.普眼菩萨品》就以「圆觉净性」(「圆」喻“完美圆满”,「净」喻“明
彻通达”)来阐释「觉性」超越身心本体而说:

 『善君子!当知身心,皆为幻垢,垢相永灭,十方清净。

  善君子!譬如清净摩尼宝珠,映於五色,随方各现。
  诸愚痴者,见彼摩尼,实有五色。

  善君子!圆觉净性,现於身心,随类各应。彼愚痴者,说净圆觉,
  实有如是身心自相,亦复如是。由此不能远於幻化,是故我说身心
  幻垢。对离幻垢,说名菩萨。垢尽对除,即无对垢及说名者。』

圆觉净性虽然显现觉知境界,但若不为境界所迷惑而妄执心物实有,也就「垢尽对
除」(「对」是指心物二元相对)而超脱了一切变化,正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所
述:『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更而超脱自我,也就解
脱了生死轮回,正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心无挂碍」形容觉性之自在无碍,
而说: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佛家作为哲理根本基础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也就正是相关於「空」与「觉」的观念阐述。「诸行无常」是指一切现象皆是
变化不止,「诸法无我」是指一切存在皆无自我本体,两者合论之「空性」也就对
应了中国上古传统的「易气论」。「涅盘寂静」是指觉性本原之解脱於存在现象,
也就相关於《老子》『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忒」字为「心+弋」,象徵「
执心射物」,引申为「改变」之义。此处老子用以表示“自心妄执而有变化”。)所
谓「无极」境界之超越自心妄想,而超脱於变化现象。因而道家关尹子《关尹子.
四符》也就阐示了一切心物主客的存在现象乃是「思虑计之」的妄执,真正觉知之
性乃是超越自心妄想,而说:

 『惟圣人知我无我,知物无物,皆因思虑计之而有。
  是以万物之来,我皆对之以性,而不对之以心。
  性者,心未萌也,无心则无意矣。』

《关尹子》所谓「我物本无,乃因思计而有」之觉知境界意涵,也就对应了《老子
》所谓『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有」是指觉知太极境界,「无」是指觉
知无极境界)所描述的觉知境界显现万物,也就相关於周敦颐《太极图说》『无极而
太极』的哲理观念。所以《老子》首章即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也就阐示了真道乃非意志强求可得,真名乃非思维言说可述,表明了《老子》内
容乃是不得已而言之!接著才开始假藉言词而定义说明,「无」(觉知无极境界)用
以指述「时空现象之原」,「有」(觉知太极境界)用以指述「万物现象之本」。然
後老子就阐述觉知境界本原,其实乃是有无不二。真觉「无」境,以观照觉性之微
妙而不可思议;真觉「有」境,以观照觉性之妄执而幻发现象。两者同是觉性之展
现,超越时空心物而深奥玄秘,变化生起了一切时空万物的存在奥妙万象。觉性不
可思议,本没「有」「无」之别,乃因妄执之烦恼染著而生分别;而法性亦是如此(
觉知作用有心物两端,所以「觉知之性」可由心物两端说明。由心说明是「觉性」
,由物说明是「法性」,两者皆是「觉知之性」,本来不二。只是众生迷惑而妄分
心物,因而以为两者有所不同。这也就是佛教不同於世俗唯心论的所在。),所以《
华严经.须弥顶上偈赞品》一切慧菩萨就阐颂说:

 『法性本空寂,无取亦无见,性空即是佛,不可得思量。
  若知一切法,体性皆如是,斯人则不为,烦恼所染著。』

因而《圆觉经.普贤菩萨品》就阐示圆觉修持而说:

 『幻从诸觉生,幻灭觉圆满,觉心不动故。』



 ◎觉知第五

  《圆觉经》所谓「觉心」,即是指「觉性」,也就是「觉知之性」。本文之所
以用「觉知」此词,来阐述上古中国传统观念为「觉知论」;乃是因为「觉知」此
词涵义不但契合《大学》「格物致知」之「知」的意涵,又可以融会贯通儒道佛三
家的义理,也可含摄心理学`aware'`perceive'`awareness'`perception'的意涵,
更属於现代禅修表述的惯用字汇。「觉知」一词既含摄了现代心理学中「知觉」与
「感觉」的意涵,但又超越了「知觉」与「感觉」的□畴。所谓「感觉」是感官层
次的觉受,所谓「知觉」是认知层次的觉受;两者都还是以意识为基础。而对於中
国文明与印度文明的传统观念而言,禅修所指涉的「觉知」,不仅只是一般人所以
为的心理现象,而更是一切心物现象的本原基础,当然也是心理意识之基础。在儒
道佛三家的传统上,由「觉」与「知」所组合的「觉知」一词,其深刻意涵涉及了
三家传统的根本内涵。佛家之「佛」的印度字词原义,正就是「觉者」。儒家《孟
子.万章下》则记载了商朝贤人伊尹论述「化民成俗」而说:

 『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後知,使先觉觉後觉。
  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

而道家《庄子.齐物论》则谈及「超脱生死」而说:

 『觉而後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後知此其大梦也,
  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此种梦喻生死,正如佛家《圆觉经.普眼菩萨品》所述:

 『始知众生本来成佛,生死涅盘,犹如昨梦。』

在上述文句,《孟子》之言是重在「觉他」,《庄子》之言是重在「自觉」;两者
联合也就成为佛家常用一词「自觉觉他」,也就通於儒家所谓的「己立立人」「己
达达人」。而「觉」乃有“由迷转悟”之意涵,而「知」乃有“随觉而明”之意涵
;从而「觉知」一词乃蕴含著以「觉」为本、以「知」为从的意涵。《春秋繁露.
深察名号》就论及儒家《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之「性」,而说:

 『性有似目,目卧幽而瞑,待觉而後见;当其未觉,可谓有见质
  ,而不可谓见。今万民之性,有其质而未能觉;譬如瞑者待觉
  ,教之然後善。当其未觉,可谓有善质,而未可谓善;与目之
  瞑而觉,一概之比也。』

董仲舒此种以「觉」论「性」,以论「待觉之性」的说明,其比拟方式正似於佛家
所谓的「觉性」;正如《大乘起信论》所谓:『以一切心识之相,皆是无明;无明
之相,不离觉性。』(「心识之相」即通於「知」,「不离觉性」也就通於“「知」
乃以「觉」为本”),而《圆觉经.普眼菩萨品》也形容『众生平等,如如不动』的
「觉性」(即是「佛性」)本质而说:『虚空如是平等不动,当知觉性平等不动。』

  因此,「觉知」之「觉」就其根本意义而言,也就是佛家《圆觉经》所宗「圆
觉净性」的「觉性」,就是所谓「圆觉」之「觉」,正是《圆觉经.普贤菩萨品》
『幻从诸觉生,幻灭觉圆满,觉心不动故。』之「觉」,更是《楞严经.卷六》文
殊师利菩萨(文殊菩萨)所谓:

 『觉海性澄圆,圆澄觉元妙。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
  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
  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有漏微尘国,皆从空所生。
  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之「觉」。而「觉知」之「知」,也就是此谓「知觉乃众生」之「知」,乃是因为
迷妄於「元明照生所」之「照」而生起,所以才有《圆觉经.净诸业障菩萨品》所
谓:『若心照见一切觉者,皆为尘垢,觉所觉者,不离尘故』,正对应了前述《大
乘起信论》所谓:『以一切心识之相,皆是无明。』。

  相关「觉知」意义的「知」字,也在先秦古籍中出现,例如道家《庄子.外物
》所谓:『物之有知者恃息』,又如儒家《荀子.王制》说:『水火有气而无生,
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
贵也。』。荀子这种对於「禽兽有知」与「草木无知」的分类,正相通於佛家以「
有觉知」与「无觉知」来区分众生为「有情众生」与「无情众生」。《大学》「致
知」之「知」的字义,也就是承袭了先秦典籍中的此种意义。

  「觉知」作用境界,必有主方之心与客方之物,作为觉知的两端。佛学将“心
端主方”称为「能觉」,意谓“能发觉知(之心)”;将“物端客方”称为「所觉」
,意谓“所被觉知(之物)”。《荀子.解蔽》论说:「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
,物之理也。」;此句□,「以知」正对应了「能觉」,「可以知」则对应了「所
觉」。《管子.心术》论说:「知,彼也;其所以知,此也。」;此句□,「知」
正对应了「所觉」,「所以知」则对应了「能觉」。而佛学所谓「觉知」的心物主
客两端,正相通於现代心理学上认知作用的心物主客两端。但现代心理学所讨论研
究的认知作用,还仅是在个体意识层次,只是觉知境界的表层现象。佛家所谓的「
觉性」,乃是超越了「能觉」之心与「所觉」之物的分别,也就是超越心物二元对
立的「圆觉净性」。

  文殊菩萨所谓『觉海性澄圆,圆澄觉元妙』就是形容:「圆觉净性」的圆满清
净、明彻无碍、玄奥微妙、无上至极,超越时空犹如大海之广翰无际,超越一切言
语想像而不可思议;这也就是觉性境界,也就是佛性境界,也就是解脱境界,也就
是寂静涅盘。所以《圆觉经.普眼菩萨品》描述修行成佛的境界而说:

 『善君子!此菩萨及末世众生,修习此心得成就者,於此无修亦无成就
  ;圆觉普照,寂灭无二,於中百千万亿阿僧□不可说□河沙诸佛世界
  ,犹如空华,乱起乱灭,不即不离,无缚无脱;始知众生本来成佛,
  生死涅盘,犹如昨梦。』

 『善君子!如昨梦故,当知生死及与涅盘,无起无灭,无来无去。
  其所证者,无得无失,无取无舍。其能证者,无作无止,无任无灭。
  於此证中,无能无所,毕竟无证,亦无证者,一切法性平等不坏。』

上述『於此证中,无能无所,毕竟无证,亦无证者』也就说明了:成佛乃是绝不妄
执心物二元分别,既无妄执「所觉」之物,也无妄执「能觉」之心,只是超越时空
生死、觉性圆满的纯然平等,无上至极而超越了心物分别;这也就对应著儒道两家
易理所谓的「无极」觉知境界(注意!并非道教内丹的「无极」境界!)。

  文殊菩萨所谓『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就是说明:心物分别之所以发生,
乃是妄执自心照见现象,产生了「我执」,也就执著了「能觉之心」与「所觉之物
」的分别,从而亡失了觉性的清净圆满,而落入二元分别的境界。这种二元分别的
初始境界,心物虽有分别却尚还交融,显现了超越空间相的时间相,有所变化却无
其方位,乃是时间变化的根本基础,也是心物境界的太一初始,就是儒道两家易理
所谓的「太极」觉知境界〔易理阴阳涉及时间,梁乃崇先生为首先提出者,见《第
四届佛学与科学研讨会论文集》〈时间起於变易〉〕。「觉性无极」与「心物太极
」本是同等,只是妄执而以为有所不同,所以佛家中观派龙树菩萨说「空有不二」
,也正对应了周敦颐《太极图说》所述:『太极,本无极也。』

  文殊菩萨所谓『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就是说明:由心物二元的根本我执
,又再落入更深执著,而显现了虚空相的客观时空世界。这种由「心物初始」的二
元相,而迷妄执著「时空世界」的空间三维相,正对应著《周易.系辞上传》所谓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易理显现过程。「八卦」原
理也就正对应了物体空间的三维性(2的3次方=8),而空间中的物象变化必有方
位,从而显现了客体形象与客观世界。此种迷妄虚空的时空世界相,也就是生死轮
回的时空根源,乃是空间变化的根本境界。

  文殊菩萨所谓『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就是说明:时空世界在妄执「心照
见物」下而显现了客体与主体;客体无知而形成了环境(国土),主体有知而显现了
生命(众生)。

  文殊菩萨所谓『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就是说明:时空世界的轮回虚空,
乃是生起於觉性,如同微小泡沫生起於广大海洋。无量的宇宙时空都生起於圆觉净
性,犹如海洋之中的无量泡沫,每一个宇宙时空泡沫就是一个「众生世界」,所以
《圆觉经》描述觉性境界而说:『圆觉普照,寂灭无二,於中百千万亿阿僧□不可
说□河沙诸佛世界,犹如空华,乱起乱灭。』

  文殊菩萨所谓『有漏微尘国,皆从空所生』就是说明:迷失圆满觉性而生死轮
回的众生世界,其种种国土犹如浩翰虚空中的无量微尘,这一切无量微尘国土都是
在虚空泡沫的时空中所产生。

  文殊菩萨所谓『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就是说明:虚空泡沫妄相一旦消失
,伴随的时空妄执也随之消失;一切时空现象不过只是觉性妄执所显现的幻象,众
生所存在的无色界、色界、欲界也同样只是虚妄现象(注意!妄象执著虽然消失,但
觉性并不是一切境界现象都没有了,而是可以自由觉显境界而无碍无执。“执著一
切皆无”还是落在时空妄执的断灭相□!)。

  文殊菩萨所谓『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就是说明:修行所回归的觉性都是
平等同一、无二无别,可是修行方法就随著各各众生的因缘不同,而有各式各样的
方便法门。众生回归圆觉净性之过程,其觉知境界的净化升华就对应了《大学》所
谓的「致知」,其修行方法的核心基础就相关於《大学》所谓的「格物」。

  文殊菩萨所阐述觉知境界之众生轮回的发生层次,也就是老庄所阐述觉知境界
变化之时空万物的发生层次,也正相关於道教内丹的修行层次,更就对应於易理所
根基的觉知境界之时空发生原理,正就相关於佛家用以阐述觉知境界妄执层次的「
五蕴」—色、受、想、行、识。因而觉知境界层次的各家词汇之相关意义会通,可
以排列如下表:

 佛家五蕴   色蕴   受蕴   想蕴   行蕴   识蕴   觉性涅盘
 儒道易理体系                八卦   太极   无极
 道教内丹易象           太极   无极
 道教内丹修炼 精    气    神    虚    道
 庄子.齐物论                道    道(枢)  道(枢)
 庄子.齐物论      爱之成  有是非  有封   有物   未始有物
 老子                    道    道.有  道.无

所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就阐述了菩萨修行观照之趋向觉性境界以解脱生死,
而说: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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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岐居 淑世明道 狂知狷行 浪游混迹
潜心觉灵 颠思覆想 因成缘熟 了尘离幻
Sat Feb 17 17:39:05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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