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笼,月牙探头,迷宫回廊阵内,九连□□独行。
或是连日未眠、或是心力交瘁,九连深感疲惫,满心只想面对沉眠的真
璃,而现下还得赶赴今晚的「季聚大会」。
季聚,顾名思义,一季一聚,而朱朱擅自多加「大会」一词。
朱朱唯恐无边无际的做鬼生涯过於无聊,大夥聚少离多,哪天一不留神、
业报临头,落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下场,便强硬订下聚会的约定。
步入花厅,老猴、周唐已各据其位,未见朱朱踪影。老猴不置一词,凛
然盘坐椅上;周唐缩手膝前,浑身透散藏不住的惴惴不安。
未查晚宴的古怪氛围,九连惯例颔首後入座。
双手交握桌缘,九连视线胶著掌心之间,似是发愣、似是沉思。
「九连、九连……」周唐蚊蚋嗡嗡的语声幽幽响起。
被唤的魂恍若未闻,依旧雕像般正坐。
紧张到抖个不停的周唐,用明眼魂都看得出的挤眉弄眼,频频向老猴求
援。岂料老猴淡瞟一眼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周唐。
这下周唐抖也抖不出来了,脸色乍青乍白。但现下并无打退堂鼓的馀地,
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周唐深深吐气调息完毕,紧闭眼、一鼓作气。「九连!」
预期是明朗有力的声调啦,可太紧张,全成粗□吼叫。
沉湎思潮的九连从中惊醒,蓦地向音源侧过首。
可惜九连回应的是万年一号面瘫脸,和不主动也必定三分钟结束谈话的
无限沉默。
大感社交挫败的周唐只能独自开场。「……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
字字如读稿般生硬挤出,刻意营造的亲和笑颜亦扭曲变形。
「是吗?我没事。」九连神色依旧,有礼而生疏。
这跟先前的剧本讲得不一样啊!九连四两拨千斤就想打发过去、结束话
题,怎麽办?
一旁观戏的老猴摆摆手,周唐见状即刻解除警戒,大吁口气,拭过毫无
汗水的前额,回复平时的安弛。
老猴挑眉斜睨九连,九连视线凝望前方,却不知聚焦何物,恍若自个置
身场外。
周唐演技之差是众所皆知、名不虚传,偏生九连忒是认不出周唐在扮戏。
这小子是中了术法,抑或跟著扮戏啊?
花厅外传来玎玎琮琮的声响。
「来了来了。」朱朱朗声喊道,手捧托盘,三步并两步、蹦蹦跳跳进来。
三魂见朱朱踏入花厅,视线纷纷拢聚。朱朱两手托著枣色方形漆盘,漆
盘上头堆叠了大大大小的碗碟和筷箸。
朱朱将漆盘推上酸枝圆桌,给九连送上一记暧昧深笑。
「哦-□九连,今天有些迟呢,快开饭吧。」
周唐长手探向碗碟,却遭朱朱一个打手,掌指止於半空。
「你干麽?」周唐不明究理,纳闷看向朱朱。
只见朱朱一掌推开周唐的巨目脸,周唐俯探的身形随之後仰。朱朱则笨
拙地爬上圆椅、站得高高,脸颜尽是志得意满,兴冲冲对九连说道:
「你想问老猴今天怎麽都不说话对不对?」
不对。
不难识出同伴又在扮戏。平时多是老猴跟朱朱在发言,周唐及自己唯有
颔首称是的份,今晚形势却有差异。
可自己好累好累,累到无心无力再对老猴他们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著
实提不起任何兴致,参与今晚不知哪出的新把戏,只想速速结束饭局。
而今情势不容他一时怠忽轻慢,九连勉强打起精神,维持一脸木然,尽
可能隐匿任何蛛丝马迹□□和老猴他们相处久了,愈益习惯随心任性的
日子,也越难去惺惺作态、装腔作势。
定若石雕的九连静对蠢蠢欲动的朱朱,半晌才屈服於朱朱盛情难却的闪
闪目光,转望始终不动声色的老猴。
草草虚应朱朱,九连开口:「你今天……」
「哼!」难得老猴不满一哼,两手抱胸、扭头看往别处。
九连、周唐见此皆选择三缄其口。一则疲於忖度同伴的心思,又恐事迹
败露,索性听而未闻、少做少错;一则惧於导演威势,自己又提前下场,
只好噤口不语。
可朱朱没打算放弃这好机会,主动送上亲切补刀∶「老猴他呀,今天咬
到舌头。」
呵呵呵,就不信扮戏时能奈我何。
老猴脸颜仍偏向大敞的门口,看不清此刻神情为何。而九连总算浮现一
丝讶异。
朱朱高站圆鼓红椅上,两手往侧一展,下颔高抬得鼻孔几近朝天,迳自
提问:「你想知道老猴怎麽会咬到舌头对不对?」
语毕,高昂的双手鼓击出两记响拍。
似是回应朱朱的击掌,花厅外,遥遥传来一阵细碎、踏水而行的跫音,
节奏轻巧而稳定,由远而近,愈来愈明晰响亮。
顿时在场三魂莫敢分神阖眼,全神倾注跫音上,彷佛一个闪神转瞬之际,
那声细小明亮便会消逝无踪。
赤足霎间跨过花厅门槛,一道瘦小白影直扑老猴椅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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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认是实力不错的战士,进首都的骑士团亦非难事,他至少得砍中要害四次,
才能使腐□倒下。
但她一箭让腐□倒地,且在百步之外。
她察觉大家惊异的眼光,沉思了会,说:「抱歉,我下次会引诱怪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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