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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 林尹大师亲炙记.1
#1
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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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六经以训诂,括万妙而为师。」

    林尹先生是国学大师,当然在训诂学上也是了不得的一位。

    过去的学者,做学问,要求切实,都需要在文字训诂上有坚实的基础。不过林先生在国学界的名气,他训诂学的造诣是人人皆知的。

    传统派国学,台湾师大国文系是一个大本营。有名的国学教授非常之多。如鲁实先先生,是甲骨文和史记的名家;高鸿缙夫子,是字形学的名家;李辰冬先生,是留学法国的比较文学博士,诗经第一;程发轫先生,是《春秋、左氏传》的专家,又研究历法、古地理;梁容若、齐铁恨领导其学生方祖□、锺露升,编《古今文选》,搞了几十年,译、注了很多古今文章,贡献很大。张起钧老师,是有名的老子专家、哲学大师,驰名国际。谢冰莹老师,是五四时期崛起的名女作家,代表作是《女兵自传》,与苏雪林是好朋友。

    以上的老师,我大半都亲自受教过。

    那时研究所与大学部分开。研究所的学问与师资又比大学部高了一层。师大的国文研究所,由高明、林尹、潘重规三先生规划设立。他们都是黄侃(季刚)先生的弟子。号称民国三先生。黄先生则是章太炎的弟子。经学方面则承自北大刘师培(申叔)先生。

    黄是有名的声韵、文字学家。林的声韵、文字学,得其真传,而发扬光大。在台无出其右。林的学生陈新雄继承这门学问,公认是第一。陈是我的师兄,也曾当过我博士学位的口试委员,也能算是我的老师。

    其实林的弟子、再传弟子,走声韵、文字这一条路的,非常之多。族繁不暇记述。

    我在林尹大师门下受教,大约有十五、六年。自大四训诂学开始,教书、服役共两年,硕士两年,博士五年,博士後还有联络,加在一起,应该超过十五年。

    我在还没进研究所时,就很仰慕林老师的学问和名气,也有机会和他做短暂的接触。进了研究所之後,接触的机会更多更长。

    林师喜欢喝酒。党国元老送他一付对联,「蟠胸万卷,在手一杯」,真是传神之笔。

    林师喜欢过生日,每当生日时,同学们都会为他办生日宴会,而且还会出版论文集。毕业多年的师兄一起相聚,其乐融融。当然也有抱怨的,但是为数不多。在酒席上向他敬酒,他如不想喝,会指著你说,「乾杯!」那他自己可以不喝。有人开玩笑,当他的学生,不会喝酒,大概拿不到学位。

    林当然有大师的和气和风□。但是在官场待久了,不免会有一些架子和傲气。有时也会板起脸来训人的。

    老师有一个学术的家庭,他的叔父林公铎(损)先生也曾当过北京大学的教授。年轻时老师的学问就很不错。由中学跳级,升入北大中文系;又跳级,升入研究所。

    他进入北大,有机会上黄侃老师的课,老师叫他们作诗,他的诗中有「百年身世千年虑,几度寒窗夜不眠」的句子,老师由此看出他的抱负和前程不简单。

    老师叫他背所熟习的文章,他把《庄子、逍遥游》背得十分流利,自以为很得意。不料老师却骂他:「怎麽背得错误百出,你跟谁学的?」

    於是叫他到自己家中当徒弟。每天老师没睡,徒弟不能睡;老师起床,徒弟必须先起。偏偏老师年纪大了,睡眠时间奇短。另外,老师每天要睡午觉,徒弟不能睡。「年轻人睡什麽午觉?」

    每天除了给老师当□人之外,就是苦苦读书。他向老师哀求:「一星期都努力读书了,星期天总该让我看看电影吧?」「要看电影是吧?」拿了一本《十八家诗抄》,「拿去,这就是电影」。

    十九岁时,由研究所毕业,恰巧河北有一所大学,想请季刚先生去教书。季刚先生说,我没空,介绍我的学生去教好吧。

    这样,老师十九岁时,就在大学教起书来。不久,季刚先生遇到那位大学校长,谈起林老师教学的情形,问道:「您请林先生用什麽名义呢?」答说:「讲师啊。」黄问:「那你请我预备用什麽名义呢?」答:「当然是教授啊。」黄说:「那为什麽请林先生就用讲师的名义呢?」「因为他年轻啊!」黄又说:「你请老师是根据他的学问还是根据他的年龄呢?」「当然是根据他的学问。」

    於是立即就把老师的讲师名义改为教授。
2013/03/26 Tue 05: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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