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文咏「点滴城市」的一篇文章

发信人: Hunter@Lion (我是果杰), 信区: SunRise
标  题: 候文咏「点滴城市」的一篇文章
发信站: 狮子吼站 (Thu Oct 29 19:52:27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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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物的状态

那位著名的内科医师紧握著待产太太的手，把她推进我们的开刀房。很仔细地拜
托每一位工作人员。为了尊重开刀房的规矩，很客气地退回更衣室去等待。每次
剖腹产的手术一开始，手术室里总是十分热闹，刷手护士、流动护士、妇产科、
麻醉科、小儿科的人员早准备好了一切、彷复什麽喜年华会似的。
果然碟醉开始，这位太太躺在手术台上，便呓语似的数落起自己的丈夫。完全不
像我们刚刚见到的伉俪情深图。在产科麻醉Ketamine这个药物，由於通过胎盘对
胎儿的副作用少，颇受医师喜爱。经过静脉注射，病人的意识与生理状态被解离
开来。因此一个麻醉良好的病人，她可能处於某种清醒
，不受压抑的意识状态。根据形容，病人清楚地通过一段黝黑的隧道，以极快的
速度前进。然後是亮光，缤纷的色彩，自己离开了原来的身体，自由自在地在空
间飞行……，这时有人见到自己渴望的人，或者死去的人，也有人会作恶梦，甚
至有人滔滔不绝说出了压抑在潜意识深层不
敢说出来的事情……

「他敢再碰那个女人一下，我就到医院、医学院去贴布告，看他还教什麽书，当
什麽医生?当初穷，说是陪嫁一千万，我们就一千万，没有钱，他读什麽医科……」
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可是我们听到的呓语却愈来愈不堪。像有人说过的，人生
往往有即使是舒伯特无言以对的时刻。有一个人人喜气洋洋，准备迎接这一切的时
刻，偏偏有个可恶的Ketamine，戮究了这些，把那些生活内在的阴暗鬼险恶浮现了
出来。

「他敢再打我，我就掐死这个孩子，」有个护士去翻她的手臂，果然看到伤痕不
少，「他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监视器上的图形哔---哔---哔，稳定地跳著。
产科医师顺利地把小孩子抓出来，剪掉脐带，拍一拍，我们听到那一声清脆又响
亮的哭声，哇----
尽管手术房内乱嘈嘈一片。可是每个专业人员都极熟练地做著自己□域的工作。
不知道为什麽，我有点替这个新生命感伤，为他所要面对的一个世界。过了不久，
欲一切都平静下来。母亲的肚皮缝合完成。产科励师向她道贺。小孩也整理得漂
亮可爱放在襁褓里，拿过来摆在母亲旁。最後
进来的是父亲。满意地看著自己的小孩。在众人面前对睑亲嘘寒问暖，似手无微
不至。大家对这一富动人的天伦画面也不以为意，纷纷过来恭贺，好漂亮的小孩
呀，你们真是幸福，这长得像爸爸……这麽美好的画面，不禁又教我怀疑起来刚
刚听到的话。

下班後我走在街道上，到处是明亮的商站、广告。要人们尽情奔放、飞扬一夏。
还有美丽的爱情，幸福的家庭生活，伟大的真理，不变的永□……。我记得小
时候一直相信那样的东西，等我长大，才知道并不是那样。又等我进了医院，
听了许多呻吟，也看了许多死亡，挣扎……才知道那些美好、伟大的背後，原
来有多东西是真实、阴暗，而疼痛的。

走过我身边一张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满溢著期盼与欢乐。我忽然想，那麽疼痛
又如何呢?想著想著，有点释然了。活著，谁不需要一点点麻醉，一点点止痛呢?
又有谁不喜欢那些美好、幸福、欢乐的面像呢?尽管在时候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个
谎言，可是谁能告诉我们这样的生命，到应是谎言，
还是真理来得实惠一些?
我走过电视墙，正好播映著那一切我们需要的止痛药。淡淡甜甜的，有些像泡薄
了的糖水。和许多不知不觉的人一样，我楞楞地站在那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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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  ∩∩  □  众等当勤精进，如救头然，但念无常，慎勿放逸。
     □ ＞。＜ □
     □□ ○ □□                             ~~~~~普贤菩萨警众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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