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火翼与冰鳍的怪奇谈 虺渊 (中)

精华阅读 | 首篇 | 上一篇 | 下一篇 | 末篇 | 转寄 | 返回上层
发信人: bluesky0226.bbs@bbs.wretch.cc (奈落), 看板: marvel
标  题: 【转贴】火翼与冰鳍的怪奇谈  虺渊 (中)
发信站: 无名小站 (Wed Oct 12 13:45:09 2005)
转信站: Lion!news.ntu!news.ee.ttu!netnews.csie.nctu!wretch

虺渊 (中)


  传说东越国东冶县的庸岭中,盘踞著祸患人间的巨大虺蛇,闽中的人们每年以一位童

女为祭品,安抚这暴烈的蛮荒之神。延续了整整九年的噩梦在第十年上宣告终结□□将乐

县的少女李寄带著诱饵和咋蛇犬,暗藏著宝剑,只身来到虺蛇的巢穴……


  经历了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怪事,我和冰鳍最後被困在深渊旁的吊脚楼上进退两难

,不过因此也终於有时间来梳理自己所处的状况□□深山中九一村里的李氏家族可能就是

斩蛇少女李寄的後裔,这个家族一直秘密的供奉著那柄传说中的宝剑,并且不断举行自成

一格的盛大祭祀,安抚、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镇压凶猛的虺蛇亡灵!



  邀请爸爸带我和冰鳍来九一村时,李家子弟纨青曾经保证山里的日子一定会成为我们

终生难忘的回忆,他说得没错□□原本应当由新任家主纹紫继承的宝剑,阴差阳错的被我

和冰鳍给拔了出来,而纨青他居然一声不响的抢走了剑身!这出人意料的行动导致的直接

结果就是我们被迫和爸爸分开,在两面临著悬崖、背後靠著绝壁、唯一的通路被人看守、

连活动楼梯都被撤走的小楼中,充分品□「砧板上的鱼」的滋味。



  山林渐渐沉在淡墨似的暮色中时,纸灯罩里老旧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好不容易挣脱睡

魔的我直嚷著饿得慌,很後悔刚刚嫌甜没吃村里准备的饭团。看看手边已经底朝天的朱漆

食盒,我就知道冰鳍这家伙是饿极了□□平时看见甜食就躲的他,居然把那麽□人的饭团

全部吃了个乾净!我转过头正要揶揄他两句,可却被眼前的景象弄迷糊了□□屋角矮桌上

的食盒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凌乱的朱色漆器间,冰鳍正捧著惨白的粢饭团吃的头也不抬。



  「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我低声嘟囔著,走到冰鳍那边才真正发现不对□□

矮桌上大概四五盒的甜饭团几乎都被冰鳍吃掉了!



  「别再吃了!」我慌忙打掉冰鳍手里的饭团,出乎意料的是平素态度最不可一世的他

竟然拚命去追滚落在地的饭团。看著那团白饭从窗口护栏下滚进因为天黑而变得更加深不

可测的□渊,冰鳍在窗边颓然停住,慢慢跌坐下来,良久,他终於抬头转向我这边。



  暮色里冰鳍不分明的表情让我倒抽一口凉气,一向倔强的他咬著嘴唇,额头满是冷汗

,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他用力握紧撑在漆黑地板上的双手:「火翼,我好饿啊!虽然我

完全不想吃这个,可是不行,我停不下来……」



  「你怎麽了!中暑了吗?」我知道冰鳍是非常怕热的体质,夏天对他来讲格外难捱,

可也不至於中暑吧,山里即使是盛夏也很凉爽,大家都还穿著长袖衬衫呢!我担心的过去

确定冰鳍的体温,他的额头异常冰冷,伴随著沉重的感觉压向指尖。我连忙抽回手扶他,

隔著衣衫也能感觉到那太低的体温!就在我慌乱之间,冰鳍的身体脱离了扶持,慢慢滑倒

在泛著寒光的地板上……



  「糟糕了!」看来冰鳍真的受了暑气,得去叫人来!我急忙起身奔到门边,猛地拉开

了门板,可门外的景物,却被一道间杂著纯白与绯红的厚重阴影隔绝了……



  完全没有想到被移走楼梯的二楼门外居然会有人!我吓得连退几步差点跌到,也顾不

得分辨究竟是谁就大喊起来:「糟糕了,冰鳍他……」



  「为什麽这麽慌张呢,姐姐……」门口的人用看好戏似的口吻说著,慢条斯理的踱进

屋里来。我这才看清站在我面前的人,居然是李家的新任家主□□纹紫。此刻纹紫已经换

了衣服,虽然是与初见时一般无二的杂裾垂□,但颜色却变成从里到外一色洁白,他佩著

失去剑锋的斩蛇剑剑鞘,手中胡乱地握著恣意伸展九重葛□条,那绯红在初雪一样的衣袂

映衬下分外醒目。我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放我们下山看医生啊,纹紫当家!冰鳍他可

能中暑了!」



  可能服饰更换的关系吧,纹紫此刻的感觉和刚见面时不太一样,那时他让人觉得兼具

活力与威严,可现在却变成了没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倨傲,他顺手把九重葛扔在地上,

满不在乎的看了我一眼:「他没救了,任何一个医生都会这麽说的!姐姐!」



  我登时来火了:「谁是你姐姐!我们家从来不兴叫姐姐弟弟的!」



  「『姐姐』在我们这边可是了不得的尊称啊!不过……既然姐姐也是从有这样规矩的

家里出来的,那就好办了……」 被狠狠冲了一下的纹紫非但没有发火,反而笑得更不可捉

摸了,他撇下我走到瘫软在地的冰鳍面前,慢慢执起那无力的右手。冰鳍连呼吸都非常辛

苦,根本没法甩开纹紫。我疾步走过去,正要推开这没礼貌的家伙,却听见纹紫低笑起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伤口消失了!」



  伤口……我们拔出那柄斩蛇宝剑时,不小心割到冰鳍的右手食指留下的伤口吗?怎麽

可能消失呢,这伤口是最多一个小时前留下的啊!



  我低下头去仔细查看,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冰鳍的手吗?平素白皙的

皮肤泛出濡湿的光芒,被隐现著精密白纹的无数细小菱形格子覆盖著,青色的菱形格子沿

著手腕曲线变幻著微妙光影,轻轻一动就会呈现出延绵不绝、让人眼花缭乱的色彩变化。



  「那是什麽?」我用力想扯开纹紫的手,「你对冰鳍作了什麽!他的手是怎麽回事?

」



  「哦哦!」完全不顾我凶狠的态度,纹紫近乎轻佻的惊叹起来,「真是太好了!我就

觉得姐姐是『看得见』的啊!」说著,他劈手撕开冰鳍的衬衫袖口,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

被眼前所见吓得惊叫起来□□那缠绕著青白花纹的菱形小格已经侵蚀了冰鳍的整个右臂,

并渐渐隐入胸口方向衣衫的阴影里……



  「姐姐你看像什麽?」纹紫饶有趣味的抬起头,「让我猜猜看吧,像不像鳞片呢?」



  没错……就是鳞片,但却不是常见的鱼鳞……我混乱的脑际,飘来了耳语般的声音:

「应该是……蛇的鳞片吧!」断然的丢开冰鳍的手,纹紫站起来俯视著跌坐在地板上的我

,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酷:「姐姐,他没救了□□你的弟弟他已经是虺蛇了!」



  「怎会的……」此刻不断重复这句话的我,同时感受到了能力的匮乏和语言的贫瘠。

纹紫事不关己的拍了拍手:「怎会的?因为他的血沾到剑上,唤醒了被镇压的亡魂。现在

只能在他完全变成虺蛇,把村里人都吃掉之前……」说到这里,纹紫露出了轻快的微笑,

利落的在颈边作了一个切断脖子的手势……



  我慌忙跪坐起来拦在冰鳍身前:「什麽吃人的虺蛇!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早就被吃掉

了!」



  纹紫笑著耸耸肩:「很有姐姐的样子嘛!可是就像你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一样,我也要

保护我的家人和信赖我们家族的村民啊!」说到这里,没什麽诚意的笑容从纹紫百越武士

那样的剽悍面容上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剑锋般凛冽的杀意,「你弟弟的身体已经成了亡

魂的容器,虺蛇会在他身上苏醒!现在还来得及,只要破坏他的肉体,镇压在宝剑中的虺

蛇的亡魂就没法转移过来……」



  「你敢……」我的威胁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纹紫凌厉的语声打断了,他指向楼外那止

境处不可知的深渊:「只要把他从这里丢下去就行了,制造这种山难易如反掌!姐姐你要

阻拦我吗?难道姐姐你认为全村人的性命,还比不上这小子一个……」



  冰鳍艰难的呼吸声此刻就在耳边,我知道祭典也好,虺蛇也好,他绝对不想和这些扯

上一点关系;如果能预见到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逃得远远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碰那

斩蛇剑一下!可现在的他不要说逃走,就连出声为自己辩解的力气也没有。二话不说就逼

迫不由自主卷入的冰鳍为这件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付出生命的代价,谁有这样的权力?



  「没错的!我才不要让冰鳍死掉!」几乎不假思索的,我脱口而出,「你觉得我自私

也好残酷也好,我就是这样想的!成百的死亡,上千的死亡,对我来说那是未来的事情,

没看见的事情,不认识的人的事情!可要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亲人被杀,我才不要!」



  「居然说得理直气壮的!」纹紫逼视著我,这位山中少年的眼中是老练的狩猎者般的

光芒,「既然姐姐的胆子这样大,什麽也不怕,就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说不怕也是假的,如果有退路的话我一定马上逃走,可冰鳍这小子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不能让纹紫看出心虚,我只能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爽朗的笑意又一次浮现在纹紫眼中,他懒洋洋的举起双手背在脑後,装模作

样地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剑没丢的话……也许还有不杀你弟弟的办法,可惜……」



  「剑?被纨青拿走的宝剑吗?」我连忙站了起来。



  「可不是嘛,那可是一直镇住虺蛇的宝剑啊,拿它在你弟弟身上比划比划,说不定就

能有救。当然我也不打包票,寸铁能伤人嘛,不过现在说什麽都已经晚了……」



  「只要找到纨青就能拿回宝剑啊!」我大声反驳。



  「这座山可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进入黑夜之後!而且说不定我们找到纨青以前,你弟

弟已经变成虺蛇了!」纹紫例行公事般的语调中,有著微妙的劝诱,「你……真的要去找

吗?」



  「笑话,不是你逼著我作这样的决定的吗?」我咬牙切齿地说。纹紫看了看我,突然

捡起扔在地上的九重葛,胡乱缠绕起他泛出健康的红色光芒的长发,草草束成发辫,还没

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抄起地上的冰鳍背在背後,用长长的垂□把两人绑在一起;做好

这些准备後,纹紫终於注意到这边了,他为难的看了一眼我的短发,然後迅速把馀下的九

重葛绑在我手腕上:「九重葛花是虺蛇伤口滴落的血化成的,我们进山都要戴著它!」



  我被这捉摸不透的举动给弄懵了。纹紫却露出没什麽人情味的白亮牙齿笑了起来:「

好了,姐姐□□你带路吧!



  「你要我带路?」拜托,我来到这里一天都不到啊!



  纹紫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背上这个是不能指望了,可姐姐你应该还记得神道

吧!」



  神道……刚进山就与家人走散我和冰鳍曾被一头黑色咋蛇犬带领著,走过一条临近瀑

布的山道抵达纹紫家中,当时纹紫的外公就惊呼我们居然通过了神道。而那头神出鬼没的

咋蛇犬,在把我们送到纹紫家之後就失去了踪影,直到纨青夺走了斩蛇剑剑锋时,它才从

秘社一祠前的九重葛花丛中一跃而出追随纨青而去。



  在这头黑犬再次出现的那一刻,我和冰鳍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像月度寒潭一样穿越

了冰鳍身体是的灵体,这头咋蛇犬并不存在於现实中!



  「还不明白吗,它就是『那一头』咋蛇犬啊!」故意强调这「那一头」这几个字的纹

紫,轻轻的拍了拍空无一物的剑鞘,「当年和这柄剑在一起,现在它就被供奉在村口犬祠

里……」



  和斩蛇剑在一起的咋蛇犬,作为神明被供奉在村口犬祠里□□那麽,带我们走过神道

的,应该就是李寄的爱犬,斩蛇少女的左膀右臂!



  纹紫的语气中有著踌躇满志的得意:「纨青有咋蛇犬的带领,应该已经进入神道了,

不过没关系,我也有带路的……」



  「什麽话!我怎麽可能记得只走过一次的山路!」我恶狠狠的反驳,大半是因为纹紫

惹人厌的暗喻。纹紫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错误,只是从上方指著我的眼睛:「你记得的,

就算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你一定还牢记著……牢记著神道……」



  ……



  不得不承认,「山林之子」这样笼统而敷衍的词语并不足於形容纹紫,山林简直就是

他身体的扩展□□背著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冰鳍在夜幕笼罩下的密林中穿行,纹紫的态度从

容舒展得就像和自己的身体嬉戏,说不定那满山的木叶还会为他清歌而起,引逗入眠的鸟

儿。



  纹紫将纯白礼服的广袖和宽摆都牢牢绑好,轻捷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询问我是不是

能跟上,有没有窥见神道的影子:「……走得匆忙,连松明也没有准备,不过让你这个外

行人拿也挺危险,将就一下没问题吧!」我实在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那条山道,只是隐约

记得它和纹紫家後山顶的一祠一样是白石修的,所以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听见我

的回答,纹紫头也不回的扬声说:「行啦,我知道摸黑找路很辛苦!」



  摸黑吗?并不是这样啊□□最後一缕夕阳反射的光消失後,夜色就像漆盒严严实实的

阖上了盖子,而这座山就像秘藏在漆盒深处的夜明珠。一草一木,一泉一石,都焕发著一

种柔和的青色萤光,那不是像日月星辰一般夺目的灿烂光辉,我在注视著它的时候,甚至

感觉不到「光」的存在,也许这样说更加妥当吧□□这是没有阴影的国度,整座山吞吐著

氤氲而温润的青色雾霭,将这种光最温和的状态呈现在人的眼中。



  「一点也不黑,因为整座山都在发光!」我环顾四周,大声回答。



  我的话让纹紫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惊讶的注视著我:「了不得啊,姐姐!我都不

想放你回去了……」他话音未落,隔著几丛灌木的不远处,突然响起异样的嘈杂声。



  纹紫一瞬间变了脸色,迅速在树丛後隐藏了身形,我也只好跟著躲了起来,透过树叶

的光斑,只见一群人穿著洁净的白衣,提著行灯走了过来,那东张西望的样子好像在寻找

著什麽。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人群中竟混著几头脖子上挂著九重葛花环的黑犬,纹紫的外公

不是说花环是咋蛇犬的标志,在这座山里已经被禁用吗?不过我很快就分辨出带我们通过

神道的咋蛇犬灵并不在其中,因为这些黑犬虽然也是又温顺又勇猛,但却没有犬灵的从容

气度,它们有些慌乱的逡巡著,显然因为这灵气逼人的山谷而胆怯不已。



  「穿上秘祭的净衣不说,居然连咋蛇犬也敢假扮!我看他们是铁了心了!」纹紫冰冷

的嘲讽响在耳边,那是带著鲜血味道的语声!我正要转头去确定他此刻的表情,却被一阵

狂乱的犬吠吓住了。



  「发现了什麽吗,难道纨青在那边?」



  「谁过去把他抓住?小心他手里的剑!」



  「只要弄到剑就行了!放狗去把他拖出来!」白衣的人群爆发夹杂著恐惧的兴奋呼喊

,而纹紫外公的声音无力的混在其中:「别这样!你们也姓李,纨青好歹是本家的孩子!

」他的抗议就像一颗投进湍流的石子,连波纹也没有留下消失在人们那虚弱的残酷情绪中

。



  纹紫不屑的轻声嗤笑:「放狗过来试试啊!」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别开玩笑了

!你出生在训狗世家一身本事,我可是很怕这些狼的近亲的!此刻拔腿就跑反而更加危险

,我蹭著树干一步步後退著,本能的伸手去寻找依靠……



  然而,我的手背却碰见了某种乾燥而柔软的东西,像特意压出纹理的高级蜡纸一样,

这样的触感是……我下意识的转头张望,却不由自主发出惊叹声。



  纹紫回头狠狠地摆出噤声的手势,却也在一瞬间停住了动作□□视线淹没在一片灼热

的绯红里,我们的身边,不知什麽时候燃烧般的开满了九重葛花,那柔软的□条互相绞缠

著升向天空,形成了一道霓虹般的拱门,而拱门的背後,呈现出一条渐渐延伸向淡青柔光

中白石山道……



  「神道!」纹紫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疑惑的举起探寻树干的手□□手腕上,正是纹紫

替我系上的,传说由虺蛇鲜血化成的九重葛花环!



  像被隔绝在一扇看不见的门之外一样,凶狠的犬吠声突然变得遥远了□□三角帆船形

的九重葛花朵不断地绽开,渐渐填满了那花之拱门。终於,无论是人声还是犬吠,全都像

湖面上破裂的水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远雷一样不断轰响的隆隆咆哮,白

天走上神道时这轰鸣绝对没有如此响亮,不然我早就已经听见了□□这应该就是瀑布的声

音!



  □□在虺蛇血化成的九重葛花的引导下,我们现在,已经身处神域之中了!



  纹紫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开始解把自己和冰鳍绑在一起的垂□。因为摆脱了家人而放

松下来吗?这未免太不自然了吧!从离开吊脚楼时就存在我心底的疑问,现在终於再也压

抑不住了□□为什麽当时我们是从竹梯而不是活动楼梯下楼的,为什麽守路村民熟睡的姿

势是那麽不自然,为什麽纹紫连松明也没有准备就急著进山,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



  「听你家老人家讲那些人也姓李,他们和你一样要找纨青吧!为什麽要躲著他们?你

可是李家家主啊?」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吧,姐姐!」纹紫从上方俯视著我,他的眼神异常冷漠,「你们

的作用到此为止了!」



  什麽话!我一把抓住纹紫的手阻止他解开飘带:「要把我们丢在这边吗?冰鳍怎麽办

?」



  「你不就怕我要他的命吗?他变成虺蛇也好什麽也好,我都不管了,这样姐姐你总放

心了吧!别再耽搁我的时间了!」纹紫说著挥开我的手,丢下冰鳍头也不回的走向神道。



  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家人、保护九一村,可是居然要把即将化成虺蛇的「容器」丢下来

一走了之,纹紫前後矛盾的言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无意从虺蛇的利齿下拯救村民

!



  「你究竟想拯救谁?」就在我看著纹紫越走越远的背影一筹莫展的时候,耳边意外的

传来了熟悉的语声□□此刻冰鳍竟挣扎著想用左手撑起身体!他断然拒绝施以援手的我,

虽然动作还不那麽灵活,但他好歹能够站立起来了□□讽刺的是让他能再次取回身体控制

权的,应该是神域之内的虺蛇的灵气!



  「你究竟想拯救谁?」冰鳍固执的询问让纹紫终於停住了脚步。可能非常痛苦吧,冰

鳍用力揪紧被纹紫撕破的袖子,握住早已覆盖满青鳞的右臂,但他的质问依然那麽凌厉:

「纹紫当家,你想找的真是宝剑吗?」



  纹紫慢慢的回过头来,山林的萤光在他脸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雾,这青雾把每个微

妙的表情变化都忠实地强调了出来。此刻纹紫笑得有些勉强:「那还能是什麽?」



  「是这个!」冰鳍慢慢举起刚刚接触过右臂的左手,摊开拳头,他的掌心顿时亮起无

数璀璨的金色光点。与山林柔和的光线不同,这些细小光点像微弱的火种,恶意的灼伤人

的眼睛,同时点著人们心中最乾燥易燃的部分,引发不可遏抑的野火。冰鳍慢慢倾斜手掌

,金色的细屑像映著夕阳的水流,不断的坠向地面,他的语声是尖锐的针:「你也好,纨

青也好,那些李家人也好,你们究竟在寻找争夺什麽,我大约猜到了□□就是这些吧!」



  「这是什麽啊?」我凑过去看冰鳍手里的光点。



  冰鳍却握紧了拳头不让我看,只是捕捉著纹紫的表情:「太复杂的事情我是不明白,

但是纹紫当家,你不觉得让我们胡乱猜测,四处询问,最後闹得尽人皆知不太好吗?」



  纹紫不动声色地注视著冰鳍,但他的眼神一刻也没有安静,就在那交织著无法言喻的

复杂情绪的目光深处,突然闪现出清澈的笑意的时候,他迅速藏起这样的神情转向我:「

姐姐还记得李寄斩蛇的结局吗?」



  「结局……就是李寄杀死了蛇为民除害吧?」我迷惑的嘟囔著,不理解纹紫怎麽会突

然问这个问题。



  纹紫笑著摇了摇头:「『李寄斩蛇』和别的传说不同,在民间并没有太多的变体,结

尾和《搜神记》中记录的都差不多□□李家得到了封赏,而李寄……则成了越王的王后。

」



  「哦。」我没什麽触动的点了点头,冰鳍却冷笑起来:「李家得到封赏完全可以理解

;但一个出生并不高贵,家庭并不富有,氏族并不特别有权势,自己似乎也并不那麽美丽

的女孩子,因为除掉了妖蛇而成为越王王后,火翼你不觉得很不合情理吗?」



  「因为越王仰慕李寄的勇敢和贤德啊!」我不服气的反驳,「冰鳍的想法太狭隘了!

」



  「是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在我看来越王是出於某种原因,不得不把李寄放在身边随时

都可以监视到的地方!」冰鳍再一次举起左手,像变魔术似的,原本空空如也的手心再一

次亮起刺眼的金光,「恐怕这就是原因□□越王仰慕的,应该是这个吧!」



  「这到底是什麽啊?」我忍不住大喊起来,「有必要这麽神秘吗?难道还会是金子不

成!」



  「是沙金。」纹紫断然的肯定让我吓了一大跳,连说话也不顺溜了:「冰鳍,你……

你拿人家的金子会惹上麻烦的!」



  「他根本没有必要拿别人的东西!」纹紫走近冰鳍,一下子举起他的右手,那水栖动

物特有的濡湿皮肤映著山林的光雾,那遍布白纹的青鳞上,闪烁起夺目的点点金星。难道

……这些沙金是从冰鳍的身体里,那部分被虺蛇占据的身体里涌出的?



  冰鳍并不挣脱纹紫的钳制,只是静静仰视著对方的双眼,他语声那麽低沉:「当时的

东越国能有多少人口?虺蛇居住在绵延百十里,人迹罕至的庸岭深处,本该跟人类井水不

犯河水,为什麽会一再成为危害人间的『祸患』呢?只会是这样吧□□并不是虺蛇侵入了

人的领地,而是人一再进犯虺蛇的禁域!」



  达成了某种共识般的笑意浮现在纹紫和冰鳍的脸上,但那是格外凄冷的笑容。无法自

由控制右手的冰鳍以笨拙的动作挥开纹紫的手:「东越国人为什麽要奋不顾身的前往虺蛇

的禁域呢?纹紫当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因为虺蛇在的地方,就会有沙金!事实

就是东越国人为了财富,把无辜女孩子的性命献给虺蛇换取沙金!」不给纹紫辩解的机会

,冰鳍的语调更加咄咄逼人,「李寄对於东越王来说,就是活生生的金矿……因为她最终

降伏妖蛇,独占了金沙矿脉……」



  「冰鳍!」我立刻打断这匪夷所思的言论,「你怎麽能这样说!我不相信,我才不信

李寄是为了独占矿脉才去斩蛇的!」



  「那她是为了什麽?看见我的身体了吗?李寄并没有彻底消灭虺蛇,而是把它封印在

剑里传给後人,她的意图还明显吗?」冰鳍不屑的冷笑起来,我顿时语塞,冰鳍指著纹紫

腰间的剑鞘,步步紧逼:「李家子弟的行为是最好的证明啊!你看看抢剑的,看看那些搜

山的,再看看面前这个想通过虺蛇独辟蹊径的!他们哪一个不是冲著沙金来的?」虽然冰

鳍讲的句句在理,但是……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并不是听起来有理就能让人信服的啊!



  「没错!」突然之间,一直不言不语的纹紫爆发出了低沉的怒喝,他的情绪像地底的

暗火一样喷涌而出,「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虺蛇守护著沙金不让人靠近,东越国人就开始

献祭,在虺蛇歆享祭品的短暂时间里淘取沙金!一开始是香烛素果,接著是三牲牛羊,最

後……就是人!作为自然之灵的虺蛇像镜子一样忠实地反映著人类的心□□人类□它以鲜

血,它就会还以鲜血;人类待它以贪婪,它就会还以贪婪,让虺蛇变得对人血渴求不已永

不餍足的,正是人类自己!」纹紫慢慢的扯下缚在长发上的九重葛花朵,绯红的花瓣像鲜

血一样从他指缝间坠落下来,「但你有什麽资格这样说我的先祖?你有什麽资格指责她是

为了独占矿脉□□你认为一个女孩子只身前往吞噬了那麽多人命的险境,只是因为贪婪吗

?」



  注视著因为努力压抑愤怒而不算颤抖著的洁白的身影,冰鳍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困

惑的表情,但从不服输的他很快就用冷笑掩饰起了内心的动摇。纹紫激烈的情绪像弹丸划

过更冰冷坚固的金属表面,瞬间变得无处可去了。



  「如果是因为贪婪的话,她的剑就不会那麽锋利!」再也不想多说什麽的纹紫抛下这

样一句话,收紧腰间的剑鞘转身走向看不到尽头的神道。我习惯性的跟了上去,却被他头

也不回的大吼一句:「不要跟来!」



  我被那格外大的嗓门下的愣在原地,只敢小声的询问:「可是……你要上那里去啊?

」



  「虺渊!」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听得出纹紫含笑的语调里有剑锋般凛冽的决心

,「你也可以叫它……不归之渊……」



 



  



--

我遥遥而来。携今生後世。

    终於,终於得遇他,三千红尘灿如桃花。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哀悲泣之战胜以
丧礼处之道常无名□虽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 202-178-194-76.cm.dynamic.apol.com.tw

		 
精华阅读 | 首篇 | 上一篇 | 下一篇 | 末篇 | 转寄 | 返回上层

□ 台大狮子吼佛学专站  http://buddhaspac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