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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阿含经卷第四十九

东晋罽宾三藏瞿昙僧伽提婆译

双品第一(有五经)(第五诵名后诵)(有三品半合有三十六经)

 说智阿夷那  拘楼明圣道
 东园论小空  大空最在后

导读

(一八七)中阿含双品说智经第一(第五诵名后诵)

我闻如是:

一时,佛游舍卫国,在胜林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若有比丘来向汝说已所得智,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者,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问彼比丘:‘贤者!世尊说五盛阴,色盛阴,觉、想、行、识盛阴。贤者!云何知、云何见此五盛阴,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耶?’

“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诸贤!色盛阴非果、空虚、不可欲、不恒有、不可倚、变易法,我知如是。若于色盛阴有欲、有染、有着、有缚、缚著使者,彼尽、无欲、灭、息、止,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如是觉、想、行、识盛阴,非果、空虚、不可欲、不恒有、不可倚、变易法,我知如是。若于识盛阴有欲、有染、有着、有缚、缚著使者,彼尽、无欲、灭、息、止,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诸贤!我如是知、如是见此五盛阴,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

“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问彼比丘:‘贤者!世尊说四食,众生以此得存长养。云何为四?一曰抟食麤细,二曰更乐,三曰意念,四曰识也。贤者!云何知、云何见此四食,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耶[*]?’

“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诸贤!我于抟[*]食,意不高不下,不倚不缚,不染不着,得解得脱,尽得解脱,心离颠倒,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如是更乐、意念、识食,不高不下,不倚[*]不缚,不染不着,得解得脱,尽得解脱,心离颠倒,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诸贤!我如是知,如是见此四食,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

“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问彼比丘:‘贤者!世尊说四说。云何为四?一曰见见说,二曰闻闻说,三曰识识说,四曰知知说。贤者!云何知、云何见此四说,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耶[*]?’

“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诸贤!我于见见说,不高不下,不倚[*]不缚,不染不着,得解得脱,尽得解脱,心离颠倒,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如是闻闻、识识、知知说,不高不下,不倚[*]不缚,不染不着,得解得脱,尽得解脱,心离颠倒,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诸贤!我如是知、如是见此四说,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

“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问彼比丘:‘贤者!世尊说内六处,眼处,耳、鼻、舌、身、意处。贤者!云何知、云何见此内六处,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耶[*]?’

“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诸贤!我于眼及眼识,眼识知法俱知,二法知已。诸贤!若眼及眼识,眼识知法,乐已尽,彼尽、无欲、灭、息、止,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如是耳、鼻、舌、身、意及意识,意识知法俱知,二法知已。诸贤!若意及意识,意识知法,乐已尽,彼尽、无欲、灭、息、止,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诸贤!我如是知、如是见此内六处,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

“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问彼比丘:‘贤者!世尊说六界,地界、水界、火界、风界、空界、识界。贤者!云何知、云何见此六界,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耶[*]?’

“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诸贤!我不见地界是我所,我非地界所,地界非是神,然谓三受依地界住,诸使所著,彼尽、无欲、灭、息、止,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如是水、火、风、空、识界,非是我所,我非识界所,识界非是神,然谓三受[*]依识界住,诸[*]使所著,彼尽、无欲、灭、息、止,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诸贤!我如是知、如是见此六界,得知无所受,漏尽心解脱。’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

“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问彼比丘:‘贤者!云何知、云何见,此内身共有识及外诸相,一切我、我作及慢使断知,拔绝根本,终不复生?’

“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诸贤!我本未出家学道时,厌生老病死、啼泣困苦、愁戚忧悲,欲断此大苦阴。诸贤!我厌患已而作是观,在家至狭,尘劳之处,出家学道,发露旷大。我今在家,为锁所锁,不得尽形寿净修梵行,我宁可舍少财物及多财物,舍少亲族及多亲族,剃除须发,著袈裟衣,至信、舍家、无家、学道。诸贤!我于后时舍少财物及多财物,舍少亲族及多亲族,剃除须发,著袈裟衣,至信、舍家、无家、学道。诸贤!我出家学道,舍族财已,受比丘要,修习禁戒,守护从解脱,又复善摄威仪礼节,见纤芥罪,常怀畏怖,受持学要。

“‘诸贤!我离杀,断杀,弃舍刀杖,有惭有愧,有慈悲心,饶益一切乃至蜫虫,我于杀生净除其心。我离不与取,断不与取,与而后取,乐于与取,常好布施,欢喜无吝,不望其报,我于不与取净除其心。诸贤!我离非梵行,断非梵行,勤修梵行,精勤妙行,清净无秽,离欲断淫,我于非梵行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妄言,断于妄言,真谛言,乐真谛,住真谛,不移动,一切可信,不欺世间,我于妄言净除其心。诸贤!我离两舌,断于两舌,行不两舌,不破坏他,不此闻语彼,欲破坏此,不彼闻语此,欲破坏彼,离者欲合,合者欢喜,不作群党,不乐群党,不称群党,我于两舌净除其心。

“‘诸贤!我离麤言,断于麤言。若有所言,辞气麤犷,恶声逆耳,众所不喜,众所不爱,使他苦恼,令不得定,断如是言。若有所说,清和柔润,顺耳入心,可喜可爱,使他安乐,言声具了,不使人畏,令他得定,说如是言,我于麤言净除其心。诸贤!我离绮语,断绮语,时说、真说、法说、义说、止息说,乐止息诤事,顺时得宜,善教善呵,我于绮语净除其心。诸贤!我离治生,断于治生,弃舍称量及斗斛,亦不受货,不缚束人,不望折斗量,不以小利侵欺于人,我于治生净除其心。

“‘诸贤!我离受寡妇、童女,断受寡妇、童女,我于受寡妇、童女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受奴婢,断受奴婢,我于受奴婢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受象、马、牛、羊,断受象、马、牛、羊,我于受象、马、牛、羊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受鸡、猪,断受鸡、猪,我于受鸡、猪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受田业、店肆,断受田业、店肆,我于受田业、店肆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受生稻、麦、豆,断受生稻、麦、豆[*],我于受生稻、麦、豆[*]净除其心。诸贤!我离酒,断酒,我于饮酒净除其心。诸贤!我离高广大床,断高广大床,我于高广大床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华鬘璎珞、涂香、脂粉,断华鬘、璎珞、涂香、脂[*]粉,我于花鬘、璎珞、涂香、脂[*]粉净除其心。诸贤!我离歌舞倡伎及往观听,断歌舞倡伎及往观听,我于歌舞倡伎及往观听净除其心。诸贤!我离受生色像宝,断受生色像[*]宝,我于受生色像[*]宝净除其心。诸贤!我离过中食,断过中食,一食、不夜食、学时食,我于过中食净除其心。

“‘诸贤!我已成就此圣戒身,复行知足,衣取覆形,食取充躯,我所往处,衣钵自随,无有顾恋。犹如雁鸟与两翅俱飞翔空中,我亦如是。诸贤!我已成就此圣戒身及极知足,复守诸根,常念闭塞,念欲明达,守护念心,而得成就,恒欲起意。若眼见色,然不受想,亦不味色,谓忿诤故,守护眼根。心中不生贪伺、忧戚、恶不善法,趣向彼故,守护眼根。如是耳、鼻、舌、身,若意知法,然不受想,亦不味法,谓忿诤故,守护意根。心中不生贪伺、忧戚、恶不善法,趣向彼故,守护意根。诸贤!我已成就此圣戒身及极知足,圣护诸根,正知出入,善观分别,屈伸低仰,仪容庠序,善著僧伽梨及诸衣钵,行住坐卧、眠觉语默,皆正知之。

“‘诸贤!我已成就此圣戒身及极知足,亦成就圣护诸根,得正知出入,独住远离在无事处,或至树下空安静处,山岩石室、露地穰𧂐,或至林中,或在塜间。诸贤!我已在无事处,或至树下空安静[*]处,敷尼师坛,结跏趺坐,正身正愿,反念不向,断除贪[*]伺,心无有诤。见他财物、诸生活具,不起贪[*]伺,欲令我得,我于贪[*]伺净除其心。如是瞋恚、睡眠、掉悔,断疑度惑,于诸善法无有犹豫,我于疑惑[*]净除其心。诸贤!我已断此五盖、心秽、慧羸,离欲、离恶不善之法,至得第四禅成就游。诸贤!我已得如是定心清净,无秽无烦,柔软善住,得不动心,趣向漏尽通智作证。

“‘诸贤!我知此苦如真,知此苦集、知此苦灭、知此苦灭道如真,知此漏、知此漏集[*]、知此漏灭、知此漏灭道如真。彼如是知、如是见,欲漏心解脱,有漏、无明漏心解脱,解脱已便知解脱,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诸贤!我如是知、如是见,内身有识及外诸相,一切我、我行及慢使断知,拔绝根本,终不复生。’漏尽比丘得知梵行已立,法者应如是答。

“汝等闻之,当善然可,欢喜奉行。善然可彼,欢喜奉行已,当复如是语彼比丘:‘贤者!初说我等已可意欢喜,然我等欲从贤者上复上,求智慧应答辩才,以是故我等从贤者问复问耳。’”

佛如是说。彼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说智经第一竟(二千八百四十六字)

[校勘]

“含”,大德寺、圣二本作“鋡”。[*]

圣本无“东晋罽宾三藏瞿昙僧伽提婆译”十三字。[*]

“第五诵”,大正藏原为“第五日诵”,宋、元二本作“第五诵”,大德寺本作“第五一日诵”,今依据宋、元二本改作“第五诵”。

明本无“双品第一(有五经)(第五诵名后诵)(有三品半合有三十六经)”二十三字。

明本无“中阿含”三字。

明本作“第六”。

大正藏无“第五诵名后诵”六字,今依据明本补上。

“耶”,圣本作“邪”。[*]

“抟”,圣本作“揣”。[*]

“倚”,圣本作“猗”。[*]

“见见说,二曰闻闻说,三曰识识说,四曰知知说”,巴利本作 Diṭṭhe diṭṭhavāditā, sute sutavāditā, mute mutavāditā, viññātavāditā。

“三受”,宋、元、明、大德寺、圣五本作“二受”。[*]

“诸”,大正藏原为“识”,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改作“诸”。[*]

“拔”,圣本作“狄”。

“愁”,大德寺、圣二本作“恼”。

“狭”,大德寺、圣二本作“夹”。

“财”,大正藏原为“相”,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财”。

“芥”,大正藏原为“介”,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芥”。

“杖”,大德寺本作“仗”。

“淫”,圣本作“望”。

“犷”,圣本作“䵃”。

“诤”,大德寺、圣二本作“说”。

“豆”,宋本作“豆”。[*]

“脂”,宋本作“𮇖”。[*]

“像”,大德寺本作“象”。[*]

“取”,大德寺本作“趣”。

“想”,大正藏原为“相”,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想”。

“想”,大正藏原为“相”,今依据明本改作“想”。

“贪”,大德寺本作“念”。[*]

“伸”,宋、大德寺、圣三本作“申”。[*]

“僧伽梨”,巴利本作 Saṃghāṭī。

“觉”,大正藏原为“寤”,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改作“觉”。

大正藏在“圣”字之后有一“戒”字,今依据高丽藏删去。

“静”,大正藏原为“靖”,今依据宋、元、明、大德寺、圣五本改作“静”。[*]

“𧂐”,大德寺、圣二本作“积”。

“塜”,宋、元二本作“家”。

“坛”,大正藏原为“檀”,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坛”。[*]

“反”,大正藏原为“及”,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反”。

“掉”,大正藏原为“调”,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掉”。

“惑”,大德寺本作“或”。[*]

“软”,大德寺本作“濡”。

“集”,大正藏原为“习”,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集”。[*]

“办”,大正藏原为“辨”,今依据前后文改作“办”。

“辩”,大德寺本作“辨”。

“如是说”,大正藏原为“说如是”,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如是说”。

明本无“说智经第一竟”六字。

宋、元、明、圣四本无“二千八百四十六字”八字。

[注解]

五经:卷第四十九第一八七经至第一九一经。

三品半合有三十六经:三品指后诵的大品、晡利多品、例品,共三品,半品指双品有五经(第182经~第186经)在第四分别诵,另五经(第187经~第191经)在第五诵后诵,双品五经、大品十经、晡利时品十经、例品十一经,共三十六经。

所得智:南传作“完全智”,菩提比丘长老英译为“最终的理解”。

见见说:如它被看到(的样貌)而说所见。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由此经来看,圣者也有五阴、四食、内六处,但圣者不染著、得解脱。

大般若经的经文是:“以无所得而为方便,修行……”就是说修大菩萨行的前提是“无所得”。

跟“得知无所受”也近似的意思

诸菩萨摩诃萨安住般若波罗蜜多,以无所得而为方便,应修习四念住、四正断、四神足、五根、五力、七等觉支、八圣道支,是三十七菩提分法不可得故;以无所得而为方便……

(一八八)中阿含[*]双品阿夷那经第二(第五后诵)

我闻如是:

一时,佛游舍卫国,在于东园鹿子母堂。

尔时,世尊则于晡时,从宴坐起,堂上来下,在堂影中露地经行,为诸比丘广说甚深微妙之法。彼时,异学阿夷那,沙门蛮头弟子,遥见世尊从宴坐[*]起,堂上来下,在堂影中露地经行,为诸比丘广说甚深微妙之法。异学阿夷那,沙门蛮头弟子,往诣佛所,共相问讯,随佛经行。世尊回顾问曰:“阿夷那!沙门蛮头实思五百思。若有异沙门、梵志一切知、一切见者,自称我有无余、知无余,见彼有过、自称有过。”

异学阿夷那,沙门蛮头弟子,答曰:“瞿昙!沙门蛮头实思五百思。若有异沙门、梵志一切知、一切见者,自称我有无余、知无余,见彼有过、自称有过。”

世尊复问曰:“阿夷那!云何沙门蛮头实思五百思?若有异沙门、梵志一切知、一切见者,自称我有无余、知无余,见彼有过、自称有过耶[*]?”

异学阿夷那,沙门蛮头弟子,答曰:“瞿昙!沙门蛮头作如是说:‘若行、若住、若坐、若卧、若眠、若觉,或昼、或夜,常无碍知见。或时逢𩧼象、逸马、𩧼[*]车、叛兵、走男、走女,或行如是道,逢恶象、恶马、恶牛、恶狗,或值蛇聚,或得块掷,或得杖打,或堕沟渎,或堕厕中,或乘卧牛,或堕深坑,或入刺中,或见村邑,问名问道,见男见女,问姓问名,或观空舍,或如是入族。彼既入已,而问我曰:“尊从何行?”我答彼曰:“诸贤!我趣恶道也。”’瞿昙!沙门蛮头如是比思五百思。若有异沙门、梵志一切知、一切见者,自称我有无余、知无余,见彼有过也。”

于是,世尊离于经行,至经行道头敷尼师坛,结跏趺坐,问诸比丘:“我所说智慧事,汝等受持耶?”彼诸比丘默然不答。

世尊复至再三问曰:“诸比丘!我所说智慧事,汝等受持耶[*]?”诸比丘亦至再三默然不答。

彼时,有一比丘即从座起,偏袒着衣,叉手向佛,白曰:“世尊!今正是时。善逝!今正是时。若世尊为诸比丘说智慧事,诸比丘从世尊闻,当善受持。”

世尊告曰:“比丘!谛听,善思念之,我当为汝具分别说。”

时,诸比丘白曰:“唯然。当受教听。”

佛复告曰:“凡有二众,一曰法众,二曰非法众。何者非法众?或有一行非法说非法,彼众亦行非法说非法,彼非法人住非法众前,自已所知,而虚妄言,不是真实,显示分别,施设其行,流布次第说法,欲断他意弊恶,难诘不可说也。于正法中,不可称立自已所知,彼非法人住非法众前,自称我有智慧普知,于中若有如是说智慧事者,是谓非法众。何者法众?或有一行法说法,彼众亦行法说法,彼法人住法众前,自已所知,不虚妄言,是真是实,显示分别,施设其行,流布次第说,欲断他意弊恶,难诘则可说也。于正法中而可称立自已所知,彼法人住法众前,自称我有智慧普知,于中若有如是说智慧事者,是谓法众。是故汝等当知法、非法,义与非义,知法、非法,义、非义已,汝等当学如法如义。”

佛说如是,即从座起,入室宴坐[*]。于是诸比丘便作是念:“诸贤!当知世尊略说此义,不广分别,即从坐起,入室宴坐[*]。‘是故,汝等当知法、非法,义与非义,知法、非法,义、非义已,汝等当学如法如义。’”彼复作是念:“诸贤!谁能广分别世尊向所略说义?”彼复作是念:“尊者阿难是佛侍者而知佛意,常为世尊之所称誉,及诸智梵行人。尊者阿难能广分别世尊向所略说义。诸贤!共往诣尊者阿难所,请说此义。若尊者阿难为分别者,我等当善受持。”

于是,诸比丘往诣尊者阿难所,共相问讯,却坐一面,白曰:“尊者阿难!当知世尊略说此义,不广分别,即从坐起,入室宴坐[*]。‘汝等当知法、非法,义与非义,知法、非法,义、非义已,汝等当学如法如义。’我等便作是念:‘诸贤!谁能广分别世尊向所略说义!’我等复作是念:‘尊者阿难是佛侍者而知佛意,常为世尊之所称誉,及诸智梵行人。尊者阿难能广分别世尊向所略说义。’唯愿尊者阿难为慈愍故而广说之。”

尊者阿难告曰:“诸贤!听我说喻,慧者闻喻则解其义。诸贤!犹如有人欲得求,为求实故,持斧入林,彼见大树成根、茎、节、枝、叶、华、实,彼人不触根、茎、节、实,但触枝、叶。诸贤所说亦复如是。世尊现在,舍来就我而问此义。所以者何?诸贤!当知世尊是眼、是智、是义、是法、法主、法将,说真谛义,现一切义由彼世尊,诸贤应往诣世尊所而问此义:‘世尊!此云何?此何义?’如世尊说者,诸贤等当善受持。”

时,诸比丘白曰:“唯然。尊者阿难!世尊是眼、是智、是义、是法、法主、法将,说真谛义,现一切义由彼世尊。然尊者阿难是佛侍者而知佛意,常为世尊之所称誉,及诸智梵行人。尊者阿难能广分别世尊向所略说义。唯愿尊者阿难为慈愍故而广说之。”

尊者阿难告诸比丘:“诸贤等!共听我所说。诸贤!邪见非法,正见是法。若有因邪见生无量恶不善法者,是谓非义;若因正见生无量善法者,是谓是义。诸贤!乃至邪智非法,正智是法,若因邪智生无量恶不善法者,是谓非义;若因正智生无量善法者,是谓是义。诸贤!谓世尊略说此义,不广分别,即从坐起,入室宴坐[*]。‘是故汝等当知法、非法,义与非义,知法、非法,义、非义已,汝等当学如法如义。’此世尊略说,不广分别义,我以此句、以此文广说如是,诸贤可往诣佛具陈,若如世尊所说义者,诸贤等便可受持。”

于是,诸比丘闻尊者阿难所说,善受持诵,即从坐起,绕尊者阿难三匝而去,往诣佛所,稽首作礼,却坐一面,白曰:“世尊!向世尊略说此义,不广分别,即从坐起,入室宴坐[*]。尊者阿难以此句、以此文而广说之。”

世尊闻已,叹曰:“善哉,善哉,我弟子中有眼、有智、有法、有义。所以者何?谓师为弟子略说此义,不广分别,彼弟子以此句、以此文而广说之。如阿难所说,汝等应当如是受持。所以者何?以说观义应如是也。”

佛说如是。彼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阿夷那经第二竟(千八百二十八字)

[校勘]

明本无“中阿含”三字。

“二”,明本作“七”。

明本无“第五后诵”四字。

“宴坐”,大正藏原为“燕坐”,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宴坐”。[*]

大正藏无“实”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异”,大德寺本作“异学”。

“觉”,大正藏原为“寤”,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改作“觉”。

“𩧼”,大德寺本作“奔”。[*]

“蛇”,宋、元、明三本作“青蛇”。

大正藏在“比”字之后有一“丘”字,今依据金藏乙本、福州藏、碛砂藏、永乐北藏四本删去。

大正藏无“道”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坛”,大正藏原为“檀”,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坛”。

“耶”,大德寺本作“邪”。[*]

“座”,大正藏原为“坐”,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座”。

大正藏在“法”字之后有一“律”字,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删去。

“是”,宋、元、明三本作“正”。

“诣”,大正藏原为“向”,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诣”。

明本无“阿夷那经第二竟”七字。

宋、元、明、圣四本无“千八百二十八字”七字。

[注解]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记载释迦牟尼佛问当时在场的弟子是否有受持智慧的事(南传的对应经文为“智者的事”)?弟子没敢回答,可能因为在场的弟子修行不够,不敢作声。这些弟子后来在佛陀略说后,先找阿难请问(广分别),而不敢直接问佛陀,可能是因为羞愧,而先找随和的阿难请教。

南传的对应经文没有“诸比丘亦至再三默然不答”这一句。

(一八九)中阿含[*]双品圣道经第三(第五后诵)

我闻如是:

一时,佛游拘楼瘦剑磨瑟昙拘楼都邑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一道令众生得清净,离愁戚啼哭,灭忧苦懊恼,便得如法,谓圣正定。有习、有助,亦复有具,而有七支,于圣正定说习、说助,亦复说具。云何为七?正见、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若有以此七支[*]习、助、具,善趣向心得一者,是谓圣正定,有习、有助,亦复有具。所以者何?正见生正志,正志生正语,正语生正业,正业生正命,正命生正方便,正方便生正念,正念生正定,贤圣弟子如是心正定,顿尽淫、怒、痴,贤圣弟子如是正心解脱,顿知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彼中正见最在其前。

“若见邪见是邪见者,是谓正见,若见正见是正见者,亦谓正见。云何邪见?谓此见无施、无斋、无有咒说,无善恶业,无善恶业报,无此世彼世,无父无母,世无真人往至善处、善去善向、此世彼世自知自觉自作证成就游,是谓邪见。云何正见?谓此见有施、有斋,亦有咒说,有善恶业,有善恶业报,有此世彼世,有父有母,世有真人往至善处、善去善向,此世彼世自知自觉自作证成就游,是谓正见。是为见邪见是邪见者,是谓正见。见正见是正见者,亦谓正见。彼如是知已,则便求学,欲断邪见成就正见,是谓正方便。比丘以念断于邪见,成就正见,是谓正念。此三支[*]随正见从见方便,是故正见最在前也。

“若见邪志是邪志者,是谓正志。若见正志是正志者,亦谓正志。云何邪志?欲念、恚念、害念,是谓邪志。云何正志?无欲念、无恚念、无害念,是谓正志。是为见邪志是邪志者,是谓正志。见正志是正志者,亦谓正志。彼如是知已,则便求学,欲断邪志成就正志,是谓正方便。比丘以念断于邪志,成就正志,是谓正念。此三支[*]随正志从见方便,是故正见最在前也。

“若见邪语是邪语者,是谓正语。若见正语是正语者,亦谓正语。云何邪语?妄言、两舌、麤言、绮语,是谓邪语。云何正语?离妄言、两舌、麤言、绮语,是谓正语。是为见邪语是邪语者,是谓正语。见正语是正语者,亦谓正语。彼如是知已,则便求学,欲断邪语成就正语,是谓正方便。比丘以念断于邪语,成就正语,是谓正念。此三支[*]随正语从见方便,是故正见最在前也。

“若见邪业是邪业者,是谓正业。若见正业是正业者,亦谓正业。云何邪业?杀生、不与取、邪淫,是谓邪业。云何正业?离杀、不与取、邪淫,是谓正业。是为见邪业是邪业者,是谓正业。见正业是正业者,亦谓正业。彼如是知已,则便求学,欲断邪业成就正业,是谓正方便。比丘以念断于邪业,成就正业,是谓正念。此三支[*]随正业从见方便,是故正见最在前也。

“若见邪命是邪命者,是谓正命。若见正命是正命者,亦谓正命。云何邪命?若有求无满意,以若干种畜生之咒,邪命存命,彼不如法求衣被,以非法也。不如法求饮食、床榻、汤药、诸生活具,以非法也,是谓邪命。云何正命?若不求无满[*]意,不以若干种畜生之咒,不邪命存命,彼如法求衣被,则以法也。如法求饮食、床榻、汤药、诸生活具,则以法也,是谓正命。是为见邪命是邪命者,是谓正命。见正命是正命者,亦谓正命。彼如是知已,则便求学,欲断邪命,成就正命,是谓正方便。比丘以念断于邪命,成就正命,是谓正念。此三支[*]随正命从见方便,是故正见最在前也。

“云何正方便?比丘者,已生恶法为断故,发欲求方便,精勤举心灭。未生恶法为不生故,发欲求方便,精勤举心灭。未生善法为生故,发欲求方便,精勤举心灭。已生善法为住不忘不退,转增广布,修习满具故,发欲求方便,精勤举心灭,是谓正方便。

“云何正念?比丘者,观内身如身,观至觉、心、法如法,是谓正念。

“云何正定?比丘者,离欲、离恶不善之法,至得第四禅成就游,是谓正定。

“云何正解脱?比丘者,欲心解脱,恚、痴心解脱,是谓正解脱。

“云何正智?比丘者,知欲心解脱,知恚、痴心解脱,是谓正智也。是为学者成就八支,漏尽阿罗汉成就十支[*]

“云何学者成就八支[*]?学正见至学正定,是为学者成就八支[*]。云何漏尽阿罗汉[*]成就十支?无学正见至无学正智,是谓漏尽阿罗汉[*]成就十支[*]。所以者何?正见者,断于邪见,若因邪见生无量恶不善法者,彼亦断之。若因正见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至正智者断于邪智,若因邪智生无量恶不善法者,彼亦断之。若因正智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是为二十善品、二十不善品,是为说四十大法品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若有沙门、梵志者,我所说四十大法品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彼于如法有十诘责。云何为十?若毁呰正见,称誉邪见。若有邪见沙门、梵志,若供养彼而称誉彼。若有沙门、梵志者,我所说四十大法品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彼于如法是谓一诘责[*]。

“若毁呰,至正智,称誉邪智。若有邪智沙门、梵志,若供养彼而称誉彼。若有沙门、梵志,我所说四十大法品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彼于如法是谓第十诘责[*]。若有沙门、梵志,我所说四十大法品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是谓于如法有十诘责[*]。若更有余沙门、梵志,蹲踞说蹲踞,无所有说无所有,说无因、说无作、说无业,谓彼彼所作善恶施设,断绝破坏彼此,我所说四十大法品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彼亦有诘责[*]、愁忧恐怖。”

佛说如是。彼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圣道经第三竟(千八百五字)

[校勘]

明本无“中阿含”三字。

“三”,明本作“八”。

明本无“第五后诵”四字。

“支”,大德寺、圣二本作“枝”。[*]

“正”,宋、元、明三本作“正方便”。

“绮”,大正藏原为“猗”,今依据前后文改作“绮”。

“满”,宋本作“漏”。[*]

圣本无“灭。未生善法为生故,发欲求方便,精勤举心灭”十八字。

“学者成就八支”,巴利本作 Aṭṭhaṅgasamannāgato sekho。

“阿罗汉”,大正藏原为“阿罗诃”,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阿罗汉”。[*]

“漏尽阿罗汉成就十支”,巴利本作 Dasaṅgasamannāgato arahā。

“法品”,宋本作“品法”。

“诘责”,宋本作“诘啧”。[*]

明本无“圣道经第三竟”六字。

宋、元、明、圣四本无“千八百五字”五字。

[注解]

三支:正见、正方便(正精进)、正念。照此经的说明,有“正见”才会知道八正道(彼如是知已……从见……);有“正方便”(正精进)才会求学想要行八正道(则便求学,欲……方便……);有“正念”才会断于邪道、成就正道(断邪道成就正道……)。因此不论是八正道的哪一支,都可说受这三支的影响。

二十善品:阿罗汉成就的十支(无学正见、无学正志、无学正语、无学正业、无学正命、无学正精进、无学正念、无学正定、正解脱、正智),以及基于十支修习无量善法至圆满。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阿罗汉成就的十支是无学正见……无学正定、正解脱、正智。前八支是无学的八正道,也就是已成就了戒、定、慧三学。后二支即解脱、解脱知见。加起来也就是佛及阿罗汉成就的五分法身: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

这十无学法也可完全对映到《杂阿含经》卷二十八第748经等说八正道的经文:“如日出前相,谓明相初光。如是比丘正尽苦边、究竟苦边前相者,所谓【正见】。彼正见者,能起【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起定正受故,圣弟子心【正解脱】贪欲、瞋恚、愚痴,如是【心善解脱,圣弟子得正知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此经中“二十善品、二十不善品,是为说四十大法品”,这段所说“转于梵轮,沙门、梵志、天及魔、梵及余世间,无有能制而言非者”,这是讲释迦牟尼佛“成佛说法”专用的描述句。不管南北大小什么经律,描述佛陀的“成佛”就是用这一段话最后加个“于大众中能狮子吼而吼”,而其中“无有能制而言非者”也就是佛陀的四无所畏。有兴趣的同学可以 CBETA 搜寻“梵轮”关键字即可验证。

原来漏尽阿罗汉基于八正道而成就的十支,就是成佛的基石。

再来看《中阿含》本经叙述二十善品、二十不善品的段落:“正见者,断于邪见,若因邪见生无量恶不善法者,彼亦断之。若因正见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至正智者断于邪智,若因邪智生无量恶不善法者,彼亦断之。若因正智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这段就更有“成佛”的fu了。

因此二十善品照语意来看,是:

  1. 无学正见
  2. 因正见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3. 无学正志
  4. 因正志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5. 无学正语
  6. 因正语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7. 无学正业
  8. 因正业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9. 无学正命
  10. 因正命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11. 无学正精进
  12. 因正精进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13. 无学正念
  14. 因正念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15. 无学正定
  16. 因正定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17. 正解脱
  18. 因正解脱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19. 正智
  20. 因正智生无量善法者,彼则修习,令满具足

反之、要断的,则是二十不善品。

原来,基于八正道无学十支的无量善法“满具足”(圆满)了,就相当于成佛了。

(一九〇)中阿含[*]双品小空经第四(第五后诵)

我闻如是:

一时,佛游舍卫国,在于东园鹿子母堂

尔时,尊者阿难则于晡时从宴坐起,往诣佛所,稽首佛足,却住一面,白曰:“世尊一时游行释中,城名释都邑,我于尔时从世尊闻说如是义。‘阿难!我多行空。’彼世尊所说,我善知、善受,为善持耶?”

尔时,世尊答曰:“阿难!彼我所说,汝实善知、善受、善持。所以者何?我从尔时及至于今,多行空也。阿难!如此鹿子母堂,空无象、马、牛、羊、财物、谷米、奴婢,然有不空,唯比丘众。是为,阿难!若此中无者,以此故我见是空,若此有余者,我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阿难!比丘若欲多行空者,彼比丘莫念村想,莫念人想,当数念一无事想。彼如是知空于村想,空于人想,然有不空,唯一无事想。若有疲劳,因村想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人想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一无事想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

“复次,阿难!比丘若欲多行空者,彼比丘莫念人想,莫念无事想,当数念一地想。彼比丘若见此地有高下,有蛇聚,有棘刺丛,有沙有石,山峪深河,莫念彼也。若见此地平正如掌,观望处好,当数念彼。阿难!犹如牛皮,以百钉张,极张挓已,无皱无缩。若见此地有高下,有蛇聚,有棘刺丛,有沙有石,山峪[*]深河,莫念彼也。若见此地平正[*]如掌,观望处好,当数念彼。彼如是知,空于人想,空无事想,然有不空,唯一地想。若有疲劳,因人想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无事想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一地想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

“复次,阿难!比丘若欲多行空者,彼比丘莫念无事想,莫念地想,当数念一无量空处。彼如是知,空无事想,空于地想,然有不空,唯一无量空处想。若有疲劳,因无事想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地想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一无量空处想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

“复次,阿难!比丘若欲多行空者,彼比丘莫念地想,莫念无量空处想,当数念一无量识处想。彼如是知,空于地想,空无量空处想,然有不空,唯一无量识处想。若有疲劳,因地想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无量空处想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一无量识处想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

“复次,阿难!比丘若欲多行空者,彼比丘莫念无量空处想,莫念无量识处想,当数念一无所有处。彼如是知,空无量空处想,空无量识处想,然有不空,唯一无所有处想。若有疲劳,因无量空处想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无量识处想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一无所有处想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

“复次,阿难!比丘若欲多行空者,彼比丘莫念无量识处想,莫念无所有处想,当数念一无想心定。彼如是知,空无量识处想,空无所有处想,然有不空,唯一无想心定。若有疲劳,因无量识处想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无所有处想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一无想心定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

“彼作是念:‘我本无想心定,本所行、本所思,若本所行、本所思者,我不乐彼,不求彼,不应住彼,如是知、如是见,欲漏心解脱,有漏、无明漏心解脱,解脱已,便知解脱,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彼如是知,空欲漏,空有漏、空无明漏,然有不空,唯此我身六处、命存。若有疲劳,因欲漏故,我无是也。若有疲劳,因有漏、无明漏故,我亦无是。唯有疲劳,因此我身六处、命存故。若彼中无者,以此故,彼见是空,若彼有余者,彼见真实有。阿难!是谓行真实、空、不颠倒也。谓漏尽、无漏、无为、心解脱。

“阿难!若过去诸如来、无所著、等正觉,彼一切行此真实、空、不颠倒,谓漏尽、无漏、无为、心解脱。阿难!若当来诸如来、无所著、等正觉,彼一切行此真实、空、不颠倒,谓漏尽、无漏、无为、心解脱。阿难!若今现在我如来、无所著、等正觉,我亦行此真实、空、不颠倒,谓漏尽、无漏、无为、心解脱。阿难!汝当如是学,我亦行此真实、空、不颠倒,谓漏尽、无漏、无为、心解脱。是故,阿难!当学如是。”

佛说如是。尊者阿难及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小空经第四竟(千四百二十三字)

[校勘]

明本无“中阿含”三字。

“第四”,明本作“第九”。

明本无“第五后诵”四字。

“东园鹿子母堂”,巴利本作 Pubbārāma Migāra-māta pāsāda。

“宴”,大正藏原为“燕”,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宴”。

“释中”,巴利本作 Sakka。

“耶”,大德寺本作“邪”。[*]

“无事想”,巴利本作 Araññasaññā。

“棘刺”,宋、元、明三本作“刺棘”。

“山峪”,大正藏原为“山崄”,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山峪”。[*]

“正”,大德寺、圣二本作“政”。[*]

“挓”,大正藏原为“托”,今依据高丽藏改作“挓”。

“棘刺”,明本作“刺棘”。

“彼如是”,宋、元、明三本作“如是见”。

“无量空处想”,巴利本作 Ākāsānañcāyatanasaññā。

“无所有处想”,巴利本作 Ākiñcaññāyatanasaññā。

“无想心定”,巴利本作 animitta cetosamādhi。

“空”,宋、元、明三本作“定”。

“住”,圣本作“注”。

明本无“小空经第四竟”六字。

宋、元、明、圣四本无“千四百二十三字”七字。

[注解]

无量空处:以无边的空间为意念专注的对象(所缘)所成就的境界,是无色界第一天的层次。又译为“空入处”、“空处”、“空无边处”。

无量识处:以无边的识为意念专注的对象(所缘)所成就的境界,是无色界第二天的层次。又译为“识入处”、“识处”、“识无边处”。

无所有处:以无所有为意念专注的对象(所缘)所成就的境界,是无色界第三天的层次。又译为“无所有入处”。

无想心定:即“无相心定”,观色、声、香、味、触、法相断,不念一切相,而成就的定境。详见《杂阿含经》卷三第80经、卷十八第502经。按:经中记载“无想定”是外道的定,“无相心定”是佛教修行的定,但古代“想”、“相”两字常混用,在不同时代的翻译中容易混淆,本经中的“无想心定”特指佛教修行的“无相心定”,而不是外道的“无想定”。又译为“无相心三昧”、“无相三昧”、“无相心正受”。相当的南传经文作“无相定”。

唯此我身六处、命存:只有(缘于)这个身体六入处的运作、(缘于)生命的存在。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想阴是心理运作中“取相”的功能,面对境界而心中浮现对应的相,也就是认知。例如看到一个颜色,心中立刻浮现过往所见过相同的颜色,而知道这是什么颜色。从正面来说,因为有想阴的运作,所以人们可以在瞬间依据过往的经验而起反应。从负面来说,想阴完全是根据成见来运作,常造成偏见、歧视、错误的认知,让人看不到事物的本来面目。例如见到远方肤色黝黑的人,有的人会起种族歧视,认为对方不如自己,结果走近一看,是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和心中的成见完全不同。也因为想阴等运作,人们在遇到事物时常会本能地生起贪、瞋、痴的反应,无法以慈悲及智慧来应对,陷于轮回而不得解脱。

修空则是要解构这些成见,解构了成见才有机会看到事物的原貌,能观察到事物的原貌才有机会体悟真理、迈向解脱。

本经教导修空的次第为:无事想 → 地想 → 无量空处想(空无边处想) → 无量识处想(识无边处想) → 无所有处想 → 无想心定(无相三昧) → 解脱。

在这样的架构下,修空的原则为每一阶段皆以较细致的想取代前一阶段较粗糙的想、以较轻的疲劳取代前一阶段较重的疲劳,跳出前一阶段而且不依靠前一阶段。直到去除一切的想,然后去除一切的执著、一切的疲劳。

例如在鹿子母堂中,只有比丘众,没有象、马、牛、羊、财物、谷米、奴婢。所以空了象、马、牛、羊、财物、谷米、奴婢等,不空的是比丘众。象、马、牛、羊、财物、谷米、奴婢相对于比丘众更难管理、须要更多照顾,因此先空了这些世俗人事物,留下比丘众,就能少些疲劳。

无事想

打坐时先放下最粗重的世俗妄念:对于社会的妄念(村想)、对于人事的妄念(人想),觉得这些粗重的妄念都是疲劳,因此而放下这些粗重的妄想,只想着没事,沉淀心情。

没有最粗重的世俗妄想后,即可进入到下一阶段。

地想(地遍处想)

观察身体、大地等等一切都有地大(坚固性),身内的地大、身外的地大都是一样的。此时不要在意地面有高低不平、有各种东西,心念放在平整、干净的地大,来取代先前的无事想。

地想稳定后,曾经研习过七觉支的同学,可检查七觉支是否圆满:具念于没有边际的地大,安住在当下,即是念觉支;检查是否有地大之外的其他想法,若有其他想法则空去、若有五盖则对治,是择法觉支;接着精进修行于地想,是精进觉支;精进修行能离于世俗的心念而心生欢喜,是喜觉支;欢喜能让身心轻松安稳,是猗觉支;身心轻松安稳而容易得定,心中与没有边际的地大合而为一,是定觉支;有了定后无欲无忧,心平等、寂静,而能舍离世俗的妄念及五盖,是舍觉支。

有七觉支而能助于觉悟,七觉支的内容详见《杂阿含经》卷二十六“觉支相应”的经文,未曾研习过七觉支的同学可暂时跳过这个检查。

本经中除了最后阶段的无想定(无相三昧)外,前面各阶段所修的都是“想”而没有严格要求“定”,例如是修“地想(地遍处想)”而不是“地定(地遍处定)”,没有严格要求修到入定后才能进入下一阶段。因此初学者只要熟练一个阶段后,就能练习下一阶段,只要在每一阶段发现日常未曾留意的事实,体会每一阶段的疲劳比前一阶段的疲劳轻,借此练习跳出前一阶段而不执著于前一阶段,以这样的体会来解构成见、带来认知上的转变。另一方面,每一阶段修得愈彻底、体会自然也能更真切,在精进禅修时,通常每一阶段会花一天以上的时间练习,甚至长期深入修习。

当自己觉得可进入下一阶段时,试着或多或少将“没有边际”的印象以及七觉支带入下一个阶段。

无量空处想(空无边处想)

观察一切的地大都占有空间,专注于空间,而将地大空掉(不再留意地大),只剩下没有边际(无量)的空间。一一观察前方、右方、后方、左方、上方、下方都是没有边际的空间,有如太空般没有边际的空间,心念安住于没有边际的空间。

人们常忽略了空间无所不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观察自己和所看的物体之间有空间,到处充斥着空间但我们通常只注意到物体。再者,将物体在空间中换个位置后,物体的位置变了,空间本身依旧如如不动,完全不受物体影响;有物体的地方一定有空间,有空间的地方则不一定有物体。近代物理更发现物质除了基本粒子外都是空间,而由于基本粒子的体积极小,物质中几乎都是空间。

相对于地想的厚重,无量空处想更加轻盈、更少疲劳,因此能放下地想,专注于无量空处想。

无量空处想稳定后,可检查七觉支是否圆满:具念于没有边际的空间,安住在当下,即是念觉支;检查心中所想是否有任何物质,若有物质则空去,是择法觉支;接着精进修行于无量空处想,是精进觉支;精进修行于无量空处想,放下了所有的物欲疲劳,会生起微微的欢喜,是喜觉支;心中只有空间而没有物质的重量,自然身心轻松安稳,是猗觉支;心中与无边无际的空间合而为一,是定觉支;心无欲无忧,舍离一切关于物质的想法而平等、寂静,是舍觉支。

修无量空处想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也要观空,先从观察物体之间的空间、物体所占的空间开始,乃至观察空间的无边无际。无量空处想修得好的人容易去除五盖,犹如在空中五盖无法攀附。在他人与我对立的情境下,认知到彼此之间还有很多空间,视野就不会持续缩小到只剩冲突点,则较能保持开放的心胸,而不须像被逼到墙角的动物般激动地回应。

当自己觉得可进入下一阶段时,试着或多或少地维持“无量”(没有边际的空间感)以及七觉支,带入下一个阶段。

无量识处想(识无边处想)

“识”是五阴之一,在《阿含经》中通常同义于心、觉知,是认知过程的因缘中的一个环节,例如《杂阿含经》中常分析“缘眼、色,生眼识(视觉)”乃至“缘意、法,生意识”。有研习过五阴的同学,以及修习过四念处里心念处的同学,即可了解“识”的意义。

觉知前一阶段“无量空处”的,就是“识”,这个阶段返观自心,观察这个意识。由于意识所觉知的是无量空(无边际的空),因此形容这时的识为无量识(无边际的识)。在这个步骤,可以一一觉知前方、右方、后方、左方、上方、下方没有边际的空间,都是没有边际的心所觉知的,心念安住于没有边际的心。

这个阶段中,觉知的对象从外在的地大、空间等事物转而向内,觉知自己的心、识。将注意力向内看,有助于让心不被外境牵着走。纯粹地觉知心的方法,也可参考南传《小部尼柯耶.优陀那》〈觉品1〉第10经巴希亚经:“每当你看到影像的时候,只看到就好了;每当你听到声音的时候,只听到就好了;每当你五官感知的时候,只感知就好了……每当你脑中认知的时候,只认知就好了。”

从理论上来看,此时从原先二元对立的观察(打坐的人是主体,观察的事物是客体),变成主体看着自己而成为客体,主体、客体是一体的,超出了二元对立。这可以造成殊胜的定境,但尚未空掉“无量识处想”的疲劳,不是究竟。

有同学会提问:“这个识为什么是无边际的?”其实识本来就没有形状、没有边界,除非我们给识假想一个边界。现代人常下意识地将意识定位在头脑、以头脑为意识的形状;古代人则常下意识地将意识定位在心脏,以心脏为意识的形状。然而识无形无状,只是由根、境和合而生。这时所觉知的是觉知无边际的空的识,所以形容为无边际的识,也顺便打破人们以心脏、头脑为意识的形状、位置的错觉,以避免修这一阶段时将意识错误地定位缩小至头脑或心脏。

修无量识处想的时候,不必然要有明确的无边际的空间感,只要确保无量识(无边际的识)含纳了所有的觉知即可,同时任何念头也都是心识所变现的一部分。从自己的主观来看,外界的一切在被识知之前,可说对于自己是不存在的,因此也可说主观上无量识含摄了一切。之所以要确保无量识含纳了所有的觉知,是因为在后续阶段中,会将无量识所代表的“我”整个去除,无量识包含了所有的觉知,才能确保最后去除“我”时去除干净,而不会认为还有另外的觉知是“我”。

无量识处想稳定后,可检查七觉支是否圆满:具念于没有边际的识,安住在当下,即是念觉支;检查是否有无量识之外的其他想法,若有其他想法则空去,是择法觉支;接着精进修行于无量识处想,是精进觉支;精进修行能离于世俗的心念,放下了前面阶段较粗重的想的疲劳,会生起微微的欢喜,是喜觉支;心中只有无量识而没有重量,自然身心轻松安稳,是猗觉支;心中统一于无边际的识,是定觉支;舍离所有外境、超出主体客体的二元对立而平等、寂静,是舍觉支。

修无量识处想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也要返观自心,观察一切由心,而不被外境带着走,得以安住在无事处、宁静中。

当自己觉得可进入下一阶段时,试着或多或少将七觉支带入下一个阶段。

无所有处想

佛陀教导我们修习“无所有处想”时,可结合我空、我所空的观察,如《中阿含经》卷十八〈长寿王品 2〉第75经净不动道经、南传《中部尼柯耶》第106经所述:“‘这我或我所是空。’当他这么行、时常[这么]住时,心在[此]处上明净。当有净信时,他当下到达无所有处,或以慧胜解。他以身体的崩解,死后那作用识会[往生]到达无所有处,这是可能的。比丘们!这被说为第二个随应于无所有处之道迹。”

佛教的“无所有处想”,着重在观察一切无我,都是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当中没有恒常不变的我,因此无我。既然无我,也就没有我所拥有的事物了(“无我所”)。无我因此应该放下自我、自尊等我的产物;没有我所拥有的事物,因此也不该将殊胜的禅定境界当作是我所有的,不因为禅定境界而认为自己多厉害而强化自我。

这个阶段中,观察前一阶段无边际的识,只是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当中没有我,而放下自我。因为前一阶段无边际的识已含纳了所有的觉知,此时即可一把抓住无边际的识,以“无我”这把慧剑切除。

实务上,修行到能放下自我时,如同秋天树叶落下那么自然,不是用力打掉,也不像死树系着枯叶不放。

无所有处想稳定后,可检查七觉支是否圆满:具念于无我,安住在当下,即是念觉支;检查是否有无我之外的其他想法,若有其他想法则空去,是择法觉支;接着精进修行于无所有处想,是精进觉支;精进修行能离于世俗的心念,放下了前面阶段较粗重的想的疲劳,会生起微微的欢喜,是喜觉支;无我则少了许多自我带来的负担,自然轻松安稳,是猗觉支;心定于无所有入处想,是定觉支;舍离了自我而平等、寂静,是舍觉支。

无所有处想修得好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更能放下自我的重担,不论时间、情境都能试着不以自我为中心而处世,跳脱了自我中心,生命更加宽广自由。

“无我”是真理,但这个“无所有处想”毕竟是“想”出来的,尚未空掉“相”造成的疲劳,不是究竟。

当自己觉得可进入下一阶段时,试着或多或少将七觉支带入下一个阶段。

无想心定(无相三昧)

想阴是心理运作中“取相”的功能,面对境界而心中浮现对应的相。为了方便辨识,人们通常会留意不变的相,例如曾见过某人,再次见到他时会根据他较不易变化的特征(性别、肤色、脸型、身材、疤痕)、而不是容易变化的特征(衣服颜色、头发长度等),以认出来他。因此人们会下意识觉得相是不变的。人们有根据刻板印象或成见来取相,以合理化事物的倾向。

本经的“无想心定”即不念一切相的“无相三昧”。这个阶段中,空掉前一阶段“没有我”的相。本经中无相三昧的练习,有如以智慧的剑斩断东西(无事想到无所有处想)后,将剑(相)也丢掉。

日常生活中偶尔也有可用以比喻“无相”的例子,例如路上突然有人向我们打招呼,我们却一时之间认不出他是谁,脑袋一片空白,这是因为这时心中没有浮现这个人的相(但还是有其他相,因此不是彻底的“无相”)。修无相三昧时则要常在类似状态,不念一切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法相。

修无相三昧时由于无相,因此难以检查七觉支。无相三昧的强度由前面的修习来决定,无相三昧的进展由前面修习造成的惯性所推动。重点不在于先前修习时“无量”有多宽广,而在于有多清晰地理解“疲劳”而志求解脱。

无相三昧时心仍有运作,但不处理感官经验了,因此也无法应用在日常生活中,在佛教中是为了证得解脱而修此定,毕竟涅槃也有无相的特性。

解脱

无相三昧持续修行,机缘到时可体悟无相三昧也是心的造作,而是无常的、会磨灭的,这样的理解可以导向涅槃,毕竟涅槃是非造作的。因此而可断尽烦恼、解脱轮回。

本经所教的方法是以定入手,定中的体验是寂静安稳的,“无常”较不容易彰显,因此最后要加强观无常。

修到后面的阶段时,偶尔也可以回到前面的阶段,比较不同细致程度的“疲劳”,以更清楚体会本经以较轻疲劳取代较重疲劳的差别。整个修空过程的重点并不在追求某个“空”的经验,而在以这样的经验来空掉烦恼、空掉执著、空去一切系缚而解脱。

[进阶辨正]

(一九一)中阿含[*]双品大空经第五(第五后诵)

我闻如是:

一时,佛游释中迦维罗卫,在尼拘类园。

尔时,世尊过夜平旦,着衣持钵,入迦维罗卫而行乞食,食讫中后,往诣加罗差摩释精舍。尔时,加罗差摩释精舍敷众多床座,众多比丘于中住止。尔时,世尊从加罗差摩释精舍出,往诣伽罗释精舍。尔时,尊者阿难与众多比丘在伽[*]罗释精舍中集作衣业,尊者阿难遥见佛来,见已出迎,取佛衣钵,还敷床座,汲水洗足。佛洗足已,于伽罗释精舍坐尊者阿难所敷之座[*],告曰:“阿难!加罗差摩释精舍敷众多床座,众多比丘于中住止。”

尊者阿难白曰:“唯然。世尊!加罗差摩释精舍敷众多床座[*],众多比丘于中住止。所以者何?我今作衣业。”

时,世尊复告阿难曰:“比丘不可欲哗说、乐于哗说、合会哗说、欲众、乐众、合会于众、不欲离众、不乐独住远离之处。若有比丘欲哗说、乐于哗说、合会哗说、欲众、乐众、合会于众、不欲离众、不乐独住远离处者,谓有乐、圣乐、无欲之乐、离乐、息乐、正觉之乐、无食之乐、非生死乐。若得如是乐,易不难得者,终无是处。阿难!若有比丘不欲哗说,不乐哗说,不合会哗说,不欲于众,不乐于众,不合会众,欲离于众,常乐独住远离处者,谓有乐、圣乐、无欲之乐、离乐、息乐、正觉之乐、无食之乐、非生死乐。若得如是乐,易不难得者,必有是处。

“阿难!比丘不可欲哗说、乐于哗说、合会哗说、欲众、乐众、合会于众、不欲离众、不乐独住[*]远离之处。若有比丘欲哗说、乐于哗说、合会哗说、欲众、乐众、合会于众、不欲离众、不乐独住远离处者,得时爱乐心解脱,及不时不移动心解脱者,终无是处。阿难!若有比丘不欲哗说,不乐哗说,不合会哗说,不欲于众,不乐于众,不合会众,欲离于众,常乐独住远离处者,得时爱乐心解脱,及不时不移动心解脱者,必有是处。所以者何?我不见有一色令我欲乐,彼色败坏变易,异时生愁戚啼哭、忧苦、懊恼,以是故我此异住处正觉尽觉,谓度一切色想行于外空。

“阿难!我行此住处已,生欢悦,我此欢悦,一切身觉正念正智,生喜、生止、生乐、生定,如我此定,一切身觉正念正智。阿难!或有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共来诣我,我便为彼行如是如是心,远离,乐无欲,我亦复为彼说法,劝助于彼。阿难!若比丘欲多行空者,彼比丘当持内心住止令一定,彼持内心住止令一定已,当念内空。阿难!若比丘作如是说我不持内心住止,不令一定,念内空者,当知彼比丘大自疲劳。

“阿难!云何比丘持内心住止令一定耶?比丘者,此身离生喜、乐,渍、尽润渍,普遍充满,离生喜、乐,无处不遍。阿难!犹人沐浴,器盛澡豆,以水浇和,和令作丸,渍尽润渍,普遍充满,内外周密,无处有漏。如是,阿难!比丘此身离生喜、乐,渍尽润渍,普遍充满,离生喜、乐,无处不遍。阿难!如是比丘持内心住止令得一定,彼持内心住止令一定已,当念内空。彼念内空已,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内空也。阿难!若比丘观时,则知念内空,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内空者,彼比丘当念外空,彼念外空已,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外空也。

“阿难!若比丘观时,则知念外空,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外空者,彼比丘当念内外空。彼念内外空已,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内外空也。阿难!若比丘观时,则知念内外空,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内外空者,彼比丘当念不移动。彼念不移动已,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不移动也。

“阿难!若比丘观时,则知念不移动,其心移动,不趣向近,不得清澄,不住不解于不移动者,彼比丘彼彼心于彼彼定,御复御,习复习,濡复濡[*],善快柔和,摄乐远离。若彼彼心于彼彼定,御复御,习复习,濡[*]复濡[*],善快柔和,摄乐远离已,当以内空成就游。彼内空成就游已,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内空。阿难!如是比丘观时,则知内空成就游,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内空者,是谓正知。

“阿难!比丘当以外空成就游,彼外空成就游已,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外空。阿难!如是比丘观时,则知外空成就游,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外空者,是谓正知。阿难!比丘当以内外空成就游,彼内外空成就游已,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内外空。阿难!如是比丘观时,则知内外空成就游,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内外空者,是谓正知。阿难!当以不移动成就游,彼不移动成就游已,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不移动。阿难!如是比丘观时,则知不移动成就游,心不移动,趣向于近,得清澄住,解于不移动者,是谓正知。

“阿难!彼比丘行此住处心,若欲经行者,彼比丘从禅室出,在室影中露地经行,诸根在内,心不向外,后作前想,如是经行已,心中不生贪伺、忧戚、恶不善法,是谓正知。阿难!彼比丘行此住处心,若欲坐定者,彼比丘从离经行,至经行道头,敷尼师坛,结跏趺坐,如是坐定已,心中不生贪伺、忧戚、恶不善法,是谓正知。阿难!彼比丘行此住处心,若欲有所念者,彼比丘若此三恶不善之念:欲念、恚念、害念,莫念此三恶不善之念。若此三善念:无欲念、无恚念、无害念,当念此三善念。如是念已,心中不生贪伺、忧戚、恶不善法,是谓正知。

“阿难!彼比丘行此住处心,若欲有所说者,彼比丘若此论非圣论,无义相应,谓论王论、贼论、斗诤论、饮食论、衣被论、妇人论、童女论、淫女论、世间论、邪道论、海中论,论如是种种畜生论。若论圣论与义相应,令心柔和,无诸阴盖,谓论施论、戒论、定论、慧论、解脱论、解脱知见论、渐损论、不贪论、少欲论、知足论、无欲论、断论、灭论、宴坐论、缘起论,如是沙门所论。如是论已,心中不生贪伺、忧戚、恶不善法,是谓正知。

“复次,阿难!有五欲功德,可乐、意所念,爱色欲相应,眼知色,耳知声,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触。若比丘心至到,观此五欲功德,随其欲功德,若心中行者。所以者何?无前无后,此五欲功德,随其欲功德,心中行者。阿难!若比丘观时,则知此五欲功德,随其欲功德,心中行者。彼比丘彼彼欲功德,观无常、观衰耗、观无欲、观断、观灭、观断舍离,若此五欲功德有欲有染者,彼即灭也。阿难!若如是比丘观时,则知者此五欲功德有欲有染,彼已断也,是谓正知。

“复次,阿难!有五盛阴,色盛阴,觉、想、行、识盛阴,谓比丘如是观兴衰,是色、是色集、是色灭,是觉、想、行、识,是识、是识集[*]、是识灭。若此五盛阴有我慢者,彼即灭也。阿难!若有比丘如是观时,则知五阴中我慢已灭,是谓正知。阿难!是法一向可、一向乐、一向意念,无漏无受,魔所不及,恶所不及,诸恶不善法、秽污、当来有本、烦热苦报生老病死因亦所不及,谓成就此不放逸也。所以者何?因不放逸,诸如来、无所著、等正觉得觉,因不放逸根,生诸无量善法。若有随道品,阿难!是故汝当如是学。我亦成就于不放逸,当学如是。阿难!以何义故,信弟子随世尊行奉事至命尽耶[*]?”

尊者阿难白世尊曰:“世尊为法本,世尊为法主,法由世尊,唯愿说之,我今闻已,得广知义。”

佛便告曰:“阿难!谛听,善思念之,我当为汝具分别说。”尊者阿难受教而听。

佛言:“阿难!若其正经、歌咏、记说故,信弟子随世尊行奉事至命尽也。但,阿难!或彼长夜数闻此法,诵习至千,意所惟观,明见深达,若此论圣论与义相应,令心柔和,无诸阴盖,谓论施论、戒论、定论、慧论、解脱论、解脱知见论、渐损论、不贪论[*]、少欲论、知足论、无欲论、断论、灭论、宴坐[*]论、缘起论。如是沙门所论,得、易不难得,因此义故,信弟子随世尊行奉事至命尽也。阿难!如是为烦师,为烦弟子,为烦梵行

“阿难!云何为烦师?若师出世,有劳虑思惟,住劳[*]虑地,有思惟观离,凡人有辩才,彼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或住彼处,学远离精勤,得增上心,现法乐居。彼学远离,精勤安隐,快乐游行已,随弟子还梵志、居士、村邑、国人。彼随弟子还梵志、居士、村邑、国人已,便贡高还家。如是为烦师,是亦为恶不善法、秽污,当来有本,烦热苦报、生老病死因所烦,是谓烦师。

“阿难!云何为烦弟子?彼师弟子学彼远离,彼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或住彼处,学远离精勤,得增上心,现法乐居,彼学远离,精勤安隐,快乐游行已,随弟子还梵志、居士、村邑、国人。彼随弟子还梵志、居士、村邑、国人已,便贡[*]高还家。如是为烦弟子,是亦为恶不善法,秽污,当来有本,烦热苦报、生老病死因所烦,是谓烦弟子。

“阿难!云何为烦梵行?若如来出世,无所著、等正觉、明行成为、善逝、世间解、无上士、道法御、天人师,号佛、众祐,彼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阿难!如来以何义故,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耶[*]?”

尊者阿难白世尊曰:“世尊为法本,世尊为法主,法由世尊,唯愿说之,我今闻已,得广知义。”

佛便告曰:“阿难!谛听,善思念之,我当为汝具分别说。”尊者阿难受教而听。

佛言:“阿难!如来非为未得欲得、未获欲获、未证欲证故,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阿难!如来但以二义故,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一者为自现法乐居故,二者慈愍后生人故。或有后生人效如来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阿难!如来以此义故,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或住彼处,学远离精勤,得增上心,现法乐居。彼学远离,精勤安隐,快乐游行已,随梵行还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彼随梵行还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已,便不贡[*]高而不还家。阿难!若彼不移动心解脱作证,我不说彼有障碍也。若彼得四增上心现法乐居,本为精勤,无放逸游行故,此或可有去以弟子多集会故。

“复次,阿难!彼师弟子效住无事处山林树下,或居高岩,寂无音声,远离,无恶,无有人民,随顺宴坐[*]。或住彼处,学远离精勤,得增上心,现法乐居,彼学远离,精勤安隐,快乐游行已,随梵行还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彼随梵行还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已,便贡[*]高还家。如是为烦梵行,是亦为恶不善法、秽污,当来有本,烦热苦报、生老病死因所烦,是谓烦梵行。阿难!于烦师、烦弟子,此烦梵行最为不可、不乐、不爱,最意不念。阿难!是故汝等于我行慈事,莫行怨事。

“阿难!云何弟子于师行怨事,不行慈事?若尊师为弟子说法,怜念愍伤,求义及饶益,求安隐快乐,发慈悲心,是为饶益,是为快乐,是为饶益乐。若彼弟子而不恭敬,亦不顺行,不立于智,其心不趣向法次法,不受正法,违犯师教,不能得定者,如是弟子于师行怨事,不行慈事。

“阿难!云何弟子于师行慈事,不行怨事?若尊师为弟子说法,怜念愍伤,求义及饶益,求安隐快乐,发慈悲心,是为饶益,是为快乐,是为饶益乐。若彼弟子恭敬顺行而立于智,其心归趣向法次法,受持正法,不违师教,能得定者,如是弟子于师行慈事,不行怨事。阿难!是故汝等于我行慈事,莫行怨事。所以者何?我不如是说,如陶师作瓦。阿难!我说严急,严急至苦,若有真实者,必能往也。”

佛说如是。尊者阿难及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大空经第五竟(三千六百七十八字)

中阿含双品第一竟(万一千五百八十字)(第五后诵)

中阿含经卷第四十九(万一千五百八十字)

[校勘]

明本无“中阿含”三字。

“第五”,明本作“第十”。

明本无“第五后诵”四字。

“释中”,巴利本作 Sakkā。

“迦维罗卫”,巴利本作 Kapilavatthu。

“尼拘类”,巴利本作 Nigrodha。

“加罗差摩释精舍”,巴利本作 Kāḷakhemakassa Sakkassa vihāra。

“座”,大德寺本作“坐”。[*]

“尔”,大正藏原为“彼”,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尔”。

“伽罗释”,大正藏原为“加罗释”,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改作“伽罗释”。[*]

“伽”,大正藏原为“加”,今依据明本改作“伽”。

“住”,圣本作“往”。[*]

“者”,大正藏原无此字,今依据前后文补上。

大德寺本无“异”字。

“止”,大德寺本作“心”。

“优婆夷”,大正藏原为“优婆私”,今依据宋、元、明、德四本改作“优婆夷”。[*]

“耶”,大德寺本作“邪”。[*]

“濡”,大正藏原为“软”,今依据宋、元、明、德四本改作“濡”。[*]

大正藏无“彼”字,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补上。

大正藏无“道”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坛”,大正藏原为“檀”,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坛”。

“论”,大正藏原为“论不”,宋、元、明三本作“论”,圣本作“不”,大德寺本无“论不”二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论”。

“贪论”,大正藏原为“会论”,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贪论”。[*]

“宴坐”,大正藏原为“燕坐”,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宴坐”。[*]

“集”,大正藏原为“习”,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集”。[*]

“者”,圣本作“是”。

“受”,元、明二本作“爱”。

“若”,大正藏原为“不”,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若”。

“正经歌咏记说”,巴利本作 Sutta geyya veyyākaraṇa。

“千”,明本作“于”。

“少”,大正藏原为“小”,今依据高丽藏改作“少”。

“劳”,大正藏原为“策”,今依据明本改作“劳”。[*]

“住”,大正藏原为“往”,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住”。

“离”,大正藏原为“杂”,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离”。

“宴”,圣本作“燕”。

“贡”,大正藏原为“功”,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贡”。[*]

“夷”,大正藏原为“私”,今依据圣本改作“夷”。[*]

“去”,大正藏原为“失”,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去”。

圣本无“亦”字。

大正藏无“严急”二字,今依据明本补上。

“大空经第五竟”,大正藏原为“大空第五竟”,宋、元、大德寺三本作“大空经第五竟”,明本无“大空经第五竟”六字,今依据宋、元、大德寺三本改作“大空经第五竟”。

宋、元、明、圣四本无“三千六百七十八字”八字。

明本无“中阿含”三字。

“第一”,明本作“第十五”。

宋、元、明三本无“万一千五百八十字”八字。

明本无“第五后诵”四字。

宋、元、明、大德寺四本无“万一千五百八十字”四字。

大正藏原将“中阿含经卷第四十九(万一千五百八十字)”置于“中阿含双品第一竟(万一千五百八十字)(第五后诵)”前行,今依据宋、元、明、大德寺、圣五本改置于卷末。

[注解]

易不难得:容易、不难得到。

时爱乐心解脱:暂时的、欢喜的心解脱。又译为“时解脱”。相当的南传经文作“暂时的、可乐的心解脱”。

不时不移动心解脱:不随时间而变的、稳固不动的心解脱。又译为“不时解脱”、“不动心解脱”。相当的南传经文作“非暂时的、不动摇的(心解脱)”。

烦师:受其学生影响而退堕的不幸老师。相当的南传经文作“老师的祸害”。

烦弟子:影响其老师退堕的不幸学生。

烦梵行:修清净行而后又退堕的不幸修行。

现法乐居:当生保持着安乐、幸福。另译作“现法乐住”、“见法乐住”。

我不如是说,如陶师作瓦:相当的南传经文作“我将不会像陶匠对生黏土那样对你们”。陶匠捏黏土成为瓦器,瓦器就永远固定成那个样子不变了;但佛陀不是硬性把弟子捏成什么样,而是有耐心的教导弟子自证自觉。??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后世很多人误以为“空”就是一切无忌讳、不守戒、无次第。其实阐述空的小空经、大空经,都强调次第的修习,而不是一蹴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