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阿含經卷第六

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

導讀

(二六)舍梨子相應品瞿尼師經第六(初一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王舍城,在竹林迦蘭哆園。

爾時,瞿尼師比丘亦遊王舍城,在無事室,調笑、憍傲,躁擾、喜忘,心如獼猴。瞿尼師比丘為少緣故,至王舍城,是時尊者舍梨子與比丘眾俱,中食已後,因小事故,集在講堂。瞿尼師比丘於王舍城所作已訖,往詣講堂。

尊者舍梨子遙見瞿尼師來已,因瞿尼師告諸比丘:「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敬重而隨順觀。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不敬重,不隨順觀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不敬重,不隨順觀,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敬重,令隨順觀。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不調笑而不躁擾。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行調笑而躁擾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行調笑及於躁擾,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不調笑,令不躁擾。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不畜生論。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畜生論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畜生論,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不畜生論。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不憍傲及少言說。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行憍傲,多言說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行憍傲及多言說,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不憍傲及少言說。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護諸根。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不護諸根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不護諸根,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護諸根。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食知止足。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貪餘多食,不知足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貪餘多食,不知止足,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食知止足。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精進而不懈怠。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不精進而懈怠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不精進而反懈怠,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精進而不懈怠。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正念及正智也。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多無正念,無正智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多無正念及無正智,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正念及正智也。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知時及善時也。不早入村而行乞食,亦不晚出。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早入村邑而行乞食,又晚出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早入村邑而行乞食,又復晚出,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知時及善時也。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知坐及善坐也,不逼長老坐,為小比丘訶。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逼長老坐,為小比丘訶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逼長老坐,為小比丘訶,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知坐及善坐也。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共論律、阿毘曇。何以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時,或有來問律、阿毘曇。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不知答律、阿毘曇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不知答律及阿毘曇,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共論律、阿毘曇。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共論息解脫,離色至無色定。何以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時,或有來問息解脫,離色至無色定。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不知答息解脫,離色至無色定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不知答息解脫,離色至無色定,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共論息解脫,離色至無色定。

「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共論漏盡智通。何以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時,或有來問漏盡智通。諸賢!若無事比丘行於無事,而不知答漏盡智通者,則致比丘訶數詰責:『此賢無事,何為行無事?所以者何?此賢無事,行於無事,而不知答漏盡智通,若至眾中,亦致比丘訶數詰責。』是故,諸賢!無事比丘行於無事,當學共論漏盡智通。」

是時,尊者大目揵連亦在眾中,尊者大目乾連白曰:「尊者舍梨子!但無事比丘行於無事,應學如是法,非謂人間比丘耶?」

尊者舍梨子答曰:「尊者大目乾[*]連!無事比丘行於無事,尚學如是法,況復人間比丘耶?」

如是二尊更相稱說,讚歎善哉,聞所說已,從座起去。

 敬重.無調笑  不畜生論.傲
 護根.食知足  精進.正念智
 知時.亦善坐  論律阿毘曇
 及說息解脫  漏盡通亦然

瞿尼師經第六竟(千七百四十字)

[校勘]

明本無「初一日誦」四字。

「瞿尼師」,巴利本作 Gulissāni。

「無事比丘」,巴利本作 Āraññaka bhikkhu。

「不」,宋、元、明三本作「無」。

「及」,大正藏原為「取」,今依據高麗藏改作「及」。

「當學共論律、阿毘曇」,巴利本作 Abhidhamme abhivinaye yogo karaṇīyo。

「脫」,大正藏原無此字,今依據前後文補上。

「乾」,宋、元、明三本作「揵」。[*]

「脫」,大正藏原為「說」,今依據前後文改作「脫」。

明本無「瞿尼師經第六竟」七字。

明本無「千七百四十字」六字。

[註解]

無事:離開聚落,寂靜而適合修行的地方。又譯作「無事處」、「空閑」、「空閑處」,音譯為「阿蘭若」、「阿練若」。

無事比丘:離開聚落,寂靜而修行的出家人。又作「阿練若比丘」。

隨順觀:依著佛法修「觀」。「隨順」是依從,例如「隨順父母的教導」即「依從(隨著、順著)父母的教導」。「觀」是洞察,依據佛法而觀察事物的本質,能成就智慧。

行無事:在遠離人群處修行。無事處:指山林寂靜處。

畜生論:無意義的言談。南傳《增支部尼柯耶》卷十一 AN 10:69 舉例「畜生論」為:「謂:王論、盜賊論……乃至……如是等有無之論」。

善時:適當的時間或時機。

不逼長老坐,為小比丘訶:不坐於長老之座,不訶斥年少比丘以取座位。相當的南傳經文作「不侵佔長老比丘而坐、又不對年少比丘從座逐出」。

息解脫:指「空無邊處定、識無邊處定、無所有處定、非想非非想處定」等四無色界定。

人間比丘:居住在村落附近的比丘。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本經教導離群索居的修行人應當學:
    • 敬重而隨順觀
    • 不調笑而不躁擾
    • 不畜生論
    • 不憍傲及少言說
    • 護諸根
    • 食知止足
    • 精進而不懈怠
    • 正念及正智也
    • 知時及善時
    • 知坐及善坐
    • 共論律、阿毘曇
    • 共論息解脫
    • 共論漏盡智通
  • 台灣有「博愛座」的設置,如果有身體強健的人和老弱婦孺搶博愛座,或是年長者倚老賣老強逼年輕人(也可能是病人)讓座,就會有紛爭。若人人能有「不逼長老坐,為小比丘訶」的心態,就不會有這些紛爭。
  • 一個人獨自工作,不見得比在團體中工作容易,因為要建立起自己的規範及行程,才不會渾渾厄厄混日子。
  • 本經說的「畜生論」指無意義的言談,南傳《增支部尼柯耶》卷十一 AN 10:69 舉例「畜生論」為:「謂:王論、盜賊論……乃至……如是等有無之論」。腦科學有將人的大腦運作,區分為蜥蜴腦、猴子腦、人腦,例如科學研究發現,絕大多數人在談政治時,大腦理智思考的部分是沒有作用的,跟畜生差不多。

(二七)中阿含舍梨子相應品梵志陀然經第七(初一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王舍城,在竹林迦蘭哆園,與大比丘眾俱,共夏坐。爾時,尊者舍梨子在舍衛國亦受夏坐。

是時,有一比丘於王舍城受夏坐訖,過三月已,補治衣竟,攝衣持鉢,從王舍城往舍衛國,住勝林給孤獨園。彼一比丘往詣尊者舍梨子所,稽首禮足,卻坐一面。

尊者舍梨子問曰:「賢者!從何處來,於何夏坐?」

彼一比丘答曰:「尊者舍梨子!我從王舍城來,在王舍城受夏坐。」

復問:「賢者!世尊在王舍城受夏坐,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耶?」

答曰:「如是。尊者舍梨子!世尊在王舍城受夏坐,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

復問:「賢者!比丘眾、比丘尼眾在王舍城受夏坐,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樂聞法耶?」

答曰:「如是。尊者舍梨子!比丘眾、比丘尼眾在王舍城受夏坐,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盡樂聞法。」

復問:「賢者!優婆塞眾、優婆夷眾住王舍城,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樂聞法耶?」

答曰:「如是。尊者舍梨子!優婆塞眾、優婆夷眾住王舍城,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盡樂聞法。」

復問:「賢者!若干異學沙門、梵志在王舍城受夏坐,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樂聞法耶?」

答曰:「如是。尊者舍梨子!若干異學沙門、梵志在王舍城受夏坐,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盡樂聞法。」

復問:「賢者!在王舍城有一梵志,名曰陀然,是我昔日未出家友,賢者識耶?」

答曰:「識之。」

復問:「賢者!梵志陀然住王舍城,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樂聞法耶?」

答曰:「尊者舍梨子!梵志陀然住王舍城,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不欲見佛,不樂聞法,所以者何?尊者舍梨子!梵志陀然而不精進,犯於禁戒,彼依傍於王,欺誑梵志、居士,依傍梵志、居士,欺誑於王。」

尊者舍梨子聞已,於舍衛國受夏坐訖,過三月已,補治衣竟,攝衣持鉢,從舍衛國往詣王舍城,住竹林迦蘭哆園。

於是,尊者舍梨子過夜平旦,著衣持鉢,入王舍城,次行乞食,乞食已,竟往至梵志陀然家。是時,梵志陀然從其家出,至泉水邊苦治居民。梵志陀然遙見尊者舍梨子來,從座而起,偏袒著衣,叉手向尊者舍梨子讚曰:「善來,舍梨子!舍梨子久不來此。」於是,梵志陀然敬心扶抱尊者舍梨子,將入家中,為敷好床,請便令坐。尊者舍梨子即坐其床,梵志陀然見尊者舍梨子坐已,執金澡罐,請尊者舍梨子食。

尊者舍梨子曰:「止!止!陀然!但心喜足。」

梵志陀然復再三請食,尊者舍梨子亦再三語曰:「止!止!陀然!但心喜足。」

是時,梵志陀然問曰:「舍梨子!何故入如是家而不肯食?」

答曰:「陀然!汝不精進,犯於禁戒,依傍於王,欺誑梵志、居士,依傍梵志、居士,欺誑於王。」

梵志陀然答曰:「舍梨子!當知我今在家,以家業為事,我應自安隱,供養父母,瞻視妻子,供給奴婢,當輸王租,祠祀諸天,祭餟先祖及布施沙門、梵志,為後生天而得長壽,得樂果報故。舍梨子!是一切事不可得廢,一向從法。」

於是,尊者舍梨子告曰:「陀然!我今問汝,隨所解答。梵志陀然!於意云何?若使有人為父母故而行作惡,因行惡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生地獄已,獄卒執捉,極苦治時,彼向獄卒而作是語:『獄卒!當知,莫苦治我。所以者何?我為父母故而行作惡。』云何?陀然!彼人可得從地獄卒脫此苦耶?」

答曰:「不也。」

復問:「陀然!於意云何?若復有人為妻子故而行作惡,因行惡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生地獄已,獄卒執捉,極苦治時,彼向獄卒而作是語:『獄卒!當知,莫苦治我。所以者何?我為妻子故而行作惡。』云何?陀然!彼人可得從地獄卒脫此苦耶?」

答曰:「不也。」

復問:「陀然!於意云何?若復有人為奴婢故,而行作惡,因行惡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生地獄已,獄卒執捉,極苦治時,彼向獄卒而作是語:『獄卒!當知,莫苦治我。所以者何?我為奴婢故而行作惡。』云何?陀然!彼人可得從地獄卒脫此苦耶?」

答曰:「不也。」

復問:「陀然!於意云何?若復有人為王、為天、為先祖,為沙門、梵志故,而行作惡,因行惡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生地獄已,獄卒執捉,極苦治時,彼向獄卒而作是語:『獄卒!當知,莫苦治我。所以者何?我為王、為天、為先祖,為沙門、梵志故,而行作惡。』云何?陀然!彼人可得從地獄卒脫此苦耶?」

答曰:「不也。」

「陀然!族姓子可得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尊重奉敬孝養父母,行福德業,不作惡業。陀然!若族姓子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尊重奉敬孝養父母,行福德業,不作惡業者,彼便為父母之所愛念,而作是言:『令汝強健,壽考無窮。所以者何?我由汝故,安隱快樂。』陀然!若有人極為父母所愛念者,其德日進,終無衰退。

「陀然!族姓子可得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愛念妻子,供給瞻視,行福德業,不作惡業。陀然!若族姓子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愛念妻子,供給瞻視,行福德業,不作惡業者,彼便為妻子之所尊重,而作是言:『願尊強健,壽考無窮。所以者何?我由尊故,安隱快樂。』陀然!若有人極為妻子所尊重者,其德日進,終無衰退。

「陀然!族姓子可得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愍傷奴婢,給恤瞻視,行福德業,不作惡業。陀然!若族姓子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愍傷奴婢,給恤瞻視,行福德業,不作惡業者,彼便為奴婢之所尊重,而作是言:『願令大家強健,壽考無窮。所以者何?由大家故,我得安隱。』陀然!若有人極為奴婢所尊重者,其德日進,終無衰退。

「陀然!族姓子可得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尊重供養沙門、梵志,行福德業,不作惡業。陀然!若族姓子如法、如業、如功德得錢財,尊重供養沙門、梵志,行福德業,不作惡業者,彼便極為沙門、梵志之所愛念,而作是言:『令施主強健,壽考無窮。所以者何?我由施主故,得安隱快樂。』陀然!若有人極為沙門、梵志所愛念者,其德日進,終無衰退。」

於是,梵志陀然即從座[*]起,偏袒著衣,叉手向尊者舍梨子白曰:「舍梨子!我有愛婦,名曰端正,我惑彼故,而為放逸,大作罪業。舍梨子!我從今日始,捨端正婦,自歸尊者舍梨子。」

尊者舍梨子答曰:「陀然!汝莫歸我,我所歸佛汝應自歸。」

梵志陀然白曰:「尊者舍梨子!我從今日自歸於佛、法及比丘眾,唯願尊者舍梨子受我為佛優婆塞,終身自歸,乃至命盡。」

於是,尊者舍梨子為梵志陀然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無量方便為彼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已,從座[*]起去,遊王舍城,住經數日,攝衣持鉢,從王舍城出,往詣南山,住南山村北尸攝和林中。

彼時,有一比丘遊王舍城,住經數日,攝衣持鉢,從王舍城出,亦至南山,住南山村北尸攝和林中。

於是,彼一比丘往詣尊者舍梨子所,稽首禮足,卻坐一面。

尊者舍梨子問曰:「賢者!從何處來?何處遊行?」

比丘答曰:「尊者舍梨子!我從王舍城來,遊行王舍城。」

復問:「賢者!知王舍城有一梵志,名曰陀然,是我昔日未出家友耶?」

答曰:「知也。」

復問:「賢者!梵志陀然住王舍城,身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欲數見佛,樂聞法耶?」

答曰:「尊者舍梨子!梵志陀然欲數見佛,欲數聞法,但不安快,氣力轉衰。所以者何?尊者舍梨子!梵志陀然今者疾病,極困危篤,或能因此而至命終。」

尊者舍梨子聞是語已,即攝衣持鉢,從南山出,至王舍城,住竹林伽蘭哆園。於是,尊者舍梨子過夜平旦,著衣持鉢,往詣梵志陀然家。梵志陀然遙見尊者舍梨子來,見已便欲從床而起,尊者舍梨子見梵志陀然欲從床起,便止彼曰:「梵志陀然!汝臥勿起,更有餘床,我自別坐。」

於是,尊者舍梨子即坐其床,坐已,問曰:「陀然!所患今者何似,飲食多少,疾苦轉損,不至增耶?」

陀然答曰:「所患至困,飲食不進,疾苦但增而不覺損。尊者舍梨子!猶如力士以利刀刺頭,但生極苦,我今頭痛亦復如是。尊者舍梨子!猶如力士以緊索繩而纏絡頭,但生極苦,我今頭痛亦復如是。尊者舍梨子!猶屠牛兒而以利刀破於牛腹,但生極苦,我今腹痛亦復如是。尊者舍梨子!猶兩力士捉一羸人在火上炙,但生極苦,我今身痛,舉體生苦,但增不減,亦復如是。」

尊者舍梨子告曰:「陀然!我今問汝,隨所解答。梵志陀然!於意云何?地獄、畜生,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畜生勝也。」

復問:「陀然!畜生、餓鬼,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餓鬼勝也。」

復問:「陀然!餓鬼比人,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人為勝也。」

復問:「陀然!人、四王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四王天勝。」

復問:「陀然!四王天、三十三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三十三天勝。」

復問:「陀然!三十三天、焰摩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焰[*]摩天勝。」

復問:「陀然!焰[*]摩天、兜率陀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兜率陀[*]天勝。」

復問:「陀然!兜率陀[*]天、化樂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化樂天勝。」

復問:「陀然!化樂天、他化樂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他化樂天勝。」

復問:「陀然!他化樂天、梵天,何者為勝?」

陀然答曰:「梵天最勝,梵天最勝。」

尊者舍梨子告曰:「陀然!世尊知見,如來、無所著、等正覺四梵室,謂族姓男、族姓女修習多修習,斷欲、捨欲念,身壞命終,生梵天中。云何為四?陀然!多聞聖弟子心與慈俱,遍滿一方成就遊,如是二三四方、四維上下,普周一切,心與慈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如是悲、喜心與捨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廣甚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遊。是謂,陀然!世尊知見,如來、無所著、等正覺,說四梵室。謂族姓男、族姓女修習多修習,斷欲、捨欲念,身壞命終,生梵天中。」

於是,尊者舍梨子教化陀然,為說梵天法已,從座[*]起去。尊者舍梨子從王舍城出,未至竹林伽[*]蘭哆園,於其中間,梵志陀然修習四梵室,斷欲、捨欲念,身壞命終,生梵天中。

是時,世尊無量大眾前後圍繞而為說法,世尊遙見尊者舍梨子來,告諸比丘:「舍梨子比丘聰慧、速慧、捷慧、利慧、廣慧、深慧、出要慧、明達慧、辯才慧,舍梨子比丘成就實慧。此舍梨子比丘教化梵志陀然,為說梵天法來,若復上化者,速知法如法。」

於是,尊者舍梨子往詣佛所,稽首禮足,卻坐一面,世尊告曰:「舍梨子!汝何以不教梵志陀然過梵天法若上化者,速知法如法。」

尊者舍梨子白曰:「世尊!彼諸梵志長夜愛著梵天,樂於梵天,究竟梵天,是尊梵天,實有梵天,為我梵天。是故,世尊!我如是應。」

佛說如是。尊者舍梨子及無量百千眾,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梵志陀然經第七竟(三千三百三十一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初一日誦」四字。

「迦」,大正藏原為「加」,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迦」。

宋、元、明三本無「共」字。

「受夏坐」,巴利本作 Vassam vuṭṭho。

「傍」,大正藏原為「恃」,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傍」。

「迦」,大正藏原為「加」,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迦」。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座」。[*]

「便」,大正藏原為「使」,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便」。

「罐」,大正藏原為「灌」,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罐」。

「廢」,大正藏原為「疑」,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廢」。

「南山」,巴利本作 Dakkhiṇāgiri。

「伽」,大正藏原為「加」,今依據明本改作「伽」。[*]

「焰」,大正藏原為「㷿」,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焰」。[*]

「兜率陀」,宋、元、明三本作「鬥瑟哆」。[*]

明本無「梵志陀然經第七竟」八字。

宋、元、明三本無「三千三百三十一字」八字。

[註解]

安快無病:身體健康。

欲數見佛:時常想要面見佛陀,請益佛法。

異學沙門:佛教以外的修行人。「異學」為外道,佛教以外的都稱為異學。

依傍於王,欺誑梵志、居士,依傍梵志、居士,欺誑於王:攀附國王而欺騙祭司階級和在家人,攀附祭司階級和在家人而欺騙國王。相當的南傳經文作「靠國王掠奪婆羅門屋主們,靠婆羅門屋主們掠奪國王」。

次行乞食:依著次序一家一家地托缽乞求食物。又譯為「次第乞食」、「次第行乞」。

苦治:壓迫居民從事苦差事。相當的南傳經文作「於城外牛舍擠牛乳」。

敬心扶抱:恭敬地握著、扶著。

執金澡罐:手持黃金水瓶。「澡罐」是水瓶,可用來洗手。

祭餟:祭祀。

大家:世家望族,此處指奴婢所事奉的主人家。

渴仰:仰慕佛、法,像口渴的人想喝水一樣。

羸人:虛弱的人。「羸」讀音同「雷」。

如來、無所著、等正覺:佛陀。如來、無所著(又譯為「應供」、「阿羅漢」)、等正覺(又譯為「正遍知」)是如來十號的前三個,此處以這三個稱號來代表佛陀。

四梵室:即慈無量心、悲無量心、喜無量心、捨無量心等「四無量心」,為梵天的境界。(然而若只有四梵室,則只是從小我變大我,還不是「無我」。)

聰慧、速慧、捷慧、利慧、廣慧、深慧、出要慧、明達慧、辯才慧:

實慧:真實的智慧。

過梵天法:超過梵天的法。

若上化者,速知法如法:若給予上乘的教化,他將能快速的知道佛法、奉​行佛法。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皈依於佛而非個人

此經中梵志(外道在家人)陀然要皈依於舍梨子(舍利弗)尊者,尊者跟他說:「汝莫歸我,我所歸佛汝應自歸。」

因為在佛門皈依是皈依於佛、法、聖眾,而不只是皈依於師父,授皈依的師父是主持皈依的儀式,三寶則是佛弟子皈依的對象。

而當陀然快命終時,由於他是長久以來信奉梵天的人,而且時日無多,舍梨子尊者善巧地為他開示生梵天之道,讓他得生善處。可見佛弟子為不同根器的人開示之善巧。只可惜陀然還沒有機會修習佛教的解脫法,而未得解脫。

  • 八正道的「正命」

本經中舍利弗尊者勸導陀然梵志不要為了賺錢養家而作壞事,也就是勸導他實行八正道中的「正命」(正當的謀生)。

[進階辨正]

(二八)中阿含舍梨子相應品教化病經第八(初一日誦)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長者給孤獨疾病危篤,於是,長者給孤獨告一使人:「汝往詣佛,為我稽首禮世尊足,問訊世尊,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耶?作如是語:『長者給孤獨稽首佛足,問訊世尊:「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耶?」』汝既為我問訊佛已,往詣尊者舍梨子所,為我稽首禮彼足已,問訊尊者,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不?作如是語:『長者給孤獨稽首尊者舍梨子足,問訊尊者:「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不?」尊者舍梨子!長者給孤獨疾病極困,今至危篤,長者給孤獨至心欲見尊者舍梨子,然體至羸乏,無力可來詣尊者舍梨子所。善哉,尊者舍梨子!為慈愍故,願往至長者給孤獨家。』」

於是,使人受長者給孤獨教已,往詣佛所,稽首禮足,卻住一面,白曰:「世尊!長者給孤獨稽首佛足,問訊世尊:『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耶?』」

爾時,世尊告使人曰:「令長者給孤獨安隱快樂,令天及人、阿修羅、揵沓、羅剎及餘種種身安隱快樂。」

於是,使人聞佛所說,善受善持,稽首佛足,繞三匝而去,往詣尊者舍梨子所,稽首禮足,卻坐一面,白曰:「尊者舍梨子!長者給孤獨稽首尊者舍梨子足,問訊尊者:『聖體康強,安快無病,起居輕便,氣力如常不?』尊者舍梨子!長者給孤獨疾病極困,今至危篤,長者給孤獨至心欲見尊者舍梨子,然體至羸乏,無力可來詣尊者舍梨子所。善哉,尊者舍梨子!為慈愍故,往詣長者給孤獨家。」

尊者舍梨子即為彼故,默然而受。於是,使人知尊者舍梨子默然受已,即從座起,稽首作禮,繞三匝而去。

尊者舍梨子過夜平旦,著衣持鉢,往詣長者給孤獨家。長者給孤獨遙見尊者舍梨子來,見已,便欲從床而起。

尊者舍梨子見彼長者欲從床起,便止彼曰:「長者莫起!長者莫起!更有餘床,我自別坐。」

尊者舍梨子即坐其床,坐已,問曰:「長者所患今復何似,飲食多少,疾苦轉損,不至增耶?」

長者答曰:「所患至困,飲食不進,疾苦但增而不覺損。」

尊者舍梨子告曰:「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成就不信,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今日無有不信,唯有上信,長者因上信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上信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惡戒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惡戒,唯有善戒,長者因善戒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善戒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不多聞,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不多聞,唯有多聞,長者因多聞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多聞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慳貪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慳貪,唯有惠施,長者因惠施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惠施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惡慧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惡慧,唯有善慧,長者因善慧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善慧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邪見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邪見,唯有正見,長者因正見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正見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邪志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邪志,唯有正志,長者因正志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正志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邪解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邪解,唯有正解,長者因正解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正解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邪脫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邪脫,唯有正脫,長者因正脫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正脫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若愚癡凡夫因邪智故,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長者無有邪智,唯有正智,長者因正智故,或滅苦痛,生極快樂,因正智故,或得斯陀含果,或阿那含果,長者本已得須陀洹。」

於是,長者病即得差,平復如故,從臥起坐,歎尊者舍梨子曰:「善哉,善哉,為病說法。甚奇!甚特!尊者舍梨子!我聞教化病法,苦痛即滅,生極快樂。尊者舍梨子!我今病差,平復如故。尊者舍梨子!我往昔時,少有所為,至王舍城寄宿一長者家。時,彼長者明當飯佛及比丘眾。時,彼長者過夜向曉,教敕兒孫、奴使、眷屬:『汝等早起,當共嚴辦。』彼各受教,共設廚宰,供辦餚饌、種種腆美,長者躬自敷置高座,無量嚴飾。

「尊者舍梨子!我既見已,便作是念:『今此長者為婚姻事,為迎婦節會,為請國王,為呼大臣,為作齋會施設大施耶?』尊者舍梨子!我既念已,便問長者:『汝為婚姻事,為迎婦節會,為請國王,為呼大臣,為作齋會施設大施耶?』時,彼長者而答我曰:『吾無婚姻事,亦不迎婦,不為節會,不請國王及呼大臣,但為齋會施設大施,明當飯佛及比丘眾。』

「尊者舍梨子!我未曾聞佛名,聞已舉身毛豎,即復問曰:『長者說佛,何名為佛?』時,彼長者而答我曰:『君不聞乎?有釋種子捨釋宗族,剃除鬚髮,著袈裟衣,至信、捨家、無家、學道,得無上等正覺,是名為佛。』我復問曰:『長者說眾,何名為眾?』時,彼長者復答我曰:『有若干姓異名異族,剃除鬚髮,著袈裟衣,至信、捨家、無家,從佛學道,是名為眾,此佛及眾,吾之所請。』尊者舍梨子!我即復問彼長者曰:『世尊於今為在何處?我欲往見。』時,彼長者復答我曰:『世尊今在此王舍城竹林迦蘭哆園,欲往隨意。』

「尊者舍梨子!我作是念:『若速曉者,疾往見佛。』尊者舍梨子!我時至心欲往見佛,即於其夜生晝明想,便從長者家出,往至城息門。是時,城息門中有二直士,一直初夜,外客使入,不令有礙,一直後夜,若客使出,亦不作礙。尊者舍梨子!我復作是念:『夜尚未曉。』所以者何?城息門中有二直士,一直初夜,外客使入,不令有礙,一直後夜,若客使出,亦不作礙。尊者舍梨子!出城息門,出外不久,明滅還暗。尊者舍梨子!我便恐怖,舉身毛豎,莫令人、非人來觸嬈我。

「時,城息門而有一天,從王舍城至竹林迦[*]蘭哆園,光明普照,來語我言:『長者莫怖!長者莫怖!所以者何?我本前世是汝朋友,名密器,年少極相愛念。長者!我本昔時往詣尊者大目乾連所,稽首禮足,卻坐一面,尊者大目乾[*]連為我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無量方便為我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已,賜三自歸,見授五戒。長者!我因三歸,受持五戒,身壞命終,生四天王天,住此城息門中。長者速去,長者速去,去實勝住。』彼天勸我而說頌曰:

「『得馬百臣女,  車百滿珍寶,
  往詣佛一步,  不當十六分
  白象百最上,  金銀鞍勒被,
  往詣佛一步,  不當十六分。
  女百色端正,  瓔珞花嚴身,
  往詣佛一步,  不當十六分。
  轉輪王所敬,  玉女寶第一,
  往詣佛一步,  不當十六分。』

「天說頌已,而復勸曰:『長者速去!長者速去!去實勝住。』尊者舍梨子!我復作是念:『佛尊祐德,法及比丘眾亦尊祐德。所以者何?乃至於天,亦欲使見。』

「尊者舍梨子!我因此光明往至竹林加蘭哆園。爾時,世尊夜其向旦,從禪室出,露地經行而待於我。尊者舍梨子!我遙見佛端正姝好,猶星中月,光曜暐曄,晃若金山,相好具足,威神巍巍,諸根寂定,無有蔽礙,成就調御,息心靜默。見已歡喜,前詣佛所,接足作禮,隨佛經行,以長者法說頌問訊:

「『世尊寐安隱,  至竟眠快耶?』
 『如梵志滅度,  以不染於欲。
  捨離一切願,  逮得至安隱,
  心除無煩熱,  自樂歡喜眠。』

「於是,世尊即便往至經行道頭,敷尼師檀,結跏趺坐。尊者舍梨子!我禮佛足,卻坐一面,世尊為我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無量方便為我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已。佛陀說法次第如諸佛法,先說端正法,聞者歡悅,謂,說施、說戒、說生天法,毀呰欲為災患,生死為穢,稱歎無欲為妙道品白淨。世尊為我說如是法已,佛知我有歡喜心、具足心、柔軟心、堪耐心、昇上心、一向心、無疑心、無蓋心,有能有力,堪受正法,謂如諸佛所說正要,世尊即為我說苦、習、滅、道。尊者舍梨子!我即於坐中見四聖諦苦、習[*]、滅、道,猶如白素易染為色,我亦如是,即於坐中見四聖諦苦、習[*]、滅、道。

「尊者舍梨子!我已見法得法,覺白淨法,斷疑度惑,更無餘尊,不復從他,無有猶豫,已住果證,於世尊法得無所畏,即從座[*]起,為佛作禮:『世尊!我今自歸於佛、法及比丘眾,唯願世尊受我為優婆塞,從今日始,終身自歸,乃至命盡。』尊者舍梨子!我即叉手白曰:『世尊!願受我請,於舍衛國而受夏坐及比丘眾。』時,佛問我:『汝名何等?舍衛國人呼汝云何?』我即答曰:『我名須達哆,以我供給諸孤獨者,是故舍衛國人呼我為給孤獨。』爾時,世尊復問我曰:『舍衛國中有房舍未?』我復答曰:『舍衛國中無有房舍。』爾時,世尊而告我曰:『長者當知!若有房舍,比丘可得往來,可得住止。』我復白曰:『唯然。世尊!我當如是為起房舍,比丘可得往來,於舍衛國可得住止,唯願世尊差一佐助。』爾時,世尊即差尊者舍梨子,遣尊者舍梨子令見佐助。

「我於爾時聞佛所說,善受善持,即從坐起,為佛作禮,繞三匝而去。於王舍城所作已訖,與尊者舍梨子俱往至舍衛國,不入舍衛城亦不歸家,便於城外周遍行地,為於何處往來極好,晝不喧鬧,夜則寂靜,無有蚊虻,亦無蠅蚤,不寒不熱,可立房舍施佛及眾。尊者舍梨子!我時唯見童子勝園往來極好,晝不喧鬧,夜則寂靜,無有蚊虻,亦無蠅蚤,不寒不熱。我見此已,便作是念:『唯此處好,可立房舍施佛及眾。』

「尊者舍梨子!我於爾時入舍衛國,竟不還家,便先往詣童子勝所,白曰:『童子!可賣此園持與我耶?』爾時,童子便語我曰:『長者當知,吾不賣園。』如是,再三白曰:『童子!可賣此園持與我耶?』爾時,童子亦復再三而語我曰:『吾不賣園,至億億布滿。』我即白曰:『童子今已決斷價數,但當取錢。』尊者舍梨子!我與童子或言斷價,或言不斷,大共訜訟,即便俱往至舍衛國大決斷處判論此事。時,舍衛國大決斷人語童子勝曰:『童子已自決斷價數,但當取錢。』

「尊者舍梨子!我即入舍衛國,還家取錢,以象馬車舉負輦載,出億億布地,少處未遍。尊者舍梨子!我作是念:『當取何藏,不大不小,可此餘處持來布滿?』時,童子勝便語我曰:『長者若悔,錢自相歸,園地還吾。』我語童子:『實不悔也。』但自思念:『當取何藏,不大不小,可此餘處持來滿耳?』時,童子勝便作是念:『佛必大尊,有大德祐,法及比丘眾亦必大尊,有大德祐。所以者何?乃令長者施設大施,輕財乃爾。吾今寧可即於此處造立門屋施佛及眾。』時,童子勝便語我曰:『長者且止!莫復出錢布此處也,吾於此處造立門屋施佛及眾。』尊者舍梨子!我為慈愍故,即以此處與童子勝。

「尊者舍梨子!我即於此夏起十六大屋、六十拘絺。尊者舍梨子時見佐助,然尊者舍梨子說教化病法,甚奇!甚特!我聞此教化病法已,極重疾苦即得除愈,生極快樂。尊者舍梨子!我今無病,極得安隱,願尊者舍梨子於此飯食。」時,尊者舍梨子默然受請。

於是長者知尊者舍梨子默然受已,即從座起,自行澡水,以極美淨妙種種豐饒食噉含消,手自斟酌,令得充滿,食訖,舉器行澡水竟,敷一小床,別坐聽法。長者坐已,尊者舍梨子為彼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無量方便為彼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已,從座起去。

是時,世尊無量大眾前後圍繞而為說法,世尊遙見尊者舍梨子來,告諸比丘:「舍梨子比丘聰慧、速慧、捷慧、利慧、廣慧、深慧、出要慧、明達慧、辯才慧,舍梨子比丘成就實慧。所以者何?我所略說四種須陀洹,舍梨子比丘為長者給孤獨十種廣說來。」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教化病經第八竟(三千八百九十八字)(初一日誦)

中阿含經卷第六(八千九百六十九字)

[校勘]

明本無「中阿含」三字。

明本無「初一日誦」四字。

「長者給孤獨」,巴利本作 Anāthapiṇḍika gahapati。

「修」,宋、元、明三本作「脩」。

「沓」,大正藏原為「塔」,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沓」。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座」。

「裟」,大正藏原為「娑」,今依據前後文改作「裟」。

「異」,大正藏原無此字,今依據高麗藏補上。

「裟」,大正藏原為「娑」,今依據前後文改作「裟」。

「迦」,大正藏原為「加」,今依據明本改作「迦」。[*]

「暗」,宋、元、明三本作「闇」。

「密」,宋、元、明三本作「蜜」。

「乾」,宋、元、明三本作「揵」。[*]

宋、元、明三本無「天」字。

「玉」,元、明二本作「王」。

「曜」,大正藏原為「耀」,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曜」。

「檀」,宋、元、明三本作「壇」。

「跏」,大正藏原為「加」,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跏」。

「習」,元、明二本作「集」。[*]

「須達哆」,巴利本作 Sudatta。

「佐」,元、明二本作「人」。

「訜訟」,宋、元、明三本作「紛紜」。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元、明二本改作「座」。

「座」,大正藏原為「坐」,今依據宋、元、明三本改作「座」。

明本無「教化病經第八竟」七字。

宋、元、明三本無「三千八百九十八字」八字。

明本無「初一日誦」四字。

大正藏原將「初一日誦」四字置於「中阿含經卷第六(八千九百六十九字)」之後,今依據宋、元二本改置於「教化病經第八竟(三千八百九十八字)」之後。

宋、元、明三本無「八千九百六十九字」八字。

[註解]

疾病危篤:病情危急。

使人:侍者。

揵沓和:義譯香神,很會彈琴,是音樂神。不食酒肉,以香氣為食,其身也有香氣。「沓」讀音同「踏」。又譯為「乾沓和」、「乾闥婆」。

上信:高級的信。這個詞不是專有名詞,「上」是「高級的」,用來形容此處的「信」。(「信」為正信的信。)

斯陀含果:斷身見、戒取、疑,貪、瞋、癡薄的聖人,最多投生至天界再投生人間,往返一次,就能涅槃。是四沙門果(解脫的四階段果位)的第二果,又稱為一來果。

阿那含果:斷五下分結(身見、戒取、疑、貪欲、瞋恚)的聖人,不再生於欲界。例如下一生生於色界或無色界的天界,並在天界證得涅槃。是四沙門果(解脫的四階段果位)的第三果,又稱為不還果。

須陀洹:見到真理,而斷身見(執著於有「我」)、戒取(執著於無益解脫的禁戒、禁忌)、疑(對於真理的懷疑猶豫;對佛法僧戒的疑惑)的聖人,最多於天界與人間往返七次就能涅槃。是四沙門果(解脫的四階段果位)的初果,又稱為預流果。

惡慧:缺乏智慧。

正解:正確的理解。

正脫:此處為「正解脫」的略稱,指正確的解脫。

病即得差:病情好轉。

少有所為:有些事情要辦。

舉身毛豎:全身的毛髮都豎立起來

直士:值班人員。

不當十六分:不如(向佛一步的功德的)十六分之一。

轉輪王:以正法統治世界的君主,具三十二相,即位時由善業感召天空中飛來輪寶,四方國家看到輪寶就自行歸服,因此稱作轉輪王。又譯為「轉輪聖王」。

眠快:睡得安穩。

端正法:可讓人端正身心的善行。「端正」可解為「不邪曲」也可解為「準備」。

一向心:單純向佛的心。

見法得法:見到並體證佛法。

不復從他:即「不由他度」;「不由他信」。不是透過他人才證悟,才相信的。

童子勝:即「祇陀太子」。

億億布滿:用數以億計的錢來舖滿(園子)。

拘絺:小屋。

食噉:吃東西。

含消:消化。

四種須陀洹:可能指「四預流支」(四個證得初果的因素: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內正思惟、法次法向,詳見卷三十第843經),也可能指「四不壞淨」(佛不壞淨、法不壞淨、僧不壞淨、聖戒成就。「四不壞淨」是初果聖者的成就之一)。相當的南傳經文作「四入流支」。

[對應經典]

[讀經拾得]

  • 舍梨子的十種廣說在漢傳是以在家五法(上信、善戒、多聞、惠施、善慧)加上八正道(正見、正志)及正解、正脫、正智所構成,南傳則是四不壞淨加上八正道及正智、正解脫。
  • 經中佛陀提到:「我所略說四種須陀洹,舍梨子比丘為長者給孤獨十種廣說來」:這是指舍梨子尊者將入聖者之流所需具備的四種要素(四種須陀洹),開演成長者所成就的在家五法及八正道,印證長者已入聖者之流。
  • 在家五法與四預流支的關係:

《雜阿含經》卷33:「佛告摩訶男:「若優婆塞有信無戒,是則不具,當勤方便,具足淨戒。具足信、戒而不施者,是則不具;以不具故,精勤方便,修習布施,令其具足滿。信、戒、施滿,不能隨時往詣沙門,聽受正法,是則不具;以不具故,精勤方便,隨時往詣塔寺,見諸沙門,不一心聽受正法,是不具足。信、戒、施、聞修習滿足,聞已不持,是不具足;以不具足故,精勤方便,隨時往詣沙門,專心聽法,聞則能持。不能觀察諸法深義,是不具足;不具足故,精勤方便,信、戒、施、聞,聞則能持,持已,觀察甚深妙義,而不隨順知法次法向,是則不具,以不具故,精勤方便,信、戒、施、聞,受持觀察,了達深義,隨順行法次法向。摩訶男!是名滿足一切種優婆塞事。」」(CBETA, T02, no. 99, p. 237, a5-20)

  • 四種須陀洹與八正道的關係:

《雜阿含經》卷30:「佛告舍利弗:「如汝所說,流者,謂八聖道。入流分者有四種,謂親近善男子、聽正法、內正思惟、法次法向。入流者成就四法,謂於佛不壞淨、於法不壞淨、於僧不壞淨、聖戒成就。」」(CBETA, T02, no. 99, p. 215, b2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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