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阿含经卷第五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导读:老病死;阴相应 (5/5)]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老、病、死。本卷的各经,也教导我们如何从根本上面对老、病、死。

身苦时,如何心不苦?在第107经中,佛陀和舍利弗尊者教导一位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如何依着他衰老的身躯来修行。

生病时,是否能无我?在第103经中,长老们开导生了重病的差摩比丘,既然身心是“无我”的,能不能超越对我的身心的执著,而在身病时心不病,甚至借机修行?

第105、108、104、106经,则是有人问到众生命终、修行人命终、阿罗汉命终、如来命终之后的状况。都只有因缘的生灭,而没有“我”的实体。

对于老、病、死,根本的解决方法,还是在于见到真理、断除苦集、去除身见。若能断尽一切烦恼、彻底止息痛苦,那就是达到了“涅槃”,也就是彻底的无病无恼。

本卷属于《杂阿含经》的“阴相应”,是解说五阴的相关经文。

(一〇三)[0029c06]

如是我闻:

一时,有众多上座比丘拘舍弥瞿师罗园

时,有差摩比丘住拘舍弥国跋陀梨园,身得重病。

时,有陀娑比丘为瞻病者。时,陀娑比丘诣诸上座比丘,礼诸上座比丘足,于一面住。

诸上座比丘告陀娑比丘言:“汝往诣差摩比丘所,语言:‘诸上座问汝,身小差安隐,苦患不增剧耶?’”

时,陀娑比丘受诸上座比丘教,至差摩比丘所,语差摩比丘言:“诸上座比丘问讯汝,苦患渐差不?众苦不至增耶?”

差摩比丘语陀娑比丘言:“我病不差,不安隐身,诸苦转增无救。譬如多力士夫,取羸劣人,以绳䌸头,两手急绞,极大苦痛,我今苦痛有过于彼。譬如屠牛,以利刀生割其腹,取其内藏,其牛腹痛当何可堪!我今腹痛甚于彼牛。如二力士捉一劣夫,悬着火上,烧其两足,我今两足热过于彼。”

时,陀娑比丘还至诸上座所,以差摩比丘所说病状,具白诸上座。

时,诸上座还遣陀娑比丘至差摩比丘所,语差摩比丘言:“世尊所说,有五受阴。何等为五?受阴,受阴,汝差摩能观察此五受阴非、非我所耶?”

时,陀娑比丘受诸上座比丘教已,往语差摩比丘言:“诸上座语汝,世尊说五受阴,汝少能观察非我、非我所耶?”

差摩比丘语陀娑言:“我于彼五受阴能观察非我、非我所。”

陀娑比丘还白诸上座:“差摩比丘言:‘我于五受阴能观察非我、非我所。’”

诸上座比丘复遣陀娑比丘语差摩比丘言:“汝能于五受阴观察非我、非我所,如漏尽阿罗汉耶?”

时,陀娑比丘受诸上座比丘教,往诣差摩比丘所,语差摩言:“比丘能如是观五受阴者,如漏尽阿罗汉耶?”

差摩比丘语陀娑比丘言:“我观五受阴非我、非我所,非漏尽阿罗汉也。”

时,陀娑比丘还至诸上座所,白诸上座:“差摩比丘言:‘我观五受阴非我、非我所,而非漏尽阿罗汉也。’”

时,诸上座语陀娑比丘:“汝复还语差摩比丘:‘汝言:“我观五受阴非我、非我所,而非漏尽阿罗汉。”前后相违。’”

陀娑比丘受诸上座比丘教,往语差摩比丘:“汝言:‘我观五受阴非我、非我所,而非漏尽阿罗汉。’前后相违。”

差摩比丘语陀娑比丘言:“我于五受阴观察非我、非我所,而非阿罗汉者,我于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

陀娑比丘还至诸上座所,白诸上座:“差摩比丘言:‘我于五受阴观察非我、非我所,而非漏尽阿罗汉者,于五受阴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

诸上座复遣陀娑比丘语差摩比丘言:“汝言有我,于何所有我?为色是我?为我异色?受、想、行、识是我?为我异识耶?”

差摩比丘语陀娑比丘言:“我不言色是我,我异色;受、想、行、识是我,我异识。然于五受阴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

差摩比丘语陀娑比丘言:“何烦令汝往反?汝取杖来,我自扶杖,诣彼上座,愿授以杖。”差摩比丘即自扶杖,诣诸上座。

时,诸上座遥见差摩比丘扶杖而来,自为敷座安停脚机,自往迎接,为持衣钵,命令就座,共相慰劳。慰劳已,语差摩比丘言:“汝言我慢,何所见我?色是我耶?我异色耶?受、想、行、识是我耶?我异识耶?”

差摩比丘白言:“非色是我,非我异色;非受、想、行、识是我,非我异识。能于五受阴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譬如优钵罗钵昙摩拘牟头分陀利华香,为即根香耶?为香异根耶?为茎叶须精麤香耶?为香异精麤耶?为等说不?”

诸上座答言:“不也,差摩比丘!非优钵罗、钵昙摩、拘牟头、分陀利根即是香、非香异根,亦非茎叶须精麤是香,亦非香异精麤也。”

差摩比丘复问:“彼何等香?”

上座答言:“是华香。”

知无我后,要观五阴生灭,除我慢、我欲、我使差摩比丘复言:“我亦如是。非色即我,我不离色;非受、想、行识即我,我不离识。然我于五受阴见非我、非我所,而于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诸上座听我说譬,凡智者,因譬类得解。譬如乳母衣,付浣衣者,以种种灰汤,浣濯尘垢,犹有余气,要以种种杂香,薰令消灭。如是,多闻圣弟子离于五受阴,正观非我、非我所,能于五受阴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然后于五受阴增进思惟,观察生灭,此色、此色集、此色灭,此受、想、行、识,此识集、此识灭。于五受阴如是观生灭已,我慢、我欲、我使,一切悉除,是名真实正观。

差摩比丘说此法时,彼诸上座远尘离垢,得法眼净。差摩比丘不起诸漏,心得解脱,法喜利故,身病悉除。

时,诸上座比丘语差摩比丘言:“我闻仁者初所说,已解已乐,况复重闻。所以问者,欲发仁者微妙辩才,非为娆乱汝,便堪能广说如来、应、等正觉法。”

时,诸上座闻差摩比丘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时”,宋、元、明三本作“时佛”。

“住”,元、明二本作“往”。

“拘舍弥国瞿师罗园”,巴利本作 Kosambī ghositārāma。

“差摩”,巴利本作 Khema。

“跋陀梨园”,巴利本作 Badarikārāma。

“陀娑”,巴利本作 Dāsaka。

“䌸”,大正藏原为“继”,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䌸”。

“然”,宋、元、明三本作“能”。

“驰”,大正藏原为“驱”,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驰”。

“即”,宋、元、明三本作“愿”。

“脚机”,宋、元、明三本作“橙脚”。

“座”,宋、元、明三本作“坐”。[*]

“优钵罗”,巴利本作 Uppala。

“钵昙摩”,巴利本作 Paduma。

“分陀利”,巴利本作 Puṇḍarīka。

“异”,宋、元、明三本作“异根”。

“尘”,宋、元、明三本作“麁”。

[注解]

上座:对出家年数较多者的尊称,又译为“长老”。按刚出家至出家九年称“下座”,出家十年至十九年称“中座”,二十年至四十九年称“上座”,五十年以上称“耆旧长老”。

拘舍弥:古代印度都市名,是十六大国之一的跋蹉国(拔沙国)的首都,相当于现今的 Kosam,位于恒河支流 Yamunā 河沿岸。当时有以首都名作为国号的习惯,因此跋蹉国又称为拘睒弥国。另译为“拘睒弥”、“俱睒弥”、“拘深”。

瞿师罗园:佛陀的道场之一,由瞿师罗长者所布施。另译为“瞿沙罗园”、“瞿师园”。

瞻病者:看护病人的人。

小差:病情稍有好转。差同“瘥”,音ㄔㄞˋ,病痊愈。

少:稍微。

我慢:自我中心、傲慢;因为认为五阴有我而有的傲慢。

我欲:我想要;因为认为五阴有我而有的贪欲。

我使:我烦恼;因为认为五阴有我而有的烦恼。“使”即结使、烦恼。

未断、未知、未离、未吐:未能断除、未能了知、未能离开、未能吐出(排除)。

驱:古字,同“驱”。

安停:安放、摆好。

脚机:放脚、踏脚的小桌子。“机”通“几”,指“小桌子”。

优钵罗:青莲花。

钵昙摩:红莲花(粉红色)。

拘牟头:赤莲花(深红色)。也有黄、青、白等花色的品种。

分陀利:白莲花。

精麤:此处指花的精细的部分(如花蜜)及粗壮的部分(如枝干)。

乳母衣:奶妈喂奶时穿的衣服。

灰汤:以水淋草木灰所得的汁,含碳酸钾等碱性物质,与肥皂有类似的洗濯效果。

多闻圣弟子离于五受阴,正观非我、非我所,能于五受阴我慢、我欲、我使,未断、未知、未离、未吐:多闻的佛弟子离于五受阴,正确的观察不是我、不是我所拥有的,能(自觉)对于五受阴是自我的傲慢、贪欲、烦恼还没有断除、了知、离开、吐出。相当的南传经文作“即使圣弟子已断了五下分结,但的确在五受阴上仍有残留的‘我是’之慢、‘我是’之欲、‘我是’之烦恼潜在趋势还没有根除。”

娆乱:扰乱。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 病中修行

在《阿含经》中,有许多佛弟子在生病痛得死去活来时,进修于佛法的例子,有的人可以因为对于佛法的体悟,减轻甚至灭除病苦。以本经为例,差摩比丘在痛苦中,观察五受阴是无我的,因此虽然身痛,终于心得解脱,病也康复了。

《杂阿含经》卷二十还有几个类似的例子,佛弟子们在生病时修习四念处,或是依四不坏信修习六念,而能减缓痛苦。

也有尊者在生病时,思惟苦集,观察苦的集与灭,观空,而能除断苦。例如《增壹阿含经》卷六〈利养品13〉第7经 (CBETA, T02, no. 125, p. 575, c11-23) 记载须菩提尊者观空灭病苦的经过。

也有尊者诵习七觉支,病竟然就好了,例如《增壹阿含经》卷三十三〈等法品39〉第6经 (CBETA, T02, no. 125, p. 731, a26-b4) 记录均头尊者如何从重病好转。

若是绝症或身体已完全毁坏的,也能好走,证得涅槃。在《杂阿含经》卷三十七第1025经 (CBETA, T02, no. 99, p. 267, c7-p. 268, a18) 就有记载一位刚出家的落魄比丘,生了重病,因为佛陀的一番教诫,他虽然仍过世了,但证得了阿罗汉,解脱轮回。

《杂阿含经》卷四十七第1265~1266经和卷三十七第1023~1038经是“病相应”的内容,也有记录佛陀和弟子在探病时的说法。

  • 断身见,但还没解脱

初果圣者断身见、戒取、疑,其中“断身见”即断除“五阴是我”等见解。本经中差摩比丘已破除了“五阴是我”的见解,但还有我慢、我欲、我使的习气。就佛学的角度来看,差摩比丘当时应该最少已证初果,甚至可能断了五下分结而证三果,但尚未断尽烦恼,还不是阿罗汉。在经过和上座比丘们的佛法论辨后,于五受阴“增进思惟”四圣谛,差摩比丘才断尽烦恼,证得解脱。

  • 本经中花香譬喻什么?

本经中“花香”或许譬喻“我慢、我欲、我使”,“根茎叶须精麤”则譬喻“五受阴”。

差陀比丘不认为五阴是我,但还有“我慢、我欲、我使”的残余习气,犹如人们不认为花香等于花的某一部分构造,但就是闻得到花香。

科学上来看,花香源于花瓣中一种油细胞不断分泌带有香味的芳香油,芳香油随水分一起挥发,这就是人们闻到的花香。因此花香的确不是花的某一部分构造,而是分泌物挥发的味道。修行人纵使没有“我见”了,还可能有“我慢、我欲、我使”的残余习气继续散发。

另一方面,花香是因缘生灭的,我慢、我欲、我使也是因缘生灭的,可增进思惟四圣谛而灭之。

  • 为何上座在听差摩比丘说法后才证果?

“上座比丘”是出家年数较多的比丘,但不一定出家年数较多就已证果。本经中有很多位上座比丘,其中也有原先尚未证果的,在听闻差摩比丘说法后证果。

  • 瞻视病人

佛陀教导弟子要探望、关怀生病的弟子,佛陀本人也常探视病人,甚至说探望病人的功德和探视佛陀的功德一样,如《增壹阿含经》卷五〈壹入道品12〉第4经:“其有瞻视病者,则为瞻视我已;有看病者,则为看我已。”(CBETA, T02, no. 125, p. 569, c1-2)

本经正是佛弟子们彼此互相关心、探病,进而对法义有更进一步的体会的例子。

[进阶辨正]

(一〇四)[0030c12]

如是我闻:

一时,舍卫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有比丘名焰摩迦,起恶邪见,作如是言:“如我解佛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更无所有。”

时,有众多比丘闻彼所说,往诣其所,语焰摩迦比丘言:“汝实作是说:‘如我解佛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更无所有’耶?”

答言:“实尔,诸尊!”

时,诸比丘语焰摩迦:“勿谤世尊!谤世尊者不善,世尊不作是说,汝当尽舍此恶邪见。”

诸比丘说此语时,焰摩迦比丘犹执恶邪见,作如是言:“诸尊!唯此真实,异则虚妄。”如是三说。

时,诸比丘不能调伏焰摩迦比丘,即便舍去,往诣尊者舍利弗所,语尊者舍利弗言:“尊者!当知彼焰摩迦比丘起如是恶邪见言:‘我解知佛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更无所有。’我等闻彼所说已,故往问焰摩迦比丘:‘汝实作如是知见耶?’彼答我言:‘诸尊!实尔,异则愚说。’我即语言:‘汝勿谤世尊!世尊不作此语,汝当舍此恶邪见。’再三谏彼,犹不舍恶邪见,是故我今诣尊者所,唯愿尊者,当令焰摩迦比丘息恶邪见,怜愍彼故。”

舍利弗言:“如是,我当令彼息恶邪见。”

时,众多比丘闻舍利弗语,欢喜随喜,而还本处。

尔时,尊者舍利弗晨朝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食已,出城,还精舍衣钵已,往诣焰摩迦比丘所。时,焰摩迦比丘遥见尊者舍利弗来,即为敷座洗足,安停脚机奉迎,为执衣钵,请令就座[*]。

“阿罗汉命终无所有”是邪见尊者舍利弗就座[*]、洗足已,语焰摩迦比丘:“汝实作如是语:‘我解知世尊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耶?”

焰摩迦比丘白舍利弗言:“实尔,尊者舍利弗!”

舍利弗言:“我今问汝,随意答我。云何,焰摩迦!色为常耶?为非常耶?”

答言:“尊者舍利弗!无常。”

复问:“若无常者,是苦不?”

答言:“是苦。”

复问:“若无常、苦,是变易法,多闻圣弟子宁于中见我、异我相在不?”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复问:“云何,焰摩迦!色是如来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受、想、行、识是如来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复问:“云何,焰摩迦!异色有如来耶?异受、想、行、识有如来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复问:“色中有如来耶?受、想、行、识中有如来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复问:“如来中有色耶?如来中有受、想、行、识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复问:“非色、受、想、行、识有如来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如是,焰摩迦!如来见法真实,如住无所得,无所施设,汝云何言:‘我解知世尊所说,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为时说耶?”

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

复问:“焰摩迦!先言:‘我解知世尊所说,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云何今复言非耶?”

焰摩迦比丘言:“尊者舍利弗!我先不解、无明故,作如是恶邪见说,闻尊者舍利弗说已,不解、无明,一切悉断。”

复问:“焰摩迦!若复问:‘比丘!如先恶邪见所说,今何所知见一切悉得远离?’汝当云何答?”

焰摩迦答言:“尊者舍利弗!若有来问者,我当如是答:‘漏尽阿罗汉色无常,无常者是苦,苦者寂静、清凉、永没。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有来问者,作如是答。”

舍利弗言:“善哉,善哉,焰摩迦比丘!汝应如是答。所以者何?漏尽阿罗汉色无常,无常者是苦,若无常、苦者,是生灭法。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焰摩迦比丘远尘离垢,得法眼净。

五阴像怨家尊者舍利弗语焰摩迦比丘:“今当说譬,夫智者以譬得解。如长者子,长者子大富多财,广求仆从,善守护财物。时,有怨家恶人,诈来亲附,为作仆从,常伺其便,晚眠早起,侍息左右,谨敬其事,逊其言辞,令主意悦,作亲友想、子想,极信不疑,不自防护,然后手执利刀,以断其命。焰摩迦比丘!于意云何?彼恶怨家,为长者亲友,非为初始方便,害心常伺其便,至其终耶?而彼长者,不能觉知,至今受害。”

答言:“实尔,尊者!”

舍利弗语焰摩迦比丘:“于意云何?彼长者本知彼人诈亲欲害,善自防护,不受害耶?”

答言:“如是,尊者舍利弗!”

“如是,焰摩迦比丘!愚痴无闻凡夫于五受阴作常想、安隐想、不病想、我想、我所想,于此五受阴保持护惜,终为此五受阴怨家所害。如彼长者,为诈亲怨家所害而不觉知。焰摩迦!多闻圣弟子于此五受阴,观察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苦、空、非我、非我所,于此五受阴不、不受、不受故不着,不着故自觉涅槃:‘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焰摩迦比丘不起诸漏,心得解脱,尊者舍利弗为焰摩迦比丘说法,示、教、照、喜已,从座起去。

[校勘]

“语”,宋、元、明三本作“论”。

“已”,宋、元、明三本作“以”。

宋、元、明三本无“见”字。

“知”,宋、元、明三本作“知所”。

“若”,大正藏原为“苦”,今依据宋、元、明、丽四本改作“若”。

[注解]

邪见:不合乎正法的外道见解。

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断灭了。

举:拿起。“举衣钵”在这里指放置衣钵。

色是如来耶:色是佛陀(这个人)吗?此处以佛陀举例,类似说:“色是我吗?”

如来见法真实,如住无所得,无所施设:如来所现见的法是真理,如(来)是保持在无所得中,不作任何操控。相当的南传经文为“在此生的现实存在中,于此处(五阴),真实、常住(不变)的如来是了不可得的”。

时说:恰当的说法。

彼恶怨家,为长者亲友,非为初始方便,害心常伺其便,至其终耶:那个仇家(假装)作长者的亲友,难道不是一开始就采用方法,以谋害的心等待可乘之机,直到长者死亡吗?相当的南传经文作“当那男子去见那屋主或屋主之子,对他这么说:‘让我侍候你吧,大人!’那时,虽然他就是杀害者,但你不知他是‘我的杀害者’,那么,他不一直是杀害者吗?”

如病、如痈、如刺、如杀:譬喻五受阴的祸害如同疾病、脓疮、毒刺、凶器。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此经指出“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是邪见。为什么这是邪见?

如果阿罗汉仍自认是一个轮回的主体,是“我见”,若说命终后什么都没有了,则是“断见”。本卷第106经也讲说“如来死后是有、是无”是“无记”(不予回答)。这些问题是根基于“有一个生死轮回的主体”来问的,而在究竟的角度来看,阿罗汉已经彻底解脱于五阴了,只有因缘的生灭,而没有“我”的主体。

有这样的认知,般若经典的许多内容才能正确地理解,例如《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阿罗汉能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不?”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实无有法名阿罗汉。世尊,若阿罗汉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即为着我、人、众生、寿者。”
(CBETA, T08, no. 235, p. 749, c7-10)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CBETA, T08, no. 235, p. 749, a21-25)

[进阶辨正]

(一〇五)[0031c15]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尔时,有外道出家名仙尼,来诣佛所,恭敬问讯,于一面坐。白佛言:“世尊!先一日时,若沙门、若婆罗门、若遮罗迦、若出家,集于希有讲堂。如是义称,富兰那迦叶为大众主,五百弟子前后围遶。其中有极聪慧者、有钝根者,及其命终,悉不记说其所往生处。复有末迦梨瞿舍利为大众主,五百弟子前后围遶。其诸弟子有聪慧者、有钝根者,及其命终,悉不记说所往生处。如是先阇那毘罗胝子阿耆多翅舍钦婆罗迦罗拘陀迦栴尼揵陀若提子等,各与五百弟子前后围遶,亦如前者。沙门瞿昙尔时亦在彼论中言。沙门瞿昙为大众主,其诸弟子,有命终者。即记说言:‘某生彼处、某生此处。’我先生疑:‘云何沙门瞿昙得如此法?’”

佛告仙尼:“汝莫生疑。以有惑故,彼则生疑。仙尼!当知有三种师。何等为三?有一师,见现在世真实是我,如所知说,而无能知命终后事,是名第一师出于世间。复次,仙尼!有一师,见现在世真实是我,命终之后亦见是我,如所知说。复次,仙尼!有一师,不见现在世真实是我,亦复不见命终之后真实是我。

“仙尼!其第一师见现在世真实是我,如所知说者,名曰断见。彼第二师见今世后世真实是我,如所知说者,则是常见。彼第三师不见现在世真实是我,命终之后,亦不见我,是则如来、应、等正觉说,现法爱断、离欲、灭尽、涅槃。”

仙尼白佛言:“世尊!我闻世尊所说,遂更增疑。”

佛告仙尼:“正应增疑。所以者何?此甚深处,难见、难知,应须甚深照微妙至到,聪慧所了,凡众生类,未能辩知。所以者何?众生长夜异见、异忍、异求、异欲故。”

仙尼白佛言:“世尊!我于世尊所,心得净信,唯愿世尊为我说法,令我即于此座,慧眼清净。”

佛告仙尼:“今当为汝随所乐说。”

佛告仙尼:“色是常耶?为无常耶?”

答言:“无常。”

世尊复问:“仙尼!若无常者,是苦耶?”

答言:“是苦。”

世尊复问仙尼:“若无常、苦,是变易法,多闻圣弟子宁于中见我、异我、相在不?”

答言:“不也,世尊!”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复问:“云何,仙尼!色是如来耶?”

答言:“不也,世尊!”

“受、想、行、识是如来耶?”

答言:“不也,世尊!”

复问:“仙尼!异色有如来耶?异受、想、行、识有如来耶?”

答言:“不也,世尊!”

复问:“仙尼!色中有如来耶?受、想、行、识中有如来耶?”

答言:“不也,世尊!”

复问:“仙尼!如来中有色耶?如来中有受、想、行、识耶?”

答言:“不也,世尊!”

复问:“仙尼!非色,非受、想、行、识有如来耶?”

答言:“不也,世尊!”

有余慢的弟子,佛才记说生处佛告仙尼:“我诸弟子闻我所说,不悉解义而起慢无间等;非无间等故,慢则不断;慢不断故,舍此阴已,与阴相续生。是故,仙尼!我则记说,是诸弟子身坏命终,生彼彼处。所以者何?以彼有余慢故。

无余慢的弟子得解脱,佛不记说生处“仙尼!我诸弟子于我所说,能解义者,彼于诸慢得无间等;得无间等故,诸慢则断;诸慢断故,身坏命终,更不相续。仙尼!如是弟子我不说彼舍此阴已,生彼彼处。所以者何?无因缘可记说故。欲令我记说者,当记说:‘彼断诸爱欲,永离有结,正意解脱,究竟苦边。’我从昔来及今现在常说慢过、慢集、慢生、慢起,若于慢无间等观,众苦不生。”

佛说此法时,仙尼出家远尘离垢,得法眼净。

尔时,仙尼出家见法、得法,断诸疑惑,不由他知,不由他度,于正法中,心得无畏。从座起,合掌白佛言:“世尊!我得于正法中出家修梵行不?”

佛告仙尼:“汝于正法得出家、受具足戒、得比丘分。”

尔时,仙尼得出家已,一静处不放逸,作如是思惟;所以族姓子剃除须发,正信非家,出家学道,修行梵行,见法自知,得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得阿罗汉。

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利”,元、明二本作“梨”。

“栴”,宋、元、明三本作“旃”。

“仙”,大正藏原为“先”,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仙”。

“涅”,宋、元、明三本作“得涅”。

“尼”,宋、元、明三本作“尼出家”。

“能辩”,宋本作“辩能”。

“诸”,宋、元、明三本作“学”。

“诸”,宋、元、明三本作“诸邪”。

“独”,宋、元、明三本作“独往”。

“作”,大正藏原为“住”,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作”。

[注解]

遮罗迦:居无定所的游行僧。

富兰那迦叶:外道六师之一,否认善、恶的业报,认为杀生、偷盗、邪淫、妄语等种种恶事不会有罪报;作种种善事,也不会有好报。可说是无因果、无道德论者。又译为“不兰迦叶”。

记说:决定说;确定说。例如佛陀记说某弟子证得的果位或往生去处,即表示佛陀确知地说出此弟子证得的果位或往生去处。

末迦梨瞿舍利子:外道六师之一,认为人的际遇,不是由自己的意志、行为造成的,一切随命运摆布,努力是徒然的。无论愚智,都要轮回受诸苦乐,直到八万四千大劫后,就自然得到解脱。因此也否定因果论,认为人所作的善事恶事都是徒然。可说是宿命论者。又译为“末伽梨憍舍利”、“瞿耶楼”。

先阇那毘罗胝子:外道六师之一,认为所谓真理只不过是主观上以为是真的,要不陷于主观的执著,最稳当的做法是不肯定自己的立场。这一派没有自己固定的主张,而是仗着语言的技巧去驳倒对手,如同中国的“白马非马论”一般。可说是怀疑论、不可知论者。又译为“散阇耶毘罗胝子”、“萨若毘耶梨弗”、“先比卢持”。

阿耆多翅舍钦婆罗:外道六师之一,认为人是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造成,死后还归地、水、火、风,全部败坏,一了百了,没有来生。作善作恶都没有报应,所以不须布施乃至祭祀,只管追求快乐,而否定道德。可说是顺世派、唯物快乐主义者。又译为“阿浮陀翅舍金披罗”、“阿夷耑”。

迦罗拘陀迦栴延:外道六师之一,认为众生的存在有七种成分是真实的:地、水、火、风、苦、乐、命。这七种成分不必靠任何条件产生,而能安住不变。因此,纵使用刀砍头,也不会死,因为刀只是在七法之中穿过罢了。因此也没有挥刀的人,也没有被砍的人,否定善恶观念、道德观念。可说是无因论的实有论者。又译为“伽拘罗迦毡延”、“婆浮陀伽旃那”、“波休迦栴”。

尼揵陀若提子:外道六师之一,耆那教的创始人。主张苦乐、罪福等皆由前世所造,必须以苦行偿还,要脱离轮回,必须修苦行,等苦行成就、旧业消灭,新业不生时,生命就回复清净,舍离肉体、获得解脱。此派与其余五派相比,较类似佛教,但主张命与非命二元论,而不是因缘论,所主张的极端苦行也是佛教所反对的。又译为“尼揵子”、“尼揵连陀阇提弗多罗”。

断见:断灭的见解。例如认为“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一无所有”的见解。又称为“断灭见”、“无见”。

常见:认为身心乃至世界常住不变的见解。例如认为有“真我”或“造物主”永恒不变的见解。又称为“有见”。

爱断:断除爱欲。

异见、异忍、异求、异欲:异于正法的见解、信仰、希求、喜好。

慧眼:智慧。智慧能洞察事物,因此称慧眼。

慢无间等:洞察而完全地破除我慢。又译为“正慢无间等”、“正无间等”。

与阴相续:疑为“异阴相续”或“余阴相续”的抄写讹误。

有结:后有(轮回、不得解脱)的束缚。

具足戒:完整出家戒律。

[读经拾得]

  • 从此经可见佛陀有记说轮回。不过轮回是未解脱者的现象,解脱者则不轮回。

[进阶辨正]

[第106经经文导读]

佛弟子们之间常常互相问法、论法,而外道也会有与佛弟子讨论的机会。此经就是外道找阿那律(此经译为“阿[少/兔]罗度”)尊者讨论的记录。

时,有众多外道出家往诣阿[少/兔]罗度所,共相问讯。共相问讯已,于一面住,白阿[少/兔]罗度言:“欲有所问,宁有闲暇为解释不?”
阿[少/兔]罗度语诸外道言:“随所欲问,知者当答。”

有很多的外道出家人拜访阿那律尊者,互相问候请安后,各自就座,问阿那律尊者:“我们想要有所提问,您可有时间帮我们解释吗?”

阿那律尊者回答:“就照您们所想要提问的,我知道的话当然会回答。”

诸外道复问:“云何,尊者!如来死后为有耶?”
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是无记。”
又问:“如来死后为无耶?”
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亦无记。”

外道们问说:“如来(佛陀)死后常存吗?”

阿那律尊者答说:“照佛陀的说法,这是不加以讨论或回答的。”

外道们问说:“如来死后就没了吗?”

阿那律尊者答说:“照佛陀的说法,这也是不加以讨论或回答的。”

外道们是根据他们的“常见”或“断见”而提出这些问题。

又问:“如来死后有无耶?非有非无耶?”
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亦无记。”
复问阿[少/兔]罗度言:“云何,尊者!如来死后有耶?说言无记。死后无耶?说言无记。死后有无耶?非有非无耶?说言无记。云何,尊者!沙门瞿昙为不知、不见耶?”
阿[少/兔]罗度言:“世尊非不知、非不见。”
时,诸外道于阿[少/兔]罗度所说,心不喜悦,呵骂已,从座起去。

外道们又问:“如来死后既存在又不存在吗?既不存在又不是不存在吗?”愈问愈玄虚了。

阿那律尊者还是说:“照佛陀的说法,这是不加以讨论或回答的。”

于是外道们就说了:“不管我们怎么问,你都说照佛陀的说法,这是不加以讨论或回答的。难道姓瞿昙的的那位出家人不知道、没有见解吗?”

阿那律尊者答道:“佛陀并不是不知道、没有见解的。”

外道们听了他的回答,心里不高兴,骂了他一顿,就离开了。

其实是外道的问题就有错,所以佛陀才不加以讨论或回答这些问题。如果如来仍自认是一个轮回的主体,那就是“我见”;如果认为如来死后就没了,那就是“断见”,而佛陀则发现且证知世间是“缘起缘灭”的:

不管身心,都是无常的,都是因缘而生、因缘而灭的,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轮回主体叫做如来。而在究竟的角度来看,如来已经彻底解脱于五阴了,只有因缘的生灭,而没有“我”的主体,那又怎么能说如来死后有、如来死后没有呢?问题就错了,因此不予回答。

证悟了“无我”,就没有了烦恼,但不是人就突然不见了。在世间的角度来看,证悟的圣者还是随缘处世,但他的所作所为已都不再基于“我见”而有执著了,因此圣者死后也不再被轮回给绑住,已超越凡夫所能想像的,超越有或无地彻底解脱了。

卷三十二第905经中也有摩诃迦叶尊者对此议题较详细的解释。

(一〇六)[0032c02]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尔时,有比丘名阿[少/兔]罗度,住耆阇崛山

时,有众多外道出家往诣阿[少/兔]罗度所,共相问讯。共相问讯已,于一面住,白阿[少/兔]罗度言:“欲有所问,宁有闲暇为解释不?”

[少/兔]罗度语诸外道言:“随所欲问,知者当答。”

诸外道复问:“云何,尊者!如来死后为有?”

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是无记。”

又问:“如来死后为?”

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亦无记。”

又问:“如来死后有无耶?非有非无耶?

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亦无记。”

复问阿[少/兔]罗度言:“云何,尊者!如来死后有耶?说言无记。死后无耶?说言无记。死后有无耶?非有非无耶?说言无记。云何,尊者!沙门瞿昙为不知、不见耶?”

阿[少/兔]罗度言:“世尊非不知、非不见。”

时,诸外道于阿[少/兔]罗度所说,心不喜悦,呵骂已,从座起去。

时,阿[少/兔]罗度知诸外道去已,往诣佛所,稽首佛足,于一面住,以诸外道所问,向佛广说,白佛言:“世尊!彼如是问,我如是答,为顺诸法说耶?得无谤世尊耶?为顺法耶?为违法耶?无令他来难诘,堕呵责处耶?”

佛告阿[少/兔]罗度言:“我今问汝,随所问答。阿[少/兔]罗度,色为常耶?为无常耶?”

答言:“无常。”

“受、想、行、识,为常、无常耶?”

答言:“无常,世尊!”

焰摩迦契经广说,乃至“识是如来耶?”

答曰:“不也。”

佛告阿[少/兔]罗度:“作如是说者,随顺诸说,不谤如来,非为越次;如如来说,诸次法说,无有能来难诘诃责者。所以者何?我于色如实知,色集、色灭、色灭道迹如实知。阿[少/兔]罗度,若舍如来所作,无知无见说者,此非等说。”

佛说此经已,阿[少/兔]罗度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阿”,元本作“可”。

“耶”,宋本作“也”。

宋本无“为”字。

宋、元、明三本在“耶”字之后尚有“有无耶?非有非无耶?”八字。

宋、元、明三本无‘又问:“如来死后有无耶?非有非无耶?”阿[少/兔]罗度言:“如世尊说,此亦无记。”’二十七字。

“尊者”,宋、元、明三本作“世尊”。

“说”,大正藏原为“记”,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说”。

[注解]

阿[少/兔]罗度:又译为“阿那律”,比丘名,以“天眼第一”闻名。

如来死后为有:如来死后常存。

无记:不加以讨论或回答。

如来死后为无:如来死后就没了。

如来死后有无耶?非有非无耶:如来死后既存在又不存在吗?既不存在又不是不存在吗?

堕呵责处:被他人呵骂责难。

焰摩迦契经:关于焰摩迦比丘的经典,即本卷第104经。

越次:不按正规次序。

等说:正确的说法。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的南传相当经文,最后还有一句:“从以前到现在,我只安立苦以及苦之灭。” 也有人翻译为“从以前到现在,我只教导苦以及苦的止息”。

这句为北传经文所无,相当的《瑜伽师地论》段落也没有提到这概念。这句话另外在南传的《中部尼柯耶》第22经出现,该经记载外道毁谤说佛教的解脱是断见,佛陀在澄清这毁谤时也提到:“从以前到现在,我只安立苦以及苦之灭。”相当的《中阿含经》经文也没有这句话。

也就是说,此句话只零星见于南传巴利藏,有可能是古代南传部派论师的注释在传抄过程混入经文中。

虽然这句话可能非原经文,但其意义是说得通的。南传经文中说佛陀“只安立苦以及苦之灭”时,都是当外道基于常见、断见提出问题,若陷在其错误的框架中则难以正确的回应。因此佛陀跳出其错误框架,以佛法的“四圣谛”框架来回答,也可说是以“苦以及苦之灭”来回应。

另一方面,根据佛教的看法,佛陀并不只知道字面上的“苦以及苦之灭”,而是“正遍知”的,如《中阿含经》卷五十九第212经中所探讨。

(一〇七)[0033a06]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婆祇国设首婆罗山鹿野深林中。

尔时,有那拘罗长者,百二十岁,年耆根熟,羸劣苦病,而欲觐见世尊及先所宗重知识比丘,来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年衰老,羸劣苦病,自力勉励,觐见世尊及先所宗重知识比丘,唯愿世尊为我说法,令我长夜安乐。”

尔时,世尊告那拘罗长者:“善哉,长者!汝实年耆根熟,羸劣苦患,而能自力觐见如来并余宗重知识比丘。长者当知,于苦患身,常当修学不苦患身。”

尔时,世尊为那拘罗长者示、教、照、喜已默然而住

那拘罗长者闻佛所说,欢喜随喜,礼佛而去。

时,尊者舍利弗去世尊不远,坐一树下。那拘罗长者往诣尊者舍利弗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时,尊者舍利弗问长者言:“汝今诸根和悦,貌色鲜明,于世尊所得闻深法耶?”

那拘罗长者白舍利弗:“今日世尊为我说法,示、教、照、喜,以甘露法,灌我身心,是故我今诸根和悦,颜貌鲜明。”

尊者舍利弗问长者言:“世尊为汝说何等法,示、教、照、喜,甘露润泽?”

那拘罗长者白舍利弗:“我向诣世尊所,白世尊言:‘我年衰老,羸劣苦患,自力而来,觐见世尊及所宗重知识比丘。’佛告我言:‘善哉,长者!汝实衰老,羸劣苦患,而能自力诣我及见先所宗重比丘。汝今于此苦患之身,常当修学不苦患身。’

“世尊为我说如是法,示、教、照、喜,甘露润泽。”

尊者舍利弗问长者言:“汝向何不重问世尊:‘云何苦患身、苦患心?云何苦患身、不苦患心?’”

长者答言:“我以是义故,来诣尊者,唯愿为我略说法要。”

尊者舍利弗语长者言:“善哉,长者!汝今谛听,当为汝说。什么是身心苦患愚痴无闻凡夫于色集、色灭、色、色、色离不如实知;不如实知故,爱乐于色,言色是我、是我所,而取摄受。彼色若坏、若异,心识随转,恼苦生;恼苦生已,恐怖、障顾念、忧苦、结恋。于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名身心苦患。

什么是身苦患、心不苦患云何身苦患、心不苦患?多闻圣弟子于色集、色灭、色味、色患、色离如实知;如实知已,不生爱乐,见色是我、是我所,彼色若变、若异,心不随转恼苦生;心不随转恼苦生已,得不恐怖、障碍、顾念、结恋。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名身苦患、心不苦患。

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那拘罗长者得法眼净。尔时,那拘罗长者见法、得法、知法、入法,度诸狐疑,不由于他,于正法中,心得无畏。从座起,整衣服,恭敬合掌,白尊者舍利弗:“我已超、已度,我今归依佛、法、僧宝,为优婆塞,证知我,我今尽寿归依三宝。”

尔时,那拘罗长者闻尊者舍利弗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国”,宋、元、明三本作“园”。

“婆祇国设首婆罗山”,巴利本作 Bhagga Suṃsumāragira。

“那拘罗”,巴利本作 Nakulapitā。

“耆”,大正藏原为“老”,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耆”。

“示”,大正藏原为“宗”,今依据前后文改作“示”。

大正藏无“已”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注解]

婆祇:古代印度十六大国之一,位在恒河北岸,摩竭提国的北方,首都是毘舍离。又译为“跋祇”。

宗重:尊崇敬重。

甘露法:用甘露(不死药)譬喻佛所教授的解脱法门;又作甘露法门、甘露门。

顾念:爱顾、眷念。

已超、已度:已经超越。

[对应经典]

 

(一〇八)[0033b28]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释氏天现聚落。

尔时,有西方众多比丘欲还西方安居,诣世尊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

尔时,世尊为其说法,示、教、照、喜。种种示、教、照、喜已,时西方众多比丘从座起,合掌白佛言:“世尊!我西方众多比丘欲还西方安居,今请奉辞。”

佛告西方诸比丘:“汝辞舍利弗未?”

答言:“未辞。”

佛告西方诸比丘:“舍利弗淳修梵行,汝当奉辞,能令汝等以义饶益,长夜安乐。”

时,西方诸比丘辞退欲去。时,尊者舍利弗去佛不远,坐一坚固树下,西方诸比丘往诣尊者舍利弗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白尊者舍利弗言:“我等欲还西方安居,故来奉辞。”

舍利弗言:“汝等辞世尊未?”

答言:“已辞。”

舍利弗言:“汝等还西方,处处异国,种种异众,必当问汝。汝等今于世尊所,闻善说法,当善受、善持、善观、善入,足能为彼具足宣说,不毁佛耶?不令彼众难问、诘责、堕负处耶?”

彼诸比丘白舍利弗:“我等为闻法故,来诣尊者,唯愿尊者具为我说,哀愍故。”

佛唯说调伏五阴欲贪尊者舍利弗告诸比丘:“阎浮提人聪明利根,若刹利、若婆罗门、若长者、若沙门,必当问汝:‘汝彼大师云何说法?以何教授汝?’当答言:‘大师唯说调伏欲贪,以此教授[*]。’

“当复问汝:‘于何法中调伏欲贪?’当复答言:‘大师唯说于彼色阴调伏欲贪,于受、想、行、识阴调伏欲贪,我大师如是说法。’

欲贪的过患“彼当复问:‘欲贪有何过患故,大师说于色调伏欲贪?受、想、行、识调伏欲贪?’汝复应答言:‘若于色欲不断、贪不断、爱不断、念不断、渴不断者,彼色若变、若异,则生忧、悲、恼、苦。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见欲贪有如是过故,于色调伏欲贪,于受、想、行、识调伏欲贪。’

断欲贪的福利“彼复当问:‘见断欲贪,有何福利故,大师说于色调伏欲贪,于受、想、行、识调伏欲贪?’当复答言:‘若于色断欲、断贪、断念、断爱、断渴,彼色若变、若异,不起忧、悲、恼、苦。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为什么佛说这些法“诸尊!若受诸不善法因缘故,今现法乐住,不苦、不碍、不恼、不热,身坏命终生于善处者,世尊终不说言:‘当断诸不善法。’亦不教人于佛法中修诸梵行,得尽苦边。以受诸不善法因缘故,今[*]现法苦住,障碍热恼,身坏命终,堕恶道中。是故世尊说言:‘当断不善法,于佛法中修诸梵行,平等尽苦究竟苦边。’

“若受诸善法因缘,现法苦住,障碍热恼,身坏命终堕恶道中者,世尊终不说受持善法,于佛法中,修诸梵行,平等尽苦,究竟苦边。受持善法,现法乐住,不苦、不碍、不恼、不热,身坏命终,生于善处,是故世尊赞叹、教人受诸善法,于佛法中,修诸梵行,平等尽苦,究竟苦边。”

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西方诸比丘不起诸漏,心得解脱。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诸比丘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释氏天现”,巴利本作 Sakyā, Devādaha。

“唯”,宋、元、明三本作“惟”。

“授”,大正藏原为“教”,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授”。[*]

“今”,宋、元、明三本作“令”。[*]

[注解]

释氏天现:又名“天臂城”,位于迦毘罗卫国附近。

善受、善持、善观、善入:善能纳受、保持、观照、体悟。

堕负处:被人问倒,落入败方。

阎浮提:此世界的四大洲之一,我们居住于此。另译为“南赡部洲”、“阎浮洲”、“阎浮里”。

利根:锐利的根器;悟性高。

福利:好处。

现法乐住:当生保持着安乐、幸福。另译作“见法乐住”。

现法苦住:当生保持在痛苦中。

热恼:逼于剧苦,而身热心恼。

平等尽苦:彻底地断尽所有的苦。

究竟苦边:到达苦的尽头。

[对应经典]

(一〇九)[0034a24]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譬如池水方五十由旬,深亦如是,其水盈满。复有士夫,以毛、以草,或以指爪,以彼水。诸比丘!于意云何?彼士夫水渧为多,池水为多?”

比丘白佛:“彼士夫以毛、以草,或以指爪,所渧之水少,少不足言;池水甚多,百千万倍,不可为比。”

“如是。诸比丘!见谛者所断众苦,如彼池水,于未来世,永不复生。”

尔时,世尊说是法已,入室坐禅。时,尊者舍利弗于众中坐,世尊入室去后,告诸比丘:“未曾所闻,世尊今日善说池譬。所以者何?圣弟子具足见谛,得无间等果,若凡俗邪见、身见根本、身见集、身见生、身见起;谓忧戚隐覆,庆吉保惜,说我、说众生、说奇特矜举。如是众邪,悉皆除灭,断除根本,如折多罗树,于未来世更不复生。

“诸比丘!何等为见谛圣弟子断上众邪,于未来世永不复起?对于色是我、异我、相在的错误知见的详细解说愚痴无闻凡夫见色是我、异我、我在色、色在我;见受、想、行、识,是我、异我、我在识、识在我。

“云何见色是我?得地一切入处正受,观已,作是念:‘地即是我,我即是地,我及地唯一无二,不异不别。’如是水、火、风、青、黄、赤、白一切入处正受,观已,作是念:‘行即是我,我即是行,唯一无二,不异不别。’如是于一切入处,一一我,是名色即是我。

“云何见色异我?若彼见受是我,见受是我已,见色是我所,或见想、行、识即是我,见色是我所。

“云何见我中色?谓见受是我,色在我中;又见想、行、识即是我,色在我中。

“云何见色中我?谓见受即是我,于色中住,入于色,周遍其四体;见想,行,识是我,于色中住,周遍其四体,是名色中我。

“云何见受即是我?谓六受身——眼生受,耳、鼻、舌、身、意触生受。此六受身一一见是我,是名受即是我。

“云何见受异我?谓见色是我,受是我所;谓想、行、识是我,受是我所,是名受异我。

“云何见我中受?谓色是我,受在其中,想、行、识是我,受在其中,是谓我中受

“云何见受中我?谓色是我,于受中住,周遍其四体;想、行、识是我,于受中住,周遍其四体,是名受中我。

“云何见想即是我?谓六想身——眼触生想,耳、鼻、舌、身、意触生想。此六想身一一见是我,是名想即是我。

“云何见想异我?谓见色是我,想是我所;受、行、识是我,想是我所,是名想异我。

“云何见我中想?谓色是我,想在中住,受、行、识是我,想在中住,是谓我中想

“云何见想中我?谓色是我,于想中住,周遍其四体;受、行、识是我,于想中住,周遍其四体,是名想中我。

“云何见行是我?谓六身——眼触生思,耳、鼻、舌、身意触生思。于此六思身一一见是我,是名行即是我。

“云何见行异我?谓色是我,行是我所;受、想、识是我,行是我所,是名行异我。

“云何见我中行?谓色是我,行在中住。受、想、识是我,行在中住,是谓我中行。

“云何见行中我?谓色是我,于行中住,周遍其四体,谓受、想、识是我,于行中住,周遍其四体,是名行中我。

“云何见识即是我?谓六识身——眼识,耳、鼻、舌、身、意识身。于此六识身一一见是我,是名识即是我。

“云何见识异我?见色是我,识是我所,见受、想、行是我,识是我所,是名识异我。

“云何见我中识?谓色是我,识在中住。受、想、行是我,识在中住,是名我中识。

“云何识中我?谓色是我,于识中住,周遍其四体。受、想、行是我,于识中住,周遍其四体,是名识中我。

“如是圣弟子见四真谛,得无间等果,断诸邪见,于未来世永不复起。所有诸色,若过去、若未来、若现在、若内、若外、若、若细、若好、若丑、若远、若近,一向积聚,作如是观:‘一切无常、一切苦、一切空、一切非我,不应爱乐、摄受、保持。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不应爱乐、摄受、保持。’如是观,善系心住,不愚于法。复观精进,离诸懈怠,心得喜乐,身心猗息,寂静舍住,具诸道品,修行满足,永离诸恶,非不消炀,非不寂灭。灭而不起,减而不增,断而不生,不取不着,自觉涅槃:‘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舍利弗说是法时,六十比丘不受诸漏,心得解脱。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如”,大正藏原为“加”,今依据前后文改作“如”。

宋、元、明三本无“身”字。

大正藏在“我”字之后有“我是受”三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删去。

大正藏无“是谓我中受”五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我”,宋、元、明三本作“我谓”。

大正藏无“受、行”二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大正藏无“是谓我中想”五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大正藏无“受、行、识是我,于想中住,周遍其四体”十四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谓”,宋、元、明三本作“谓见”。

大正藏在“识”字之前有一“行”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删去。

“见”,宋、元、明三本作“谓见”。

“若远、若近”,宋、元、明三本作“若近、若远”。

“炀”,宋本作“洋”,元、明二本作“烊”。

大正藏在“生”字之后有“不生”二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删去。

[注解]

由旬:长度单位,公牛挂轭行走一日的距离,约七、八公里。另译作“由延”。

渧:“滴”的古代俗写。

见谛者:初果以上的圣者。“谛”指真实不虚的道理,“见谛”即证悟真理。

身见:执著于五阴有“我”的见解。

说奇特矜举:说一些邪见奇特之事,自己吹捧自己。

一切入处正受:观地、水、火、风、青、黄、赤、白、空、识等十法,使其一一周遍于一切处的入定修法,也作“十遍处”,“十一切处”。“正受”字面的意思是“正确地获得”,指正确地到达定境。

行即是我,我即是行:此处疑为“白即是我,我即是白”的讹误。

见受即是我,于色中住,入于色,周遍其四体:思量认为感受是“我”,在物质(身体)中停留,渗透于物质(身体)中,遍布于四肢。

四真谛:即“四圣谛”,苦、集、灭、道。

善系心住:好好的让心念安住。

猗息:轻松安稳,又译为“轻安”。“猗”是轻松美好的意思,读音同“依”;“息”是休息、停止的意思。

道品:即“三十七道品”,三十七类通往涅槃的方法。

消炀:消失熔化。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 身见

本经列举了在禅定中一一观四大乃至五阴时,由于所见的境界,可能会臆测出五阴是我、异我、相在等邪见。例如得“地一切入处正受”时,感觉到身体内外的“地大”(坚固性)都统一了,没有边界,超越“小我”而有“大我”的体验,但佛陀告诉我们这“大我”也是无常、无我的。

同理,以水、火、风、青、黄、赤、白为所缘而入定,会感觉到身体内外的水、火、风、青、黄、赤、白遍及一切,例如身心乃至宇宙都融入无边无际、宁静安祥的白光之中,就是“白一切入处正受”。这是不错的定境,但一些人因此以为宁静安祥的白光就是“真我”,则是错误的臆测。《中阿含经》卷五十九第215经有对这些定境更多的说明。

有了佛法的正见,才能超越这些片面的见解,得证无我的智慧,获得解脱。从此经也可得知观五阴的无常、苦、空、非我,不只是要在概念上的了解,更重要的是在禅定中的谛观体验。

“我思故我在”,是将五阴的哪一阴当作了“我”?

  • 是我、异我、相在

本经中对于外道所认知的“五阴是我、五阴异我、我中五阴、五阴中我”有详细的定义。

凡夫执著认为在五阴中有“我”,例如就色(身体)与“我”的关系而言,凡夫可能误认:

  1. 色是我:身体就是“我”,至于受、想、行、识都是由这个“我”所拥有的东西。
  2. 色异我:身体之外有“我”。例如以为识(觉知)甚至所谓的“灵魂”是“我”,而身体是由这个“我”所拥有的东西。
  3. 我中色:身体处于“我”之中。例如以为有全知全能的造物主是永生的“大我”,造物主心中变现出宇宙的一切乃至人的身体。
  4. 色中我:“我”处于身体之中。例如以为识(觉知)是“我”,遍布于身体内的脑部及脑神经中。

其中“我中色”、“色中我”合称为色与我“相在”。

就逻辑来看,“色异我”、“我中色”、“色中我”都是认为色是我所(拥有的),其中“色异我”特指“色”和“我”各自独立,“我中色”特指“色”包含于“我”之中,而“色中我”特指“我”被包含、遍布于“色”之中。以糖和水来比喻,“色异我”就像分离的糖和水,“相在”就像糖溶在水中。糖虽然在水中,也与水无法区别,但糖毕竟不是水,就如“我”与“色”相在。

这些可以引申而含括外道的各种我见,例如一些外道认为大地之母(Earth Mother、Gaia、大我)是一种永恒的觉知(识),遍于一切物质(也包括身体)之中,一切物质都有大地之母在其中,这也属于“色中我”。

本经中所述各种身见的逻辑关系,可参见如下示意图:

上述二十种身见只是列举,逻辑上可有各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例如外道以为 “全部五阴为我”、“我在五阴之外”,甚至只有色受想是我,或是色受想异我等等。

佛陀则发现五阴都是因缘生灭的,一切的身心运作中没有不变的自我。

[进阶辨正]

(一一〇)[0035a17]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毘舍离猕猴池侧。毘舍离国有尼揵子,聪慧明哲,善解诸论,有聪明慢。所广集诸论,妙智入微,为众说法,超诸论师,每作是念:“诸沙门、婆罗门无敌我者,乃至如来亦能共论。诸论师辈,闻我名者,头额津腋下汗,毛孔流水;我论议风,能偃草折树,摧破金石,伏诸龙象,何况人间诸论师辈,能当我者!”

时,有比丘名阿湿波誓,晨朝着衣持钵,威仪庠序,端视平涉,入城乞食。尔时,萨遮尼揵子,有少缘事,诣诸聚落,从城门出,遥见比丘阿湿波誓,即诣其所,问言:“沙门瞿昙为诸弟子云何说法?以何等法教诸弟子,令其修习?”

阿湿波誓言:“火种居士!世尊如是说法教诸弟子,令随修学。言:‘诸比丘!于色当观无我,受、想、行、识当观无我。此五受阴勤方便观,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苦、空、非我。’”

萨遮尼揵子闻此语,心不喜,作是言:“阿湿波誓!汝必误听,沙门瞿昙终不作是说。若沙门瞿昙作是说者,则是邪见,我当诣彼难诘令止。”

尔时,萨遮尼犍子往诣聚落,诸离车等集会之处,语诸离车言:“我今日见沙门瞿昙第一弟子,名阿湿波誓,薄共论议,若如其所说者,我当诣彼沙门瞿昙,与共论议[*],进却回转,必随我意。

“譬如士夫刈拔茇,手执其茎,空中抖擞,除诸乱秽;我亦如是,与沙门瞿昙论议[*]难诘,执其要领,进却回转,随其所欲,去其邪说。

“如家执其酒囊,压取清醇,去其糟滓;我亦如是,诣沙门瞿昙论议难诘,进却回转,取其清真,去诸邪说。

“如织席师,以席盛诸秽物,欲市卖时,以水洗泽,去诸臭秽;我亦如是,诣沙门瞿昙所,与共论议[*],进却回转,执其纲领,去诸秽说。

“譬如王家调象之师,牵大醉象,入深水中,洗其身体、四支、耳、鼻,周遍沐浴,去诸尘秽;我亦如是,诣沙门瞿昙所,论议[*]难诘,进却回转,随意自在,执其要领,去诸秽说。汝诸离车,亦应共往观其得失。”

中有离车作如是言:“若萨遮尼犍[*]子能与沙门瞿昙共论议[*]者,无有是处。”

复有说言:“萨遮尼犍[*]子聪慧利根,能共论议[*]。”

时有五百离车与萨遮尼犍[*]子共诣佛所,为论议故。

尔时,世尊于大林中,坐一树下,住于天住。时,有众多比丘出房外林中经行,遥见萨遮尼犍[*]子来,渐渐诣诸比丘所,问诸比丘言:“沙门瞿昙住在何所?”

比丘答言:“在大林中,依一树下,住于天住。”

萨遮尼犍[*]子即诣佛所,恭敬问讯,于一面坐。诸离车长者亦诣佛所,有恭敬者,有合掌问讯者,问讯已,于一面住。

时,萨遮尼犍[*]子白佛言:“我闻瞿昙作如是说法,作如是教授诸弟子——教诸弟子于色观察无我,受、想、行、识观察无我,此五受阴勤方便观察,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苦、空、非我。——为是瞿昙有如是教,为是传者毁瞿昙耶如说说耶?不如说说耶?如法耶?法次法说耶?无有异忍来相难诘,令堕负处耶?”

佛告萨遮尼犍[*]子[*]:“如汝所闻,彼如说说、如法说、法次法说,非为谤毁,亦无难问令堕负处。所以者何?我实为诸弟子如是说法,我实常教诸弟子,令随顺法教,令观色无我。受、想、行、识无我,观此五受阴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苦、空、非我。”

萨遮尼犍[*]子白佛言:“瞿昙!我今当说譬。”

佛告萨遮尼犍[*]子:“宜知是时。”

“譬如世间一切所作皆依于地。如是色是我人,善恶从生;受、想、行、识是我人,善恶从生。又复譬如人界、神界、药草、树木,皆依于地而得生长;如是色是我人,受、想、行、识是我人。”

佛告火种居士:“汝言色是我人,受、想、行、识是我人耶?”

答言:“如是,瞿昙!色是我人,受、想、行、识是我人。此等诸众悉作是说。”

佛告火种居士:“且立汝论本,用引众人为?”

萨遮尼犍[*]子[*]白佛言:“色实是我人。”

于五阴不得自在故无我佛告火种居士:“我今问汝,随意答我。譬如国王,于自国土有罪过者,若杀、若缚、若、若鞭、断绝手足;若有功者,赐其象马、车乘、城邑、财宝,悉能尔不?”

答言:“能尔,瞿昙!”

佛告火种居士:“凡是主者,悉得自在不?”

答言:“如是,瞿昙!”

佛告火种居士:“汝言色是我,受、想、行、识即是我,得随意自在,令彼如是,不令如是耶?”

时,萨遮尼犍[*]子[*]默然而住。

佛告火种居士:“速说,速说,何故默然?”

如是再三,萨遮尼犍[*]子[*]犹故默然。

时,有金刚力士鬼神持金刚杵,猛火炽然,在虚空中临萨遮尼犍[*]子[*]头上,作是言:“世尊再三问,汝何故不答?我当以金刚杵碎破汝头,令作七分。”

佛神力故,唯令萨遮尼犍[*]子[*]见金刚神,余众不见。萨遮尼犍[*]子[*]得大恐怖,白佛言:“不尔,瞿昙!”

佛告萨遮尼犍子:“徐徐思惟,然后解说。汝先于众中说色是我,受、想、行、识是我,而今言不?前后相违。汝先常说言:‘色是我,受、想、行、识是我。’火种居士!我今问汝,色为常耶?为无常耶?”

答言:“无常,瞿昙!”

复问:“无常者,是苦耶?”

答言:“是苦,瞿昙!”

复问:“无常、苦者,是变易法,多闻圣弟子宁于中见我、异我、相在不?”

答曰:“不也,瞿昙!”

受、想、行、识亦如是说。

佛告火种居士:“汝好思而后说。”

复问火种居士:“若于色未离贪、未离欲、未离念、未离爱、未离渴,彼色若变、若异,当生忧、悲、恼、苦不?”

答曰:“如是,瞿昙!”

受、想、行、识亦如是说。

复问:“火种居士!于色离贪、离欲、离念、离爱、离渴,彼色若变、若异,则不生忧、悲、恼、苦耶?”

答曰:“如是,瞿昙!如实无异。”

受、想、行、识亦如是说。

“火种居士!譬如士夫身婴众苦,常与苦俱,彼苦不断不舍,当得乐不?”

答言:“不也,瞿昙!”

“如是,火种居士!身婴众苦,常与苦俱,彼苦不断、不舍,不得乐也。火种居士!譬如士夫持斧入山,求坚实材。见芭蕉树洪大佣直,即断其根叶,剽剥其皮,乃至穷尽,都无坚实。火种居士!汝亦如是,自立论端。我今善求真实之义,都无坚实,如芭蕉树也,而于此众中敢有所说。我不见沙门、婆罗门中,所知、所见能与如来、应、等正觉所知、所见共论议,不摧伏者。而便自说:‘我论议[*]风,偃草折树,能破金石,调伏龙象,要能令彼额津腋汗,毛孔水流。’汝今自论己义而不自立,先所夸说能伏彼相,今尽自取,而不能动如来一毛。”

尔时,世尊于大众中,郁多罗僧,现胸而示:“汝等试看,能动如来一毛以不?”

尔时,萨遮尼犍[*]子默然低头,惭愧失色。尔时,众中有一离车,名突目佉,从座起,整衣服,合掌白佛言:“世尊!听我说譬。”

佛告突目佉:“宜知是时。”

突目佉白佛言:“世尊!譬如有人执持斗斛,于大聚谷中,取二三斛,今此萨遮尼犍[*]子亦复如是。世尊!譬如长者巨富多财,忽有罪过,一切财物悉入王家,萨遮尼犍[*]子亦复如是。所有才辩悉为如来之所摄受。

“譬如城邑聚落边有大水,男女大小悉入水戏,取水中蟹,截断其足,置于陆地,以无足故,不能还复入于大水。萨遮尼犍[*]子亦复如是。诸有才辩悉为如来之所断截,终不复敢重诣如来命敌论议[*]。”

尔时,萨遮尼犍[*]子忿怒炽盛,骂唾突目佉离车言:“汝麁疏物,不审谛何为其鸣?吾自与沙门瞿昙论,何豫汝事?”

萨遮尼犍[*]子呵骂突目佉已,复白佛言:“置彼凡辈鄙贱之说,我今别有所问。”

佛告萨遮尼犍[*]子:“恣汝所问,当随问答。”

“云何,瞿昙!为弟子说法,令离疑惑?”

佛告火种居士:“我为诸弟子说诸所有色,若过去、若未来、若现在,若内、若外,若麁、若细,若好、若丑,若远、若近,彼一切如实观察非我、非异我、不相在;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彼学必见迹不断坏,堪任成就厌离知见,守甘露门,虽非一切悉得究竟,具向涅槃。如是弟子从我教法,得离疑惑。”

复问:“瞿昙!复云何教诸弟子,于佛法得尽诸漏、无漏心解脱慧解脱现法自知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佛告火种居士:“正以此法,诸所有色,若过去、若未来、若现在,若内、若外,若麁、若细,若好、若丑,若远、若近,彼一切如实知非我、非异我、不相在;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彼于尔时成就三种无上——智无上、解脱无上、解脱知见无上。成就三种无上已,于大师所恭敬、尊重、供养。如佛世尊觉一切法,即以此法调伏弟子,令得安隐、令得无畏、调伏寂静、究竟涅槃。世尊为涅槃故,为弟子说法。火种居士!我诸弟子于此法中,得尽诸漏,得心解脱,得慧解脱,于现法中自知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萨遮尼犍[*]子[*]白佛言:“瞿昙!犹如壮夫,锋刃乱下,犹可得免;瞿昙论手,难可得脱。如盛毒蛇,犹可得避;旷泽猛火,犹可得避;凶恶醉象,亦可得免;狂饿师子,悉可得免;沙门瞿昙论议[*]手中,难可得脱。非我凡品,轻躁鄙夫,论具不备,以论议[*]故,来诣瞿昙。

“沙门瞿昙!此毘舍离丰乐国土,有遮波梨支提、漆菴罗树支提、多子支提、瞿昙在拘楼陀支提、婆罗受持支提、舍重担支提、力士宝冠支提。世尊!当安乐于此毘舍离国,诸天、、沙门、婆罗门,及诸世间,于世尊所,常得恭敬、奉事、供养,令此诸天、魔、梵、沙门、婆罗门,长夜安乐。唯愿止此,明朝与诸大众,受我薄食。”

尔时,世尊默然而许。时,萨遮尼犍[*]子知佛世尊默然受请已,欢喜随喜,从座起去。

尔时,萨遮尼犍[*]子于彼道中,语诸离车:“我已请沙门瞿昙及诸大众,供设饭食,汝等人各办一食,送至我所。”

诸离车各还其家,星夜供办,晨朝送至萨遮尼犍[*]子所。萨遮尼犍[*]子晨朝洒扫敷座,供办净水,遣使诣佛,白言:“时到。”

尔时,世尊与诸大众,着衣持钵,往萨遮尼犍[*]子所,大众前坐。萨遮尼犍[*]子自手奉施清净饮食,充足大众。食已,洗钵竟。萨遮尼犍[*]子知佛食竟,洗钵已,取一卑床于[*]佛前坐。尔时,世尊为萨遮尼犍[*]子说随喜偈言:

“于诸大会中,  奉火为其最;
 陀经典中,  婆[*]毘谛为最;
 人中王为最,  诸河海为最,
 诸星月为最,  诸明日为最,
 十方天人中,  等正觉为最。”

尔时,世尊为萨遮尼犍[*]子[*]种种说法,示、教、照、喜已,还归本处。

时,诸比丘于彼道中众共论议[*]:“五百离车各为萨遮尼犍[*]子供办饮食,彼诸离车于何得福?萨遮尼犍[*]子于何得福?”

尔时,诸比丘还自住处,举衣钵,洗足已,至世尊所,头面礼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向于路中自共论议[*],五百离车为萨遮尼犍[*]子供办饮食,供养世尊、诸大众。彼诸离车于何得福?萨遮尼犍[*]子于何得福?”

佛告诸比丘:“彼诸离车供办饮食,为萨遮尼犍[*]子,于萨遮尼犍[*]子所因缘得福,萨遮尼犍[*]子得福佛功德。彼诸离车得施有贪、恚、痴因缘果报,萨遮尼犍[*]子得施无贪、恚、痴因缘果报。”

 彼多罗十问  差摩、焰、仙尼
 阿[少/兔]罗、长者  西、毛端、萨遮

[校勘]

“尼揵子”,永乐北藏作“尼犍子”,大正藏校勘有“尼揵子=尼犍子”,但未注明版本。巴利本作 Nigaṇṭhaputta。

宋、元、明三本无“论”字。

宋、元、明三本无“下”字。

“议”,宋、元、明三本作“义”。[*]

“阿湿波誓”,巴利本作 Assaji。

“庠”,大正藏原为“详”,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庠”。

“萨遮”,巴利本作 Saccaka。

“火种居士”,巴利本作 Aggivessana。

“误”,宋、元、明三本作“悮”。

宋、元、明三本无“我”字。

“犍”,宋、元、明三本作“揵”。[*]

“离车”,巴利本作 Licchavi 。

“拔茇”,宋、元、明三本作“茇芟”。

“沽”,宋、元、明三本作“酤”。

“醇”,宋、元、明三本作“淳”。

“议”,大正藏原为“义”,今依据高丽藏改作“议”。

“尘”,大正藏原为“麁”,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尘”。

宋、元、明三本无“子”字。[*]

“议”,明本作“义”。

“我”,宋、元、明三本作“我耶”。

“耶”,宋、元、明三本作“也”。

“法”,宋本作“诸”。

“忍”,元、明二本作“人”。

“界”,宋、元、明三本作“众”。

“凡”,宋、元二本作“兄”。

大正藏无“士”字,今依据宋、元、明三本补上。

“恼、苦”,宋、元、明三本作“苦、恼”。

“是”,宋、元、明三本作“是如是”。

“议”,宋、元、明三本作“义”。[*]

“被”,宋、元、明三本作“披”。

“突目佉”,巴利本作 Dummukha。

“唾”,宋、元、明三本作“呵”。

“佛”,明本作“复”。

“具”,大正藏原为“且”,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具”。

“解脱”,宋、元、明三本作“道”。

宋、元、明三本无“知见”二字。

“婆”,宋、元、明三本作“娑”。[*]

“子”,元本作“一”。

“闱”,宋、元、明三本作“阐”。

本经缺《彼多罗十问经》,可参考《中阿含经》卷四〈业相应品2〉第20经波罗牢经及南传《相应部尼柯耶》〈聚落主相应42〉第13经波罗牢经,此二经经名相似该经。

“者”,宋、元二本作“老”。

[注解]

尼揵子:“尼揵”外道的门徒。“尼揵”特点为修裸形涂灰等苦行,教主是本卷先前提到的“尼揵陀若提子”。“揵”也作“犍”。

聪明慢:因为聪明而傲慢自大。

阿湿波誓:比丘名,佛陀称赞他“威容端正,行步庠序”第一,为佛陀最早度化的五比丘之一。又译为“阿摄贝”、“马胜”、“马师”。

火种居士:事火婆罗门的通称。

方便:努力;采用方法以达成目标。

进却回转:形容议论时,双方唇枪舌箭,你来我往的情况。

刈拔茇草:拔除割去草和草根。“刈”指“割草”,“茇”指“草根”。

沽酒:卖酒。

天住:在白天安住;入禅定。

经行:在一定的路径上专心地往返步行,是一种能调剂身心、减少昏沉的修行方法。

异忍:不同信仰的人。

且立汝论本,用引众人为:且先立定你论说的根本,何必引用众人的说法呢?

摈:排除、抛弃。

金刚力士:护持佛法的大力天神。相当的南传经文作“金刚手夜叉”,相当的《增壹阿含经》作“密迹金刚力士”。

金刚杵:一种兵器。在佛教作法器使用,象征智慧如金刚般坚硬,能断一切烦恼。金刚杵,取自维基百科

身婴众苦:身体被许多苦所缠绊。“婴”是缠、绊的意思。

芭蕉树:芭蕉是多年生的大型草本植物,树干是由树叶的叶柄延展变形、互相紧密包围,形成外表像茎的形状。如果将茎从外向内,层层剥开,最后只是空的,不像一般树干有实心可当木材。经中以此树比喻无坚无实。

佣直:平而直。“佣”是平、直的意思。

剽剥:刺开割裂。“剽”是以石头或其他利器刺入。

先所夸说能伏彼相,今尽自取:(萨遮尼犍子)先前所自夸说能降伏他(佛陀)而造成的样子(额津腋汗、毛孔水流),现在通通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咎由自取。

被郁多罗僧:披着上衣。“郁多罗僧”是袈裟名,三衣之一,意思是“上衣”,作法事入众时所披的。“郁”是“郁”在古代的俗字。

斗斛:十斗为一升,十升为一斛。“斗斛”是计算容积的量器。

麁疏物:粗劣的东西。“麁”是“粗”的异体字。

审谛:仔细考察。

见迹:见道迹;见道。

支提:一种塔状的建筑。义译为“灵庙”。

釜:锅。

闱陀经典:婆罗门教所传的经典,又译为“吠陀”。

婆毘谛:婆罗门教闱陀经典中所讲的真理。

十方: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记载佛世时的知识分子、聪明而高傲的萨遮尼犍子听说佛陀讲无我,就去拆台说五阴是我,结果反被拆台,可见有聪明不见得有智慧。

而此经中佛陀以国王对于国土应该要能自在,来破斥五阴是我的说法,可与卷二第33、34经的前半部对读:“色非是我。若色是我者,不应于色病、苦生,亦不应于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CBETA, T02, no. 99, p. 7, b23-25)

本经最后一段,比丘问佛:“离车族的人帮萨遮尼犍子办桌供佛,从哪边获得福报呢?萨遮尼犍子办桌供佛,从哪边获得福报呢?”佛陀回答:“这些离车族的人是为了萨遮尼犍子而准备饮食,所以将由萨遮尼犍子的因缘而得福,萨遮尼犍子则获得了供佛的福报。离车族的人布施所获得的是还有贪、瞋、痴的因缘果报,而萨遮尼犍子布施所获得的是无贪、瞋、痴的因缘果报。”可见布施所获得的福报,会因发心的不同而有差别。

[进阶辨正]

杂阿含经卷第五

 
agama/雜阿含經卷第五.txt · 上一次變更: 2022/03/26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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