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阿含经卷第三十八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导读:比丘相应 (1/2)]

《杂阿含经》“比丘相应”的内容为本卷和卷三十九第1081~1083经,是和比丘众有关的经文。

佛教僧团接纳各种诚心出家的人,不管其出身、种姓,比丘有帅的、有丑的,有佛陀的亲戚、有不认识的人,有合群的、有独住的。不管这些比丘的身分背景如何,佛陀都教导他们持戒清净、如法修行、证得涅槃。

(一〇六二)[0276a09]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尊者善生,新剃须发,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学道,来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诸比丘!当知此善生善男子有二处端严:一者剃除须发,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学道。二者尽诸有漏,无漏心解脱慧解脱现法自知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寂静尽诸漏,  比丘庄严好,
 离欲断诸结,  涅槃不复生。
 持此最后身,  摧伏魔怨敌。”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注解]

无漏:断尽烦恼。

最后身:生死轮回中最后一世的身体。

[对应经典]

 

(一〇六三)[0276a22]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异比丘形色丑陋,难可观视,为诸比丘之所轻慢,来诣佛所。

尔时,世尊四众围遶,见彼比丘来,皆起轻想,更相谓言:“彼何等比丘?随路而来,形貌丑陋,难可观视,为人所慢。”

尔时,世尊知诸比丘心之所念,告诸比丘:“汝等见彼比丘来,形状甚丑,难可视见,令人起慢不?”

诸比丘白佛:“唯然,已见。”

佛告诸比丘:“汝等勿于彼比丘起于轻想。所以者何?彼比丘已尽诸漏,所作已作,离诸重担,断诸有结,正智,心善解脱。诸比丘!勿以貌取人汝等莫妄量于人,唯有如来能量于人。

彼比丘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

尔时,世尊复告诸比丘:“汝等见此比丘稽首作礼,退坐一面不?”

比丘白佛:“唯然,已见。”

佛告诸比丘:“汝等勿于是比丘起于轻想;乃至汝等莫量于人,唯有如来能知人耳。”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飞鸟及走兽,  莫不畏师子,
 唯师子兽王,  无有与等者。
 如是智慧人,  虽小则为大,
 莫取其身相,  而生轻慢心。
 何用巨大身,  多肉而无慧,
 此贤胜智慧,  则为上士夫。
 离欲断诸结,  涅槃永不生,
 持此最后身,  摧伏众魔军。”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注解]

四众: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不应以貌取人,外貌丑陋的出家人也可能是已证漏尽的阿罗汉。

(一〇六四)[0276b20]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尔时,提婆达多利养起,摩竭陀阿阇世毘提希子日日侍从五百乘车,来诣提婆达多所,日日持五百食,供养提婆达多,提婆达多将五百人别众受其供养。

时,有众多比丘晨朝着衣持钵,入王舍城乞食,闻提婆达多有如是利养起,乃至五百人别众受其供养。乞食已,还精舍,衣钵,洗足毕,往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晨朝着衣持钵,入王舍城乞食,闻提婆达多有如是利养起,乃至五百人别众受其供养。”

佛告诸比丘:“汝等莫称是提婆达多所得利养。所以者何?彼提婆达多别受利养,今则自坏,他世亦坏。譬如芭蕉、竹、芦,生果即死,来年亦坏;提婆达多亦复如是,受其利养,今世则坏,他世亦坏。譬如駏驉,受胎必死;提婆达多亦复如是,受诸利养,今世亦坏。他世亦坏,彼愚痴提婆达多随几时受其利养,当得长夜不饶益苦。是故,诸比丘!当如是学:‘我设有利养起,莫生染著。’”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芭蕉生果死,  竹芦实亦然,
 駏驉坐妊死,  士以贪自丧。
 常行非义行,  多知不免愚
 善法日损减,  茎枯根亦伤。”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提婆达多”,巴利本作 Devadatta。

“阿阇世”,巴利本作 Ajātasattu.

“芦”,宋本作“籚”。

“芦”,宋、元二本作“籚”。

“妊”,圣本作“任”。

[注解]

提婆达多:阿难尊者的兄长,佛陀的堂弟,曾加入佛教僧团,在修成神通后贪取名利而自立教团,吸收阿阇世王的供养,与佛陀为敌。

利养:财利等能滋养身体的物品。

阿阇世毘提希子:即阿阇世王,优婆塞名,摩竭陀国王舍城的统治者,父亲是频婆娑罗王,母亲是韦提希(毘提希)夫人,在怀胎时命相师都说此儿会害其父,因此名为阿阇世,意思是“未生以前结怨”。长大后被立为太子,却结交恶友提婆达多,囚禁父母,自立为王,并吞诸小国,建立统一印度的基础,并与波斯匿王交战数次。后因杀害父亲频婆娑罗王的业报而全身长疮,在佛前忏悔后得痊愈,并皈依于佛陀,成为佛教的大护法,并在佛灭后护持第一次的经典结集。又译为“韦提希子阿阇世”。

釜:锅。读音同“府”。

别众:不和僧团一起行动,例如另行拖钵或另外受供养。

称是:赞成、肯定。

芭蕉、竹、芦,生果即死:芭蕉在开花结果采收过后会自然死亡,竹子在开花结子后会整丛死亡,芦苇在开花结子之后,地上部分会枯萎。

駏驉:母驴与公马交配所生的兽类,似骡而小,无法生育。读音同“巨虚”。

多知不免愚:不管看起来多有知识,其实是很愚笨的。

[对应经典]

 

(一〇六五)[0276c17]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舍卫国有手比丘释氏子,在舍卫国命终。

时,有众多比丘,晨朝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闻手比丘释氏子于舍卫国命终。闻已,入舍卫城,乞食还,举衣钵,洗足毕,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今日晨朝,众多比丘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闻释氏子手比丘于舍卫国命终。云何?世尊!手比丘命终,当生何处?云何受生?后世云何?”

佛告诸比丘:“是手比丘成就三不善法,彼命终当生恶趣泥犁中。何等三不善法?谓贪欲、瞋恚、愚痴。此三不善法结缚于心,释种子手比丘生恶趣泥犁中。”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贪欲瞋恚痴,  结缚士夫心,
 内发还自伤,  犹如竹芦实。
 无贪恚痴心,  是说为黠慧,
 内发不自伤,  是名为胜士
 是故当离贪,  瞋恚痴冥心,
 比丘智慧明,  苦尽般涅槃。”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大正藏无“氏”字,今依据圣本补上。

“芦”,宋本作“籚”。

“士”,大正藏原为“出”,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士”。

[注解]

手比丘:比丘名,《十诵律》记载他“无惭无愧犯见闻疑罪,先自言犯后言不作”。又译为“象首比丘”。

释氏子:释迦族人。

内发还自伤:(贪瞋痴)从内心产生,回过头来伤害自己。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还复害于己”。

胜士:优秀的人。

[对应经典]

 

(一〇六六)[0277a09]

如手比丘,难陀修多罗亦如是说。

 

 

[对应经典]

 

(一〇六七)[0277a10]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难陀佛姨母子,好著好衣,染色,𢭏治光泽,执持好钵,好作嬉戏调笑而行。

时,有众多比丘来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尊者难陀是佛姨母子,好著好衣,𢭏治光泽,执持好钵,好作嬉戏调笑而行。”

尔时,世尊告一比丘:“汝往诣难陀比丘所,语言:‘难陀!大师语汝。’”

时,彼比丘受世尊教,往语难陀言:“世尊语汝。”

难陀闻已,即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

佛告难陀:“汝实好著好衣,𢭏治光泽,好作嬉戏调笑而行不?”

难陀白佛:“实尔,世尊!”

佛告难陀:“汝佛姨母子,贵姓出家,不应着好衣服,𢭏令光泽,执持好钵,好作嬉戏调笑而行。汝应作是念:‘我是佛姨母子,贵姓出家,应作阿练若,乞食,著粪扫衣,常应赞叹著粪扫衣,常处山泽,不顾五欲。’”

尔时,难陀受佛教已,修阿兰若行,乞食,著粪扫衣,亦常赞叹著粪扫衣者,乐处山泽,不顾爱欲。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难陀何见汝,  修习阿兰若,
 家家行乞食,  身着粪扫衣,
 乐处于山泽,  不顾于五欲。”

佛说此经已,尊者难陀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言难陀大师语汝时彼比丘受世尊教往语”十七字,圣本作“言难陀大师”,宋、元、明三本作“难陀言世尊”

“姓”,圣本作“性”。

“姓”,宋、元、明三本作“姓好”。

“常”,宋、元、明、圣四本作“当”。

[注解]

难陀:比丘名,极为英俊,出家前有位美艳的妻子。初出家时,难忘其妻子,后经佛陀善巧引导,而断除爱欲,证阿罗汉。以“大体端正,与世殊异”第一、“诸根寂静,心不变易”第一闻名。他是佛陀未出家求道前最小的弟弟。

佛姨母子:难陀的父亲为佛陀父亲净饭王,母亲为佛陀母亲的姊妹摩诃波阇波提,因此是佛陀同父异母的弟弟,称为姨母子。

𢭏治光泽:搥打衣服,使其色泽如新。

作阿练若:居于离开聚落,寂静而适合修行的地方。是十二头陀行之一。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记载难陀刚出家时喜欢衣着光鲜亮丽、嬉戏调笑,经过佛陀告诫后才一改态度,用心修行。《增一阿含经》卷九〈惭愧品18〉第7经也记载,难陀修行一阵子后还是无法忘怀他美艳的妻子,甚至想要还俗,因此佛陀善巧引导,让他上天看天女、下地看油锅,他了解了因果,也就调伏了心念,好好修行。

《杂阿含经》卷十一第275经则记载难陀尊者借由如下的修行,由一爱欲深重的男子汉,成为梵行清白的大丈夫:

  • 关闭根门
  • 饮食知量
  • 精勤修习
  • 正念正智

其中的“关闭根门”,经中举例为“若眼见色,不取色相,不取随形好”,眼睛视物但不执著,而不是说永远闭上眼睛。

《增一阿含经》卷七〈火灭品16〉第1经记载难陀尊者证阿罗汉后自然不受魔扰,佛陀称赞他:“端正比丘者,无有胜难陀比丘;诸根澹泊,亦是难陀比丘;无有欲心,亦是难陀比丘;无有瞋恚,亦是难陀比丘;无有愚痴,亦是难陀比丘;成阿罗汉,亦是难陀比丘。所以然者,难陀比丘端正,诸根寂静。”

[进阶辨正]

(一〇六八)[0277b06]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低沙自念,我是世尊姑子兄弟故,不修恭敬,无所顾录,亦不畏惧,不堪谏止

时,有众多比丘往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尊者低沙自念是世尊姑子兄弟故,不修恭敬,无所顾录,亦不畏惧,不堪谏止。”

尔时,世尊告一比丘:“汝往诣低沙比丘所,语言:‘低沙!大师语汝。’”

时,彼比丘受世尊教,往语低沙比丘言:“世尊语汝。”

低沙比丘即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

佛告低沙:“汝实作是念:‘我是世尊姑子兄弟,不修恭敬,无所顾录,亦不畏惧,不堪忍谏。’不?”

低沙白佛:“实尔,世尊!”

佛告低沙:“汝不应尔,汝应念言:‘我是世尊姑子兄弟故,应修恭敬畏惧,堪忍谏止。’”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善哉汝低沙,  离瞋恚为善,
 莫生瞋恚心,  瞋恚者非善。
 若能离瞋慢,  修行软下心,
 然后于我所,  修行于梵行。

佛说此经已,低沙比丘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在”,圣本作“住”。

“故”,圣本无“故”字。

[注解]

低沙:比丘名,又译为“底沙”、“窒师”。

世尊姑子兄弟:低沙为佛陀父亲净饭王的妹妹,阿弥多质多𡆗所生,因此是佛陀姑母的儿子,即(姑)表兄弟。

顾录:顾虑;顾念。

不堪谏止:不能接受劝谏、告诫。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在僧团中,佛陀俗家的亲友德行高低不一,有修行极佳的俗家堂弟阿那律尊者和阿难尊者,也有神通力强但贪名闻利养而犯五逆罪的俗家堂弟提婆达兜。

凡是他们行为有缺失,佛陀即加以告诫,一视同仁,不因俗家的亲友关系而有特权,世俗上的裙带关系在僧团中并不具意义。

在一个组织中,上位者的亲友应该要有身为表率、虚心求教的自觉,而不是攀亲带故、狐假虎威的自傲。

[进阶辨正]

(一〇六九)[0277b28]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尊者毘舍佉般阇梨子,集供养堂,为众多比丘说法,言辞满足,妙音清彻,句味辩正,随智慧说,听者乐闻,无所依说,显现深义,令诸比丘一心专听。

尔时,世尊入昼正受,以净天耳过于人耳,闻说法声,从三昧起,往诣讲堂,于大众前坐,告毘舍佉般阇梨子:“善哉,善哉,毘舍佉!汝能为诸比丘于此供养堂,为众多比丘说法,言辞满足,乃至显现深义,令诸比丘专精敬重,一心乐听,汝当数数为诸比丘如是说法,令诸比丘专精敬重,一心乐听,当得长夜以义饶益,安隐乐住。”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若不说法者,  愚智杂难分,
 此愚此智慧,  无由自显现,
 善说清凉法,  因说智乃彰,
 说法为明照,  光显大仙幢,
 善说为仙幢,  法为罗汉幢。”

佛说此经已,尊者毘舍佉般阇梨子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毘舍佉般阇梨子”,巴利本作 Visākha, Pañcālaputta。

“辩”,圣本作“辨”。

“昼”,元、明、圣三本作“尽”。[*]

[注解]

毘舍佉般阇梨子:比丘名,王舍城人,他的名字是毘舍佉,母亲是般阇梨国的公主,因此被称为毘舍佉般阇梨子。他在王舍城见到佛陀而出家,跟随佛陀游行至舍卫城后证阿罗汉,然后回王舍城度化亲友。

无所依说:不为利养、恭敬、名誉等而说法。

入昼正受:在白天入定。“正受”字面的意思是“正确地获得”,指正确地到达定境。

净天耳:即“天耳通”,能听到不论远近的声音的神通。又译为“天耳”、“天耳智通”、“天耳智”。

[对应经典]

 

(一〇七〇)[0277c19]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众多比丘集供养堂,悉共作衣。时,有一年少比丘,出家未久,初入法、律,不欲营助诸比丘作衣。

时,众多比丘诣世尊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时有众多比丘,集供养堂,为作衣故。有一年少比丘,出家未久,始入法、律,不欲营助诸比丘作衣。”

尔时,世尊问彼比丘:“汝实不欲营助诸比丘作衣耶?”

彼比丘白佛言:“世尊!随我所能,当力营助。”

尔时,世尊知彼比丘心之所念,告诸比丘:“汝等莫与是年少比丘语。所以者何?是比丘得四增心法,正受现法安乐住,不勤而得若彼本心所为,剃须发,著袈裟衣,出家学道,增进修学,现法自知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非下劣方便,  薄德少智慧,
 正向于涅槃,  免脱烦恼
 此贤年少者,  逮得上士处,
 离欲心解脱,  涅槃不复生。
 持此最后身,  摧伏众魔军。”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注解]

作衣:缝制衣物。

四增心法:四种提升的心境,指四禅。又译为“四种增上心法”、“四增上心”。相当的南传经文作“增上心与在当生中为乐住处之四种禅”。

不勤而得:不费力就能获得。

若彼本心所为:如同他当初出家时想要做的。也就是指出家时想的:“所以善男子出家,剃除须发,身着法服,信家非家出家为究竟无上梵行,现法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非下劣方便:并非随便地努力。指应精进才能摆脱烦恼锁。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终不[……]懈怠”,相当的南传经文作“这不是经由松散地努力”。

上士:上等人;已解脱烦恼的人。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记载一位出家不久的年轻比丘,没有多多帮助别的比丘缝制衣物,只在修行的空档协助缝制衣物。世俗的职场上,通常会认为新人就该多做些杂事,或许因此有的比丘认为他不合群,而向佛陀告状。佛陀则告知大众其实这位年轻比丘已证阿罗汉,不是一般新鲜人了,大家不应轻视他。

本经也呼应前面第1063经所说的勿以貌取人,不应认定年轻的比丘就没修行,也可见佛陀重视修行自证,而不看重表相。

(一〇七一)[0278a12]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比丘名曰上座独住一处,亦常赞叹独一住者,独行乞食,食已,独还,独坐禅思。

时,有众多比丘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有尊者名曰上座[*],乐一独处,亦常赞叹独一住者,独入聚落乞食,独出聚落,还至住处,独坐禅思。”

尔时,世尊语一比丘:“汝往诣彼上座[*]比丘所,语上座[*]比丘言:‘大师告汝。’”

比丘受教,诣上座[*]比丘所,白言:“尊者!大师告汝。”

时,上座[*]比丘即时奉命,诣世尊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

尔时,世尊告上座[*]比丘:“汝实独一静处,赞叹独处者,独行乞食,独出聚落,独坐禅思耶?”

上座[*]比丘白佛:“实尔,世尊!”

佛告上座[*]比丘:“汝云何独一处,赞叹独住者,独行乞食,独还住处,独坐禅思?”

上座[*]比丘白佛:“我唯独一静处,赞叹独住者,独行乞食,独出聚落,独坐禅思。”

佛告上座[*]比丘:“汝是一住者,我不言非一住,然更有胜妙一住。何等为胜妙一住?谓比丘前者枯干,后者灭尽,中无贪、喜,是婆罗门心不犹豫,已舍忧悔,离诸有爱,群聚使断,是名一住,无有胜住过于此者。”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悉映于一切,  悉知诸世间,
 不着一切法,  悉离一切爱,
 如是乐住者,  我说为一住。”

佛说此经已,尊者上座[*]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座”,大正藏原为“坐”,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座”。[*]

“上座”,巴利本作 Thera。

[注解]

独住一处:独自住在一个地方。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独止一房”,相当的南传经文作“独住”。

前者枯干,后者灭尽,中无贪、喜:以前的(贪爱)已枯干,往后的(贪爱)不再生,现在没有贪欲、喜爱。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欲本干竭,来欲不起,现欲不生”,相当的南传经文作“凡过去的被舍断,凡未来的被断念,以及在现在自体的得到上意欲贪被彻底排除”。

有爱:对存在的渴爱。这里的“有”即是十二因缘中的“有”支,指“生命的存在”。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 心的出离

第1070经、1071经中的两位比丘可说都像是独行侠:第1070经的比丘已证阿罗汉,因此佛陀赞许他;但对第1071经的比丘,佛陀则指出应进一步达成内心的出离。可见虽然佛陀鼓励比丘到阿练若处(离开聚落,寂静而适合修行的地方)修行,更加重视心的出离。

  • 胜妙一住

卷十三第309经解说什么是“一一住”(最好的止住),与本经所谓“胜妙一住”相通:“若眼识色可爱、乐、念、可意,长养于欲;彼比丘见已,喜乐、赞叹、系着住,爱乐、赞叹、系着住已,心转欢喜,欢喜已深乐,深乐已贪爱,贪爱已厄碍。欢喜、深乐、贪爱、厄碍者,是名第二住。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说。鹿纽!有如是像类比丘,正使空闲独处,犹名第二住。所以者何?爱喜不断不灭故,爱欲不断、不知者,诸佛如来说第二住。若有比丘,于可爱、乐、念、可意,长养于欲色;彼比丘见已不喜乐、不赞叹、不系着住,不喜乐、不赞叹、不系着住已,不欢喜,不欢喜故不深乐,不深乐故不贪爱,不贪爱故不厄碍。不欢喜、深乐、贪爱、厄碍者,是名为一一住。”

(一〇七二)[0278b11]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尊者僧迦蓝于拘萨罗人间游行,至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彼僧迦蓝比丘有本二,在舍卫国中,闻僧迦蓝比丘于拘萨罗人间游行,至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闻已,著好衣服,庄严华璎,抱其儿来诣祇洹,至僧迦蓝比丘房前。

尔时,尊者僧迦蓝出房露地经行。时,彼本二来到其前,作是言:“此儿幼小,汝舍出家,谁当养活?”

时,僧迦蓝比丘不共语。如是再三,亦不共语。

时,彼本二作如是言:“我再三告,不与我语,不见顾视,我今置儿。”著经行道头而去,言:“沙门!此是汝子,汝自养活,我今舍去。”

尊者僧迦蓝亦不顾视其子。

彼本二复言:“是沙门今于此儿都不顾视,彼必得仙人难得之处。善哉,沙门!必得解脱。”情愿不遂,抱子而去。

尔时,世尊入昼正受,以天耳过人之耳,闻尊者僧迦蓝本二所说,即说偈言:

“来者不欢喜,  去亦不忧戚。
 于世间和合,  解脱不染著。
 我说彼比丘,  为真婆罗门。
 来者不欢喜,  去亦不忧戚。
 不染亦无忧,  二心俱寂静,
 我说是比丘,  是真婆罗门。”

佛说此经已,尊者僧迦蓝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本二”,巴利本作 Purāṇadutiyaka。

“璎”,圣本作“缨”。

“言”,圣本作“告言”。

“合”,大正藏原为“舍”,今依据前后文改作“合”。

[注解]

僧迦蓝:比丘名。曾七次出家,六次还俗,在第七次出家后证阿罗汉。佛陀称赞他“能降伏魔外道邪业”第一。又译为“僧迦摩”。

本二:本来的伴侣,指出家前的妻子。

祇洹:即“祇树给孤独园”,佛陀的道场之一,由给孤独长者向祇陀太子买下土地,并由祇陀太子布施树林。其中“洹”读音同“环”,是梵语中“林”的音译。

露地:户外没有遮蔽物的地方。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记载僧迦蓝尊者出家后俗家妻子苦苦纠缠的事件,以及佛陀知道后所说的偈子。另外,《增一阿含经》卷二十七〈邪聚品35〉第10经提到记载他证阿罗汉后,俗家丈母娘带着妻子来纠缠,而他不为所动,被佛陀称赞为:“欲平等论阿罗汉,当言僧迦摩比丘是也。能降伏魔官属者,亦是僧迦摩比丘”。

(一〇七三)[0278c08]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阿难独一静处,作是思惟:“有三种香,顺风而熏,不能逆风。何等为三?谓根香、茎香、华香。或复有香,顺风熏,亦逆风熏,亦顺风逆风熏耶?”作是念已,晡时从禅觉,往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独一静处,作是思惟:‘有三种香,顺风而熏,不能逆风。何等为三?谓根香、茎香、华香。或复有香,顺风熏、逆风熏,亦顺风逆风熏耶?’”

佛告阿难:“如是,如是,有三种香,顺风熏,不能逆风,谓根香、茎香、华香。阿难!亦有香,顺风熏、逆风熏、顺风逆风熏。阿难!顺风熏、逆风熏、顺风逆风熏者。阿难!有善男子、善女人,在所城邑、聚落,成就真实法尽形寿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如是善男子、善女人,八方上下,崇善士夫,无不称叹言:‘某方某聚落善男子、善女人,持戒清净,成真实法,尽形寿不杀,乃至不饮酒。’阿难!是名有香顺风熏、逆风熏、顺风逆风熏。”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非根茎华香,  能逆风而熏,
 唯有善士女,  持戒清净香,
 逆顺满诸方,  无不普闻知。
 多迦罗栴檀,  优钵罗末利
 如是比诸香,  戒香最为上。
 栴檀等诸香,  所熏少分限,
 唯有戒德香,  流熏上升天。
 斯等净戒香,  不放逸正受
 正智等解脱,  魔道莫能入。
 是名安隐道,  是道则清净,
 正向妙禅定,  断诸魔结缚。”

佛说此经已,尊者阿难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形”,宋、元、明、圣四本无“形”字。

“多迦罗”,巴利本作 Taggara。

“栴檀”,巴利本作 Candana。

[注解]

成就真实法:行为正直善良。其中“真实法”指正法。相当的南传经文作“是持戒的人、具善法的人”,相当的《佛说戒香经》经文作“持佛净戒,行诸善法”。

尽形寿:终身;一辈子。

取自 Wikipedia: https://zh.wikipedia.org/zh-tw/%E7%BA%88%E8%8D%89#

多迦罗:印度缬草,为忍冬科缬草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开白色或粉红色花朵,具有浓烈香气,根及根状茎可制香,古代也用以入药治疗失眠或焦虑。又译为“多揭罗”。

优钵罗:青莲花。

末利:茉莉花。又译为“摩利沙华”。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中不论顺风、逆风皆可闻的“戒香”,是佛经中著名的譬喻。

特别举出根、茎、花三种香,或许是因为有根才能长出茎,有茎才能开花结果,这三者是次第的关系。而在佛法中,戒是修行的基础,有戒才能生定、发慧,也是次第的关系。根据《杂阿含经》卷二十九第820经,修行的每一个阶段都需要戒的基础,在修“增上戒学”时多着重戒,在修“增上定学”时多着重戒与定,在修“增上慧学”时戒定慧都着重。

经文的前半只提到“五戒”,但偈子中提到了后续:

 斯等净戒香, =戒
 不放逸正受, =定
 正智等解脱, =慧
 魔道莫能入。

 是名安隐道,
 是道则清净,
 正向妙禅定, =因戒生定
 断诸魔结缚。 =因定发慧

另外,香花可以供佛,燃香也可庄严道场。但对于佛陀来说,修行人“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才是最好的供养。因此将“香”和“戒”拿在一起比较,有多重的意义。

至于为什么只提到五戒?可能是因为在家戒和出家戒,都包含了五戒,五戒是个开始。从偈中可看出,本经要表达的不仅限于五戒,而是可延伸至具足戒、定、慧的修行解脱。

香气只能在三界之中,但基于持戒而得到的解脱,则能断诸魔结缚,超出三界,自然远远胜于世间的香了。

[进阶辨正]

(一〇七四)[0279a12]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摩竭提国人间游行。与千比丘俱,皆是古昔萦发出家,皆得阿罗汉,诸漏已尽,所作已作,舍诸重担,逮得己利,尽诸有结,正智,善解脱,到善建立杖林中住。

摩竭提王瓶沙闻世尊摩竭提国人间游行,至善建立支[*]提杖林中住,与诸小王群臣翼从,车万二千、乘马万八千、步逐众无数,摩竭提婆罗门长者悉皆从。

王出王舍城,诣世尊所,恭敬供养。到于道口,下车步进,及于内门,除去五饰,脱冠却盖,除扇去剑刀,脱革屣,到于佛前,整衣服,偏露右肩,为佛作礼,右遶三匝,自称姓名,白佛言:“世尊!我是摩竭提王瓶沙。”

佛告瓶沙:“如是,大王!汝是瓶沙,可就此坐,随其所安。”

时,瓶沙王重礼佛足,退坐一面。诸王大臣、婆罗门居士悉礼佛足,次第而坐。

时,郁鞞罗迦叶亦在座中。

时,摩竭提婆罗门长者作是念:“为大沙门从郁鞞罗迦叶所修梵行耶?为郁鞞罗迦叶于大沙门所修梵行耶?”

尔时,世尊知摩竭提婆罗门长者心之所念,即说偈而问言:

“郁鞞罗迦叶,  于此见何利,
 弃汝先所奉,  事火等众事。
 今可说其义,  舍事火之由。”

郁鞞迦叶说偈白佛:

“钱财等滋味,  女色五欲果,
 观察未来受,  斯皆大垢秽,
 是故悉弃舍,  先诸奉火事。”

尔时,世尊复说偈问言:

“汝不着世间,  钱财五色味,
 复何舍天人,  迦叶随义说。”

迦叶复以偈答世尊言:

“见道离有余,  寂灭无余迹,
 无所有不着,  无异趣异道。
 是故悉弃舍,  先修奉火事,
 大会等受持,  奉事于水火。
 愚痴没于中,  志求解脱道,
 盲无智慧目,  向生老病死。
 不见于正路,  永离生死道,
 今始因世尊,  得见无为道。
 大龙所说力,  得度于彼岸,
 牟尼广济度,  安慰无量众。
 今始知瞿昙,  真谛超出者。”

佛复说偈叹迦叶言:

“善哉汝迦叶,  先非恶思量
 次第分别求,  遂至于胜处。

“汝今,迦叶!当安慰汝徒众之心。”

时,郁鞞罗迦叶即入正受,以神足力向于东方,上升虚空,作四种神变,行、住、坐、卧,入火三昧举身洞然,青、黄、赤、白、颇梨红色。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还烧其身,身上出水以灌其身,或身上出火,以烧其身,身下出水,以灌其身。如是种种现化神通息已,稽首佛足,白佛言:“世尊!佛是我师,我是弟子。”

佛告迦叶:“我是汝师,汝是弟子,随汝所安,复座而坐。”

时,郁鞞罗迦叶还复故坐。

尔时,摩竭提婆罗门长者作是念:“郁鞞罗迦叶定于大沙门所修行梵行。”

佛说此经已,摩竭提王瓶沙及诸婆罗门长者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校勘]

“萦发”,巴利本作 Jatila。

“善建立”,巴利本作 Supatiṭṭha。

“支”,圣本作“枝”。[*]

“支提”,巴利本作 Cetiya。

“杖林”,巴利本作 Laṭṭhivana。

“瓶沙”,Bimbisāra。

“翼”,大正藏原为“羽”,今依据元、明、圣三本改作“翼”。

“刀”,宋、元、明三本作“方”。

“郁鞞罗迦叶”,巴利本作 Uruvelā Kassapa。

“由”,圣本作“田”。

“没”,圣本作“设”。

[注解]

萦发:将头发盘于头顶或脑后成一个发髻,在这里指(曾为)萦发外道。“萦”读音同“盈”。

瓶沙:优婆塞名,是摩竭提国的国王,阿阇世王的父亲。悉达多太子出家后曾行经摩竭提国王舍城,瓶沙王见到他很欢喜,表示愿意让半个国家给悉达多太子,要他别出家了。悉达多太子没有接受,瓶沙王就预约他成道后到王舍城接受供养。曾建立迦兰陀竹园,供养三宝,后被太子阿阇世篡位而死在狱中。《长阿含经》卷五第4经阇尼沙经记载他命终后往生为毘沙门天王的太子。又译为“频婆娑罗”。

郁鞞罗迦叶:摩竭提国郁鞞罗(“木瓜”的音译)村的迦叶,和大迦叶尊者不同人,是最早随佛出家的外道大师。他带领五百位弟子在连若河旁修行,佛陀经过时借住附近有恶龙的石窟,收服了恶龙,让郁鞞罗迦叶惊讶,在一番较量后带着所有弟子随佛出家。江迦叶、象迦叶是他的弟弟,各带领三百位、二百位弟子修行,都跟着出家,证阿罗汉,详见《增壹阿含经》卷十四〈高幢品 24〉第5经。佛陀称赞他“将护圣众,四事供养”第一。又译为“优留毘迦叶”、“优毘迦叶”、“优楼频螺迦叶”。

事火:祭祀供养火天。这类外道认为火是诸天之口,因此投供物入火中以供养。

先非恶思量:先去除恶念。

神足:能依意念飞行、前往不论远近的地方、或转变物质的神通。又译为“神足通”、“如意足”。

火三昧:以火为专注对象(所缘)所成就的定境,入这种定时,身体能发出火焰。又译为“火光三昧”。

举身洞然:整个身体都是熊熊燃烧的火。

颇梨:玻璃;水晶。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佛陀悟道后先度化五比丘,然后度化事火外道迦叶三兄弟(和后来的大迦叶尊者没有血缘关系),本经所载为接下来他们遇到摩竭提国国王和长者们时的互动。

迦叶三兄弟中,郁鞞罗迦叶有五百位出家弟子,江迦叶有三百位出家弟子,象迦叶有二百位出家弟子,都改随佛陀出家,使得僧团扩展到一千多人。

由于迦叶三兄弟是当时摩竭提国知名的大宗教师,而佛陀才刚证悟不久,摩竭提国的长者们不清楚是佛陀拜郁鞞罗迦叶为师,还是郁鞞罗迦叶拜佛陀为师。

因此佛陀在大众前和郁鞞罗迦叶对话,借由郁鞞罗迦叶的说明解答了长者们的疑惑,让大众知道可以追随佛陀修行以解脱。

(一〇七五)[0279c14]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时,有陀骠摩罗子旧住王舍城,典知众僧饮食、床座,随次差请,不令越次

时,有慈地比丘,频三过次得麤食处,食时辛苦,作是念:“怪哉!大苦!陀骠摩罗子比丘有情故,以麤食恼我,令我食时极苦,我当云何为其作不饶益事?”

时,慈地比丘有姊妹比丘尼,名蜜多罗,住王舍城王园比丘尼众中。蜜多罗比丘尼来诣慈地比丘,稽首礼足,于一面住。慈地比丘不顾眄,不与语。蜜多罗比丘尼语慈地比丘:“阿梨!何故不见顾眄,不共言语?”

慈地比丘言:“陀骠摩罗子比丘数以麤食恼我,令我食时极苦,汝复弃我。”

比丘尼言:“当如何?”

慈地比丘言:“汝可至世尊所,白言:‘世尊!陀骠摩罗子比丘非法不类,共我作非梵行波罗夷罪。’我当证言:‘如是,世尊!如妹所说。’”

比丘尼言:“阿梨[*]!我当云何于梵行比丘所,以波罗夷谤?”

慈地比丘言:“汝若不如是者,我与汝绝,不复来往言语、共相瞻视。”

时,比丘尼须臾默念,而作是言:“阿梨[*]!欲令我尔,当从其教。”

慈地比丘言:“汝且待我先至世尊所,汝随后来。”

时,慈地比丘即往稽首,礼世尊足,退住一面。蜜多罗比丘尼即随后至,稽首佛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一何不善不类陀骠摩罗子,于我所作非梵行,波罗夷罪。”

慈地比丘复白佛言:“如妹所说,我先亦知。”

尔时,陀骠摩罗子比丘即在彼大众中。

尔时,世尊告陀骠摩罗子比丘:“汝闻此语不?”

陀骠摩罗子比丘言:“已闻,世尊!”

佛告陀骠摩罗子比丘:“汝今云何?”

陀骠摩罗子白佛:“如世尊所知,如善逝所知。”

佛告陀骠摩罗子:“汝言如世尊所知,今非是时,今忆念,当言忆念;不忆念,当言不忆念。”

陀骠摩罗子言:“我不自忆念。”

尔时,尊者罗睺罗住于佛后,执扇扇佛,白佛言:“世尊!不善不类,是比丘尼言:‘尊者陀骠摩罗子共我作非梵行。’慈地比丘言:‘如是,世尊!我先已知,如妹所说。’”

佛告罗睺罗:“我今问汝,随意答我。若蜜多罗比丘尼来语我言:‘世尊!不善不类罗睺罗,共我作非梵行,波罗夷罪。’慈地比丘复白我言:‘如是,世尊!如妹[*]所说,我先亦知’者,汝当云何?”

罗睺罗白佛:“世尊!我若忆念,当言忆念;不忆念,当言不忆念。”

佛言:“罗睺罗!愚痴人汝尚得作此语,陀骠摩罗子清净比丘,何以不得作如是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于陀骠摩罗子比丘当忆念,蜜多罗比丘尼当以自言灭,慈地比丘僧当极善呵谏教诫:‘汝云何见?何处见?汝何因往见?’”世尊如是教已,从座起,入室坐禅。

尔时,诸比丘于陀骠摩罗子比丘忆念,蜜多罗比丘尼与自言灭,慈地比丘极善呵谏教诫言:“汝云何见?何处见?何因往见?”

如是谏时,彼作是言:“彼陀骠摩罗子不作非梵行,不犯波罗夷,然陀骠摩罗子比丘三以麤恶食恐怖,令我食时辛苦。我于陀骠摩罗子比丘爱恚痴怖,故作是说,然陀骠摩罗子清净无罪。”

尔时,世尊晡时从禅觉,至大众前敷座而坐。诸比丘白佛言:“世尊!我等于陀骠摩罗子比丘所忆念持,蜜多罗比丘尼与自言灭,慈地比丘极善呵谏,乃至彼言:‘陀骠摩罗子清净无罪。’”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云何愚痴?以因饮食故,知而妄语。”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若能舍一法:  知而故妄语,
 不计于后世,  无恶而不为。
 宁食热铁丸,  如炽然炭火,
 不以犯禁戒,  而食僧信施。”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陀骠摩罗子”,巴利本作 Dabba Mallaputta。

“慈地”,巴利本作 Mettiyabhummajakā。

“蜜多罗”,巴利本作 Mettiyā。

“阿梨”,元、明二本作“阿暗梨”,圣本作“阿阇梨”。[*]

“如”,大正藏原为“汝”,今依宋、元、明、圣四本改作“如”。

“妹”,大正藏原为“姝”,今依据前后文改作“妹”。[*]

“言”,宋、元、明、圣四本作“告”。

[注解]

陀骠摩罗子:比丘名,少年出家后证阿罗汉,得六神通,在王舍城负责为僧团分派、管理卧具、饮食,不曾有任何私心,佛陀称赞他“能广劝率,施立斋讲;安造房室,与招提僧”第一。又译作“陀骠”、“陀罗骠摩罗子”、“陀罗婆摩罗”、“小陀罗婆摩罗”。

旧住:久居一处;久住。

典知:“典”、“知”都有掌管、主持的意思。

随次差请,不令越次:依顺序分别安排(饮食、床座),维持制序。

慈地:比丘名,曾几次造谣毁谤其他比丘,遭佛陀呵斥并制戒禁止。

频三过次:三番两次。

得麤食处:被安排到供养粗糙食物的施主家。“麤食”即粗糙的食物。

顾眄:转头看。“眄”指斜视,读音同“免”。

不类:不像样。

作非梵行波罗夷罪:犯了淫戒,应逐出僧团的罪。“波罗夷”是戒律中最严重的罪,犯戒者会被逐出僧团。

如今忆念,当言忆念;不忆念,当言不忆念:如果记得有这件事,就说有,如果记得没有这件事,就说没有。按:陀骠摩罗子尊者认为清者自清,佛陀知道他没犯戒,因此回答说照佛陀所知的来判定即可。但僧团中遭举罪后是否犯戒,有标准的询问和对质流程,所以佛陀要他自己讲出来。

不善不类:不伦不类;没有水准、不像样。

以自言灭:因为自己说犯波罗夷罪,而逐出僧团。其中“灭”指“灭摈”,指削除僧籍。又作“与自言灭”。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以自言故,为作灭摈”。

极善呵谏教诫:非常彻底地呵斥、纠正、教导。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苦切捡挍”。

信施:基于信心的布施;信徒的布施。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陀骠摩罗子比丘负责僧团中接受居士供养的轮值分配。慈地比丘三番两次被分配到食物很难吃的居士家,以为陀骠摩罗子比丘故意针对他,因此唆使蜜多罗比丘尼陷害陀骠摩罗子比丘,诬告他性侵蜜多罗比丘尼。

陀骠摩罗子比丘早就证阿罗汉了,并不在意被诬告,因此只说:“佛陀知道的。”也没辩驳。

佛陀知道陀骠摩罗子比丘没犯戒,但僧团中遭举罪后是否犯戒,有标准的询问和对质流程,所以佛陀要他自己讲出来,他才说出自己没有犯戒。(这样才能维持可长可久的制度,纵使佛陀不在也能维持僧团运作。)

罗睺罗尊者一开始不知道这是诬告,而跟着骂性侵的行为真不像话,于是佛陀告诉大众其实是慈地比丘及蜜多罗比丘尼妄语,并呵责妄语的恶行。

[进阶辨正]

(一〇七六)[0280b25]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尔时,尊者陀骠摩罗子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愿于佛前取般涅槃。”

世尊默然。如是三启,佛告陀骠摩罗子:“此有为诸行,法应如是。”

尔时,尊者陀骠摩罗子即于佛前,入于三昧,如其正受,向于东方,昇虚空行,现四威仪,行、住、坐、卧,入火三昧,身下出火,举身洞然,光焰四布,青、黄、赤、白、颇梨红色。身下出火,还烧其身,身上出水,以洒其身,或身上出火,下烧其身,身下出水,上洒其身。周向十方,种种现化已,即于空中,内身出火,还自焚其身,取无余涅槃,消尽寂灭,令无遗尘。譬如空中然灯,油炷俱尽,陀骠摩罗子空中涅槃,身心俱尽,亦复如是。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譬如烧铁丸,  其焰洞炽然,
 热势渐息灭,  莫知其所归。
 如是等解脱,  度烦恼淤泥,
 诸流永已断,  莫知其所之
 逮得不动迹,  入无余涅槃。”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陀骠摩罗子”,巴利本作 Dabba Mallaputta。

“之”,圣本作“趣”。

[注解]

此有为诸行,法应如是:因缘生灭的事物,本来就是如此(有生就有灭)。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汝入涅槃,我不遮汝”,相当的南传经文作“现在是适当的时间”。

如其正受:依着他所入的定。

四威仪:行、住、坐、卧,各有仪态而不损威德。

[对应经典]

 

(一〇七七)[0280c18]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央瞿多罗国人间游行。经陀婆阇梨迦林中,见有牧牛者、牧羊者、采柴草者,及余种种作人,见世尊行路,见已,皆白佛言:“世尊!莫从此道去!前有央瞿利摩罗贼,脱恐怖人。”

佛告诸人:“我不畏惧。”作此语已,从道而去。彼再三告,世尊犹去。遥见央瞿利摩罗手执刀走向,世尊以神力现身徐行,令央瞿利摩罗走不及。走极疲乏已,遥语世尊:“住!住!勿去。”

世尊并行而答:“我常住耳,汝自不住。”

尔时,央瞿利摩罗即说偈言:

“沙门尚驶[*]行,  而言我常住,
 我今疲住,  说言汝不住,
 沙门说云何,  我住汝不住?”

尔时,世尊以偈答言:

“央瞿利摩罗,  我说常住者,
 于一切众生,  谓息于刀杖。
 汝恐怖众生,  恶业不休息,
 我于一切虫,  止息于刀杖。
 汝于一切虫,  常逼迫恐怖,
 造作凶恶业,  终无休息时。
 我于一切,  止息于刀杖,
 汝于一切神,  长夜苦逼迫。
 造作黑恶业,  于今不止息,
 我住于自,  一切不放逸。
 汝不见四谛,  故不息放逸。”

央瞿利摩罗说偈白佛:

“久乃见牟尼,  故随路而逐,
 今闻真妙说,  当舍久远恶。”

作如是说已,即放舍刀楯,投身世尊足:“愿听我出家。”

佛以慈悲心,大仙多哀愍,告比丘:“善来!”出家受具足。

尔时,央瞿利摩罗出家已,独一静处,专精思惟;所以族姓子剃除须发,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学道,增修梵行。现法自知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时,央瞿利摩罗得阿罗汉,觉解脱喜乐。即说偈言:

“本受不害名,  而中多杀害,
 今得见谛名,  永离于伤杀。
 身行不杀害,  口意俱亦然,
 当知真不杀,  不迫于众生。
 洗手常血色,  名央瞿摩罗,
 浚流之所漂,  三归制令息。
 归依三宝已,  出家得具足,
 成就于三明,  佛教作已作。
 调牛以捶杖,  伏象以铁钩,
 不以刀捶杖,  正度调天人。
 利刀以水石,  直箭以温
 治杖斧斤,  自调以黠慧。
 人前行放逸,  随后能自敛,
 是则照世间,  如云解月现。
 人前放逸行,  随后能自敛,
 于世恩爱流,  正念而超出。
 少壮年出家,  精勤修佛教,
 是则照世间,  如云解月现。
 少壮年出家,  精勤修佛教,
 于世恩爱流,  正念以超出。
 若度诸恶业,  正善能令灭,
 是则照世间,  如云解月现。
 人前造恶业,  正善能令灭,
 于世恩爱流,  正念能超出。
 我已作恶业,  必向于恶趣,
 已受于恶报,  宿债食已食
 若彼我怨憎,  闻此正法者,
 得清净法眼,  于我修行忍。
 不复兴斗讼,  蒙佛恩力故,
 我慈忍辱,  亦常赞叹忍。
 随时闻正法,  闻已随修行。”

佛说此经已,央瞿利摩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经”,圣本作“迳”。

“驶”,大正藏原为“𫘝”,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驶”。[*]

“自”,大正藏原为“息”,今依据宋、元、明三本改作“自”。

“温”,大正藏原为“煴”,今依据宋、元、明、圣四本改作“温”。

“杖”,大正藏原为“材”,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杖”。

“能自”,圣本作“自能”。

“债”,大正藏原为“责”,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债”。

“慈”,大正藏原为“怨”,今依据元、明二本改作“慈”。

[注解]

央瞿多罗:古代印度小国,位于十六大国的鸯伽国与末罗国之间,首都为阿惒那。另译为“鸯祇”。

央瞿利摩罗:比丘名,曾误信邪师而以为杀人可升天,杀了许多人,后来受佛陀渡化出家,证阿罗汉。佛陀称赞他“体性利根,智慧渊远”第一。“央瞿利摩罗”义译为“指鬘”,即杀人后取手指头串成花圈,这是他的外道师父教他的升天方法,世人因此称他作“央瞿利摩罗”。又译为“央掘魔罗”、“鸯掘魔”。

脱恐怖人:或许会逼迫人。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或伤害人”,相当的《增壹阿含经》经文作“诸有人民,欲就此道者,要集十人、或二十人、或三十、四十、五十人,犹不得过,尽为鸯掘魔所擒获”,相当的南传经文作“是凶暴者、血手者、执著杀戮者、对活的生命类不同情者,以他,村落被转成非村落,城镇被转成非城镇,地方被转成非地方。他一一杀人后,戴上指串环。沙门!十人、二十人、三十人、四十人、五十人一一结群后起程,他们也落入盗贼鸯掘摩罗的灭没之手”。

楯:古代用来抵御敌人兵刃及保护自己的兵器。通“盾”。

徐行:缓步而行。

驶走不及:奔跑但追不上。

倦:“倦”的异体字。

神:在这里特指有神识的众生,即有情众生。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有命”,相当的南传经文作“生物类”。

住于自法:住于四念处,而离于烦恼、不善法。参见《杂阿含经》卷二十四第638经:“当作自洲而自依,当作法洲而法依,当作不异洲、不异依”(应当依靠观察自己的身心而修证佛法,依靠正法的教导而修证佛法,不必外求)。

四谛:四项圣者所证的真理:苦、集、灭、道。又译为“四圣谛”、“四真谛”。

大仙:指佛陀。“仙”为“仙”的异体字,读音同“仙”。

不害名:央瞿利摩罗的本名为Ahiṃsaka,这个字是从ahiṃsa(无伤害;不害)所衍生。

浚流:深的水流。“浚”是深的意思,读音同“俊”。按:可参考《杂阿含经》卷四十三第1172经:“浚流者,譬四流——欲流、有流、见流、无明流”。

三明:宿命明(宿命神通)、天眼明(天眼神通)、漏尽明(漏尽神通)。

利刀以水石:磨刀要用泡水或洒水过的磨刀石。按:磨刀石要先泡水或洒水,可润滑且“吐浆”让磨出的颗粒参与研磨,并避免磨擦生热而烫手。

直箭以温火:将弯曲的箭杆矫正为直的,需要用温和的火烤。按:“矫”字中有“矢”,即出自箭杆的火烤取直。

斧斤:刀斧。“斤”本义是伐木用的斧头,是象形字。

已受于恶报,宿债食已食:遭受恶果后,就消化了过去所欠的因果债。按:《增壹阿含经》、《央掘魔罗经》等经以及相当的南传经文皆记载,央瞿利摩罗证阿罗汉后,入城乞食时遭受许多人攻击而头破血流,佛陀告诉他这是在偿还原本应在地狱长时间遭受的恶果。

忍辱:六波罗蜜之一,忍受诸侮辱恼害而没有嗔恨。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央瞿利摩罗”较常译为“央掘魔罗”,其他许多经论中有进一步说明本经所载事件的背景:

邪师教导央掘魔罗杀一千人(也有说一百人)可升天,而他只差一人就达成了,因此决定杀了下一位见到的人,这时他的母亲正前往给他送饭。突然佛陀出现了,所以央掘魔罗试图追杀佛陀,也就是本经所载的事件。最后央掘魔罗杀佛不成,反而随佛出家,证阿罗汉。这也是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〇七八)[0281c03]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时,有异比丘,于夜明相出时,出河边,脱衣着岸边,入水洗浴。浴已上岸,被一衣,待身干。

时,有一天子放身光明,普照拓补河侧,语比丘言:“汝少出家,鲜白发黑,年始盛美,应习五欲,庄严璎珞,涂香华鬘,五乐自娱,而于是时,违亲背俗,悲泣别离,剃除须发,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学道。如何舍现前乐,而求非时之利?”

比丘答言:“我不舍现前乐求非时乐,我今乃是舍非时乐得现前乐。”

天问比丘:“云何舍非时乐得现前乐?”

比丘答言:“如世尊说,非时之欲,少味多苦,少利多难。我今于现法中,已离炽然,不待时节,能自通达,现前观察,缘自知觉。如是,天子!是名舍非时乐得现前乐。”

天复问比丘:“云何复是如来所说,非时之欲,少乐多苦?云何复是如来所说,现法利乐,乃至缘自觉知?”

比丘答言:“我年少出家,不能广宣如来所说正法、律仪。世尊近在迦兰陀竹园。汝可往诣如来,问其所疑,如世尊说,随忆受持。”

天子复言:“比丘!于如来所,有诸力天众多围遶,我先无问,未易可诣。比丘!汝若能为先白世尊者,我可随往。”

比丘答言:“当为汝去。”

天白比丘:“唯然,尊者!我随后来。”

时,彼比丘往诣佛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以向天子往反问答具白世尊:“今者,世尊!彼天子诚实言者须臾应至,不诚实者自当不来。”

时,彼天子遥语比丘:“我已在此,我已在此。”

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众生随爱想,  以爱想而住,
 以不知爱故,  则为死方便。”

佛告天子:“汝解此偈者,便可发问。”

天子白佛:“不解,世尊!不解,善逝!”佛复说偈而告天子曰:

若知所爱者,  不于彼生爱,
 彼此无所有,  他人莫能说
。”

佛告天子:“汝解此义者,便可发问。”

天子白佛:“不解,世尊!不解,善逝!”

佛复说偈言:

见等胜劣者,  则有言论生,
 三事不倾动,  则无软中上
。”

佛告天子:“解此义者,则可发问。”

天子白佛:“不解,世尊!不解,善逝!”

佛复说偈言:

“断爱及名色,  除无所
 寂灭息瞋恚,  离结绝悕望
 不见于人天,  此世及他世。”

佛告天子:“解此义者,乃可发问。”

天子白佛:“已解,世尊!已解,善逝!”

佛说此经已,彼天子闻佛所说,欢喜随喜,即没不现。

[校勘]

“拓”,宋、圣二本作“㯓”,明本作“榻”。[*]

“忆”,圣本作“意”。

“力”,元、明、圣三本作“方”。

“以”,宋、元、明、圣四本作“已”。

“在此”,大正藏原为“此在”,今依据圣本、高丽藏二本改作“在此”。

[注解]

明相:日出前,东边的天空开始亮起来的景像。

拓补:“温泉”的音译。相当的南传经文作“温泉”。

璎珞:以玉编缀的饰品,通常挂在脖子上。

华鬘:以花结串而成的饰品。

现前乐:现在的快乐。

非时:非现在的;将来的。

我今于现法中,已离炽然,不待时节,能自通达,现前观察,缘自知觉:我在这一生中,已出离如火烧般逼迫身心的烦恼。即时、不须等待,趣向涅槃。就在这里当下,亲自能体证。

随忆受持:接受并实践所记忆的内容。

爱想:同“爱着”、“爱执”。

则为死方便:则为自寻死路的方法。相当的《别译杂阿含经》经文作“是名属死径”,相当的南传经文作“被死神束缚”。

若知所爱者,不于彼生爱,彼此无所有,他人莫能说:如果知道所爱的是什么,就不会于所爱的生爱了;彼此都不是实存的,而没有人能够述说。

见等胜劣者,则有言论生,三事不倾动,则无软中上:有我胜于人、我和人同等、我差于人(我胜、我等、我卑)的想法,就会有诤论;不因这三者而动心,则没有上、中、下的差别想法。

慢:傲慢。

系:系着;心系于事物而执著。

离结绝悕望:远离烦恼的束缚,断绝对世间的渴望。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凡夫的见解是即时行五欲之乐,而圣者的见解是即时行涅槃妙乐。

本经中第一偈:

“众生随爱想,  以爱想而住,
 以不知爱故,  则为死方便。”

说的是“知爱(造成生死轮回)”,但天人没听懂。

第二偈:

“若知所爱者,  不于彼生爱,
 彼此无所有,  他人莫能说。”

说的是“知所爱(虚妄不实)”,但天人也没听懂。

第三偈:

“见等胜劣者,  则有言论生,
 三事不倾动,  则无软中上。”

说的是“我见、我慢(引发执著)”,但天人也没听懂。

最后佛陀算是将答案都讲出来了:

“断爱及名色,  除慢无所系,
 寂灭息瞋恚,  离结绝悕望,
 不见于人天,  此世及他世。”

由于贪爱(第一偈的主题)所爱(第二偈的主题;所爱的事物都只在名色之中),由于有我见、我慢(第三偈的主题),因此有生死轮回。断除了这些,才能不再轮回。

因此本经一开始天人所赞叹的五欲娱乐,在认清爱和所爱后,并不是真乐,涅槃才是真乐。天人在此时终于听懂了。

[进阶辨正]

(一〇七九)[0282a22]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时,有异比丘于后夜时至拓[*]补河边,脱衣置岸边,入水洗浴。浴已,还上岸,著一衣,待身干。

时,有一天子放身光明,普照拓[*]补河侧,问比丘言:“比丘!比丘!此是丘冢,夜则起烟,昼则火然,彼婆罗门见已而作是言:‘坏此丘冢,发掘者智,持以刀剑。’又见大龟,婆罗门见已,作是言:‘除此大龟,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氍氀,婆罗门见已,作此言:‘却此氍氀,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肉段,彼婆罗门见已,作是言:‘除此肉段,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屠杀,婆罗门见已,作是言:‘坏是屠杀处,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楞耆,彼婆罗门见已,作是言:‘却此楞耆,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二道,彼婆罗门见已,作是言:‘除此二道,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门扇,婆罗门见已,作是言:‘却此门扇,发掘者智,持以刀剑。’见有大龙,婆罗门见已,作是言:‘止!勿却大龙,应当恭敬。’比丘!汝来受此论,往问世尊,如佛所说,汝随受持。所以者何?除如来,我不见世间诸天、魔、梵、沙门、婆罗门于此论心悦乐者,若诸弟子从我所闻,然后能说。”

尔时,比丘从彼天所闻此论已,往诣世尊,稽首礼足,退坐一面。以彼天子所问诸论广问世尊:“云何为丘冢?云何为夜则起烟?云何为昼则火然?云何是婆罗门?云何发掘?云何智者?云何刀剑?云何为大龟?云何氍氀?云何为肉段?云何为屠杀处?云何为楞耆?云何为二道?云何为门扇?云何为大龙?”

佛告比丘:“丘冢者,谓众生身,麤四大色父母遗体,抟食、衣服、覆盖、澡浴、摩饰、长养,皆是变坏磨灭之法。夜起烟者,谓有人于夜时起,随觉随观。昼行其教,身业、口业。婆罗门者,谓如来、应、等正觉。发掘者,谓精勤方便。智士者,谓多闻圣弟子。刀剑者,谓智慧刀剑。大龟者,谓五盖。氍氀者,谓忿恨。肉段者,谓悭愱。屠杀者,谓五欲功德。楞耆者,谓无明。二道,谓疑惑。门扇者,谓我慢。大龙者,谓漏尽罗汉。如是,比丘!若大师为声闻所作,哀愍悲念,以义安慰,于汝已作,汝等当作所作,当于曝露、林中、空舍、山泽、岩窟,敷草树叶,思惟禅思,不起放逸,莫令后悔,是则为我随顺之教。”即说偈言:

“说身为丘冢,  觉观夜起烟,
 昼业为火然,  婆罗门正觉。
 精进勤发掘,  黠慧明智士
 以智慧利剑,  厌离胜进者。
 五盖为巨龟,  忿恨为氍氀,
 悭愱为肉段,  五欲屠杀处。
 无明为楞耆,  疑惑于二道,
 门扇现我慢,  漏尽罗汉龙。
 究竟断诸论,  故我如是说。”

佛说此经已,彼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校勘]

“持”,宋、元二本作“摄”。

“诸”,宋本作“讯”。

“抟”,宋、元、圣三本作“揣”。

“澡”,圣本作“渗”。

“曝”,元、明二本作“暴”。

“士”,圣本作“上”。

[注解]

丘冢:坟墓。

氍氀:读音同“渠驴”,毛织品、毛织的地毯。

肉段:又名闭尸,指第三周的胎儿。但此经指一⻑条肉;如杂阿含经卷十九第五一〇经:“我于路中见一大身众生,举身无皮,纯一肉段,乘空而行”。

楞耆:毒虫。

二道:岔路。

五盖:贪欲、瞋恚、睡眠、掉悔、疑这五种覆盖心识、阻碍善法发生的烦恼。

五欲功德:色欲、声欲、香欲、味欲、触欲这五种欲的功能。相当的南传经文作“五种欲”。

[对应经典]

 

(一〇八〇)[0282c18]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波罗㮈国仙人住处鹿野苑中。

尔时,世尊晨朝着衣持钵,入波罗㮈城乞食。

时,有异比丘以不住心,其心惑乱,不摄诸根,晨朝着衣持钵,入波罗㮈城乞食。是比丘遥见世尊,见已,摄持诸根,端视而行。世尊见是比丘摄持诸根,端视而行,见已入城。乞食毕,还精舍,举衣钵,洗足已,入室坐禅。晡时从禅觉,入僧中,敷坐具,于大众前坐,告诸比丘:“我今晨朝着衣持钵,入波罗㮈城乞食,见有比丘,以不住心、惑乱心,诸根放散,亦持衣钵入城乞食,彼遥见我,即自敛摄竟,为是谁?”

时,彼比丘从座起,整衣服,到于佛前,偏袒右肩,合掌白佛:“世尊!我于晨朝入城乞食,其心惑乱,不摄诸根行。遥见世尊,即自敛心,摄持诸根。”

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见我已,能自敛心,摄持诸根。比丘!是法应当如是。若见比丘,亦应自摄持。若复见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亦当如是摄持诸根,当得长夜以义饶益,安隐快乐。”

尔时,众中复有异比丘说偈叹曰:

“以其心迷乱,  不专系念住,
 晨朝持衣钵,  入城邑乞食。
 中路见大师,  威德容仪备,
 欣悦生惭愧,  即摄持诸根。”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注解]

不住心:心不安住。

[对应经典]

[读经拾得]

本经的这位比丘本来把托钵当逛街,不摄持诸根,远远见到佛陀时才赶快摄心,这也有如念佛一般的摄心效果。

什么是比丘于乞食时摄持诸根?可参考《杂阿含经》卷九第236经:“若眼识于色有爱念染著者,彼比丘为断恶不善故,当勤欲方便,堪能系念修学。[... ...] 若于道路、若聚落中行乞食、若出聚落,于其中间,眼识于色,无有爱念染著者,彼比丘愿以此喜乐善根,日夜精勤,系念修习,是名比丘于行、住、坐、卧净除乞食”(CBETA, T02, no. 99, p. 57, b16-25) 不只是比丘乞食时如此,持八关斋戒的居士在日常生活中也要如此。

佛陀后来赞许这位比丘在见到佛后摄持了诸根,更进一步教他不只要见佛时收摄心念,而是见到任何四众都要如此。这和《华严经》<净行品>将日常生活所见皆回归到佛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杂阿含经卷第三十

[校勘]

圣本在“十”字之后有光明皇后愿文。

 
agama/雜阿含經卷第三十八.txt · 上一次變更: 2025/02/16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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